客棧安靜的詭異,可能是結界的原因,根本聽不到隔壁房間劇烈打鬥聲,而這兩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詭異出現也沒引起絲毫注意,彷彿……在死域,彷彿這裡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的存在。看不到人,只有燭火凝固般毫無晃動,除了那兩人,整個客棧看不到任何的活物,連平常夜晚可見的飛蛾,地上螞蟻牆角蜘蛛都不見蹤跡。而院子裡的蟲鳴,風吹葉動的聲響也不見分毫。
客棧不復之前的熱鬧,上上下下都籠上了層淡淡流動翻滾的黑霧。
“結界倒是方便,只是何必呢?”一人略有抱怨“還耗費我等魔氣。”
“魔尊尚未出現,我等還是穩妥爲上,要是現在就驚動修真之人也是不好。”在寂靜中聲音顯得有些突兀,而且說話的人明顯沒有放低聲響,顯見的有多輕視那房屋中之人,甚至都不怕驚動了他“等魔尊出現,這些什麼人想殺便殺了便是,做成傀儡亦或吸取精血餵養屍蟲也是好的。我們現在還是低調些的好。”
“不過是個剛入門的弟子,讓我們過來還真是殺雞用牛刀了。”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不詳“一共就兩人,還要我們分頭行動,也太給他們面子。”
“也不能這麼說。既能打天霞山的臉,又能和蘇大妖合作,若是可能興許還能問問禁地所在。這次來,順遂的話倒是大功一件了。”另個人穩重一些“若是打探到了魔尊所在,那就是最好了。”
“也是,現在魔族沒個統領,散沙一盤。”那人嘆氣“想想原本魔尊統領時多威風,那些修真的一個個被打的和耗子樣的躲。”
“要是我們可以找到魔尊,以後可無法限量。”想着可能會得到的威風和重用,兩個魔族有些小得意和興奮。
兩人完全沒把一個甫入門小娃娃當回事,才入門個幾天能學到什麼?他們都算是有修爲的魔族,對付個小孩子連手都不需要擡。
這次過來,也算是給妖族一個面子。
之前這個大妖據說曾見過魔尊,若是能夠從他口中探得尊上情況那就是最好。現下魔族中幾大魔君各自爲政,互不信服,就缺個能用魔力壓制所有人的最高位的至尊了。不然憑着魔族的修爲,根本就是碾壓那些修真之人。
渾不在意一邊說一邊伸出手。
客棧的房門門板很薄,客棧房間的門栓也嚴實,別說是這兩魔族,換成普通成人也能輕鬆推開。
但其中一人手剛碰觸到房門,突然一個顫抖腿一軟便跪倒在地。
而另外一人也同樣的重重跪下,那房中突然火山噴發般傳來的威壓讓他們頭都擡不起來。
陰沉黑暗,無邊無際的絕望,痛苦的讓人發瘋和崩潰,魔氣威壓都成了實質,沉沉大山的壓在他們頭上,身上,壓得他們無比的痛苦。。
兩人的頭被壓的磕在地板上,不到一個喘息時間,他們已經是汗溼衣衫,臉色慘白,害怕的瑟瑟發抖,額頭上的汗如涔涔而下。
太可怕,太恐怖,在這種威壓下根本只有臣服的心。
裡面的人若是讓他們自盡,他們都會心甘情願。
恐怖,可怕,兩人頭低着,感覺房間內那龐大恐怖的存在。
可是這不可能!
明明說是個初入門的小弟子,明明他們一路跟着沒見路上有任何掉包。
可這種威壓,這種威壓……
這種威壓,裡面的人伸個指頭便能讓他們灰飛煙滅。而讓他們毀滅崩潰無法法抵抗是威壓竟然還在輕鬆加強,好似裡面的那人魔力無窮無盡,不過是貓抓耗子般的耍着玩。再這麼下去,他們會被活活壓死,內臟潰爛死的難看無比。
“君上……不知君上在此,我們冒昧了,請君上贖罪。”好不容易說出的話耗盡了他們所有的氣力,但不說更不行。歷來各位魔君都是喜怒無常,取人性命全憑興致,毫無道理可言。現在只求房中的那位魔君心情好,不要開殺戒。就算魔君廢了他們修爲,留一條命也是好的。
魔氣濃郁,黑的滴水。如同蛇般魔氣凝練的纏到他們身上,瞬間兩人感覺自身修爲一下掉了一半以上。
他們眼中大駭,到底是哪位魔君竟然在這個房間裡?蘇大妖到底是打探錯了消息還是故意要陷害了他們?而且這樣的魔力,應該是前幾位的魔君吧。甚至甚至,還有種魔尊的氣息。
“呵”一聲淡淡愉悅輕笑,兩人眼鼻耳都滲出血來。
“求,求君上贖罪。求,求君上……”兩人嚇的快要魂飛魄散,而此時在他們身邊無聲無息出現許許多多罌粟花,黑紅色,似用鮮血凝成,滿是不詳。
“求,求君上……”
“今日我心情好,你們滾……”裡面的人聲音淡淡語氣淺淺卻有着狂放的肆意“若是再讓我遇到,你們就直接去死。”
聲音略停了下“這林家的小子是本君的獵物,你們都滾遠點。”
一聲滾後,兩個魔族感覺身上如同千刀萬剮骨頭根根斷裂,再次睜開眼,他們已經被不知道扔到了什麼地方。但是能夠在如此威壓的魔君手下留的命,已是無比幸運。謹記魔君的話,他們也沒敢再去聯繫蘇大妖便偷偷的溜走。
而在房間裡,林嘉炎正坐在牀榻上,他的手向上微張,而在白潔如玉的手心詭異的出現一朵黑紅的罌粟花,以魔氣凝結的罌粟花,花瓣無風而動,花黑中透紅,楚楚可人纖細脆弱,畫面美麗卻詭異。
突然,少年口一張,吐出了鮮血,人伏在牀榻上咳嗽不止,大口大口的血濺在地板上,牀上,白色的裡衣上,整個人是狼狽不堪。
等稍稍咳嗽平息,林嘉炎才勉強坐好,手微微撫着胸口,眼低垂眼神莫測。雖說嘴角臉上身上都是血,可少年卻冷靜的不像話。
他微皺眉頭,用潔白帕子拭去嘴角的血漬。
雖說魔氣可用,雖說真要出手還沒什麼人能夠阻得住他,但這個身體還是太勉強了些,不全的魂魄也有些動盪和……有後遺症。
原本按照他的脾性,只想一輩子不要動用魔氣,只想好好的平安過完短暫人生,孝順爹孃敬愛大哥,可奈何終究不得不出手。只是這次,他的命由他自己掌握,再不會被人欺瞞和控制。雖然身上衣服都髒了,林嘉炎卻沒有去換。
旁邊屋子的動靜他聽得清清楚楚,瞭如指掌。要是周含光勉強擋住那什麼妖物,他倒是乾乾淨淨什麼事都沒,周含光不生疑才奇了怪了。加上天霞山修真正統,對魔是喊打喊殺欲除之而後快,他可沒那個興趣讓人追殺。
手微微一動,魔氣收斂。他嘴角微翹,因爲某些原因這世上,也不會有什麼人能看出他身帶魔氣了。
就這麼頹然坐着,注意旁邊動靜,適時將表情調整至驚慌失措。
沒多久,門一下撞開,身上血跡斑斑的周含光慌亂衝了進來,當看到少年安然無恙他終於放下了心。可當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瞥見了地上的血。
“怎麼了?你受傷了?”周含光慌張的沒注意到少年表情平靜。
“沒。”微微翹起嘴角,少年露出恍惚表情,說話也是結結巴巴顛三倒四“我,我也不知道。本來睡的有些不安穩,但突然師傅送我護身的法器就亮了,我沒靈力可驅使,後來後來不知怎麼吐了血之後便安靜下來。然後然後就沒聲音,可是我怕,我沒敢出門。師兄,剛纔我覺得很是壓抑難受,現在倒是好些了。”
少年擡起頭,眼神分明乾乾淨淨“師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師兄怎的受傷了?難道有歹人過來?我……我竟然幫不了師兄,我真是太沒用了。”
他急忙走到青年身邊,走了急了些便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沒事沒事,不過是些宵小,不足掛齒。”少年還單純,那些紛紛擾擾就讓他擋住吧。起碼妖物和他也是平手,他還是護得住他。周含光微微一笑“這不是我的傷,是那妖物的血。我也是急了就過來,我該換了衣物,省得你擔心。”
“那……這裡是不是不安全?”少年愈發的擔憂“是要趕快回家還是回門派?會不會連累到家裡?”
“你不用擔心。這次去林家,我會幫你家佈下陣法,必定會護的穩妥。”青年安撫道“而且這次掌門也讓我帶了些法寶過來,若是妖物作亂,根本就傷不到林家。”
“那就好。”少年明顯的放下心來“要是被我連累了,我就算是死都不能……”
“不要說死。”周含光一下打斷“這種話不要說。你必定會無事,肯定會長命百歲平平安安一生順遂。等下我守着你,明日一早便出發吧。”
林嘉炎並未矯情推辭,雖說睡的極度不安穩,雖說他極度想要讓青年離開,但少年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經歷了許多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這一夜還是這麼度過,沒再起什麼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