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屬於這條龍,它繼續與李冰冰交流。勉強將它的意思翻譯成人的語言,大約就是這般。
“吾乃青龍的一縷神格和一滴精血所化,在此守護此大陸一千八百萬年。如今年限降至,靈氣衰竭。且海底空間裂縫日益變大,吾將以身填補此裂縫。吾感知汝身與天地靈氣相合,木靈之氣,與汝一體而存,特詔你到此,將神格和木靈之傳承賦予汝身,代替吾守護這方大陸。”
李冰冰早感覺到小木的敬畏虔誠之意,彷彿遇到第一代老祖宗似的。她與小木心思想通,立刻就明白了它的心意。
她原本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雖然不曉得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卻是真心實意的爲神龍這偉大的精神力量而折服。
無窮無盡的歲月裡,忠實的守護着這片土地,直到死亡將要來臨,還要將最後的那點力量和身體,去堵住裂縫。
神龍有着如女媧一樣的心,雖無力補天,卻以命填海。
李冰冰以手撫摸着龍的頭,將身體靠上去。她心中沒有一絲畏懼,彷彿如當初溶合四種靈氣那般,將心意毫無保留地打開,與神龍的神識全然的親近愛護理解,爲它這麼多年來的孤獨守護而哭泣。
一龍一人默默的交流,沒有言語,卻有發自內心的理解。神識交融無間,心神合一。
猛然間,李冰冰忽然感受到一股朝氣勃勃的強大生氣,包裹住了她的神識。
李冰冰曉得那是龍神的神格與它的道心。
龍神的道心,引導着李冰冰,叫她豁然開朗,彷彿在心上被打開了一扇門。李冰冰不再爲自身的未來而迷惘,彷彿前方有一個光明的天地,等着她去探索。
這裡有着青草般生機勃勃的甜美,有露珠一樣的晶瑩,星星似的純淨。她如一個渴了許久的孩子,拼命的喝着真知的泉水,感受那份清新的甘甜。
天地變得遼闊無比,心中充滿了愛意,對萬事萬物同等的愛。既是無情,卻又是有情。不因死亡而悲傷,也不爲新生而雀躍。一切來去,都是無常。只要有這片土地,生死就能夠永遠的循環下去,不生不滅。
她完全懂得了青龍的感受,卻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包裹她神識的那股龍之神格,慢慢滲入她的識海,融入李冰冰的魂魄深處,不再有你我。
與此同時,丹田內也出現一個綠色的丹丸狀事物。神格中包含的信息告訴她,這丹丸凝聚了木靈氣,她的身體尚弱,不能承受,但是卻可慢慢地從丹丸裡吸收。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冰冰才從入定中出來。
她抱着龍神的頭,默默地哭泣,曉得分別就在此刻。
海底暗流,海獸逃逸,這一切,都是因爲空間裂縫。
陸地上,也有空間裂縫,李冰冰在海薇前輩的傳記裡讀到。爲了阻止修真界的靈氣衰竭,海薇前輩以一人之力,力鬥整個界中的修士,立下了不可摘取靈草的規定。從此以後,靈氣才慢慢恢復了少許。
裂縫雖然不能填補,卻也沒有闊大。
海底卻是不同。海獸們沒有那樣的大智大慧,它們無法停歇,憑着本能奪取資源。
這一整片海在未來很可能會變成一片沒有任何靈氣的死水。
李冰冰將龍神身上所有的青苔都清除乾淨。讓他在最後一刻,能夠舒舒服服。他已經無法有任何活動的能力,除非拔掉逆鱗。這也就是李冰冰的任務。
雖然只相處了這麼短短的時間,可是一龍一人的神識想通,在李冰冰的心中,龍神彷彿是她最親近的存在之一,與靈氣四兄弟,逆天第二,還有小紅,有同等的地位,甚至超出許多。任何一個的離去,都會叫她痛徹心扉。
她默默的哭泣流淚,尋到了逆鱗。卻是沒有足夠的力道拔出來,只能聽從龍神的吩咐,以逆天之二的鋒利,灌注最大的靈氣,慢慢地挖。
這般足足挖了一個多月,拼命的努力,纔將逆鱗拔出。意識想通,龍神的疼痛,她全然瞭解。真恨不得自己本事大些纔好,不用這般鈍刀子割肉。
那塊鱗片比她的人還要大,巨龍漸漸有了動靜,慢慢地變小,最後卻是化爲一個穿着綠色長衫的清俊男子。
他的面孔雖然沒有皺紋,卻彷彿有着無盡的歲月痕跡,披散着一頭雪白的頭髮,眼神裡充滿悲憫和溫柔,彷彿能將人的心瞬間熔化。
龍神的面貌已經超過美麗的極限,如同籠罩在仙氣中的青松,挺拔莊嚴。李冰冰甚至無法形容他的長相,只覺得心裡對他無比的親近,彷彿是個長輩,朋友,或者,是一個偉大的目標。
龍神微微一笑,眼角散出細細的紋路,開口說着人的語言,“吾逆鱗已拔,只有最後一絲力道,汝已得了神格,在給予一滴精血,便可成爲吾等青龍一族的後輩。”
他將手指按在李冰冰的額頭,一滴精血注入。
李冰冰不曉得爲何,拉住他的袖子,如同一個孩子似的,同他急切的訴說這些年的點點滴滴,所有的委屈,無奈還有一切的擔驚受怕。
龍神瞭然,輕輕撫摸着她的頭髮,微笑說道,”汝乃吾之弟子後代。得吾之精血傳承願,吾之力量會跟隨汝,無需再憂心。”
她淚眼朦朧,猛的點頭,卻堅定的說道,“龍前輩,我要同你一起去填海底裂縫。”
清俊男子輕輕搖了搖頭,身體越用越淡,彷彿虛化了一般,化爲條巨大的龍影子,衝出神殿,消失得無影無蹤。巨大的殿堂裡,只留下許多的青苔。
李冰冰腦中存留着最後一縷性息,那是來自龍神的祝福,以古老的龍語而說,莊嚴肅穆。她得了神格,雖然曉得那是龍的語言,卻不明白其中真正的意思,只曉得是祈福之語。
她很悲傷,短短的時間,結識了一個讓她最爲親近的存在,卻有那樣快速的失去了他。她撫摸着龍神留下的逆鱗,將之收了起來,那是他身體上拔下來的,是她最後的念想。
失去神的廟,瞬間黯淡了下來。那股清新的木之靈氣,隨着龍神的離開,慢慢變得淡。一座原本彷彿有生命的古殿,失去了神采。它沒有了龍神的禁制,開始裂開縫隙,海水隨即嘩嘩的滲進來。
李冰冰曉得到了離開的時間,將祭臺上的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收起,用來在海中照亮。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動。也許神殿裡有許多的有千萬年歷史的寶物。平時略有些貪心的李冰冰卻無法說服自己。這裡是龍神的墓地,她不想讓自己覺得是個盜墓的,尤其是他的墳墓。
出了神殿,進入了海中。此刻李冰冰獲得了龍神的傳承,腦中多了許多信息,知道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
此刻真的如一條魚一樣,在海中行動如同陸地一樣,極其神奇。她心中的悲痛稍微轉移了點。
那夜明珠卻是可有可無,她能夠在海中視物。遠遠的注視着正在坍塌的神廟,變成了廢墟,沉入更深的海底。
她不曉得海底的空間裂縫在何處,卻曉得順着那股強烈海底水流,便可到達。龍神不願意她前去,可是李冰冰仍舊想去見見他最後的一面。即便是已經死去了,她也捨不得就此離開。
身體裡有他的留下的痕跡,神格傳承,加上一滴精血,她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人類
正如當初她與靈氣四兄弟交流,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天地五行中的四種元素相合,成爲一個承載體。
如今也是一樣,擁有龍之傳承。猶如一個龍蛋一樣,雖然還沒有學到任何本事,卻有着本能的意識。
神獸一族,玄武朱雀青龍白虎,由天地孕育,無父無母。青龍的一縷神格加上一滴精血,孕育了這片大陸的守護龍神。
龍神卻沒有神獸的能力,能夠從無生有。他等待了無數年,選擇了李冰冰,接受他的神格和一滴精血。雖然遠遠不如真正的青龍傳承,卻也非同小可。
李冰冰不曉得她身體的變化,只是對龍神的不捨,千方百計的想尋找那股暗流,試圖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