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幕降臨,唐風一行終於看清了山下那個寧靜的小鎮,公路邊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塊牌子,上書“郎木寺”三個大字。
“郎木寺,這是什麼地方?”韓江盯着那塊牌子問道。
唐風疑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郎木寺,是位於川甘交界處的一個小鎮,本無什麼名氣,不過,前些年一羣外國揹包客來此遊玩,被此地獨特的高原風光,羌藏風情折服,驚爲世外桃源,遂稱郎木寺爲‘東方小瑞士’,於是,郎木寺小鎮一下成了國內外揹包客,趨之若鶩的旅遊目的地,每當旅遊旺季,國內外的驢友們便會蜂擁而來。可是現在怎麼會這麼冷清?”
“這有什麼奇怪,現在是旅遊淡季唄!”徐仁宇盯着前方小鎮隱約閃爍的燈火說道。
“郎木寺?這裡有寺廟嗎?”樑媛好奇地問唐風。
唐風解釋道:“這裡所說的‘郎木寺’,並非寺名,只是一個地名,但此地確有寺廟,還有兩座,一座是位於甘肅一頭的“安多達倉郎木寺”,“郎木”爲藏語“仙女”之意,因其附近峽谷山洞中有石婷婷玉立如少女,故名,另一座寺廟是位於四川一側的“格爾底寺”,兩寺同在一鎮,同爲黃教格魯派寺院,卻又分屬兩省,可謂奇觀。”
“看來咱們可以順便在此遊玩一番了。”樑媛笑道。
“得了,現在哪有心情玩!”唐風說道。
韓江看着前方的小鎮,又問唐風:“我只是奇怪,我們怎麼走到了這裡?”
“別想那麼多了,進了鎮,咱們就可以和外界取得聯繫了,我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快點走吧!”唐風催促道。
韓江沒說什麼。他又看了一眼前方小鎮閃出的點點燈火,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衆人走進了小鎮,小鎮顯得異常冷清,一條彎曲的街道穿鎮而過,街道兩邊的店鋪大都關門歇業,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孤零零地佇立在街邊,唐風他們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鐘,竟沒有看到一個人,韓江正在疑惑之時,樑媛忽然發現前方的街角邊有一家店鋪還亮着燈,正在開門營業。
“看上去像一家咖啡館?”唐風狐疑道。
說完,已經精疲力竭的唐風、樑媛和徐仁宇也不請示韓江,徑直闖進了這家名喚“莎莎”的咖啡館,韓江揹着一個大包,無奈地跟在三人後面,也走進“莎莎”咖啡館,走進店門,韓江立即用犀利的眼神很快掃視了一圈這家咖啡館,咖啡館不大,牆上一張大大的世界地圖,上面貼滿了世界各地驢友的留言,想不到小小的咖啡館,竟有如此知名度,不過,此時,咖啡館裡倒是生意冷清,除了老闆,和他們四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只有一位女遊客,坐在角落裡,獨自喝着咖啡。
韓江坐到女遊客對面,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女孩,這女孩看上去和樑媛差不多大,卻要比樑媛成熟許多。韓江想到這,對面的女孩也發現了他,率先開口問道:“你們從哪裡來?”
“從北京來。”韓江答道。
女孩仔細打量了韓江和唐風、樑媛等人後,不冷不熱地說:“看你滿身名牌,一定都是有錢人,看來我們不是一路人。”
韓江沒想到女孩這麼說,尷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他怔了好一會兒,纔回答道:“你看我渾身髒兮兮的,哪像有錢人的樣子!”
“這恰恰說明你們是有錢人,所以你們不愛惜,能把名牌穿成這副尊容,也只有你們幹得出來。”
韓江不想對這個剛認識的女孩說出他們一路的遭遇,只好無奈地搖着頭,說道:“看來我是說不過你了,最起碼我不是有錢人,你看,我那幾個朋友是,特別是那小子。”說着,韓江一指不遠處的唐風,道:“這小子曾在一場拍賣會上,爲了一件藝術品一擲千萬!”
“哦?果然是個有錢人!”女孩平靜地說着,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唐風。
韓江用敏銳的眼神觀察着對面的女孩,特別是他故意說道唐風在拍賣會上一擲千萬時,但是對面女孩的反應讓韓江找不到任何破綻!韓江笑了笑,又道:“你看這小子最近還撞上了桃花運,他旁邊那個女孩,居然倒追這小子。”
“哼!”韓江對面的女孩輕輕地哼一聲,又道:“不過,你朋友看上去倒是不錯。”
這下輪到韓江“哼”了,他心說唐風這小子,怎麼這麼有女人緣,是個女的都看他不錯!韓江鎮定一下,又問對面的女孩:“還沒請教你的芳名?”
“我叫周楠楠,從上海來,你就教我楠楠吧!”楠楠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叫韓江。”韓江做完自我介紹,唐風和樑媛也走了過來,自我介紹了一番,當然他們把該隱去的都隱去了,不過,不管怎麼說,五個人,這就算是認識了。
2
四個人在小咖啡館裡填飽了肚子,又聽楠楠說了一大堆獨自旅行的見聞,樑媛一臉羨慕地說:“我真羨慕你,一個人從上海走到了這,去了那麼多地方。”
“你也可以走啊!”
“我一個人可不敢走這麼遠!”
“你不是有這麼高大帥氣的男朋友保護嗎?”說着,楠楠看了唐風一眼。
“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恨不得把我甩掉呢。”樑媛一臉無辜的表情。
兩個女孩談得特別投機,全然不顧一旁唐風的感受。韓江依然保持着警惕,注視着每一個進出咖啡館的人,甚至包括每一個從門口路過的人,他並沒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可他卻總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他們,“也許是自己太多心了。”他想,但是,他愈是這麼想,那種感覺反而愈發強烈了。
“你們知道這的天葬臺嗎?”楠楠突然一問,把韓江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什麼天葬臺?”韓江好奇地問。
楠楠說:“我來郎木寺,除了參觀這兒的寺廟,就是爲了來看看這兒的天葬臺,這的天葬臺很有名的。”
“天葬,是藏族人一種獨特的葬俗,就是在人死後,將屍體放在天葬臺上,經過天葬師的處理,然後讓禿鷲來把屍體吃掉。”唐風解釋了一番。
“這麼嚇人?”樑媛和徐仁宇同時驚道,引得在吧檯內的店主朝他們這兒瞥了一眼。
“是啊!漢族人一般理解不了天葬,漢族人認爲保存屍體完整,才符合孝道,但藏民認爲,人死後,靈魂和肉體已經分離,肉體沒有用了,貢獻給禿鷲食用,而禿鷲是一種神鳥,它們在食用了死者的肉體後,會飛向高空,將死者的靈魂也帶向天堂,因此天葬也被成爲‘鳥葬’,在藏民看來,天葬是極其神聖的。”楠楠的解釋讓樑媛稍稍理解了天葬。
“這裡也有天葬臺嗎?”唐風問楠楠。
楠楠點點頭:“這裡有一座遠近聞名的天葬臺,據說是安多地區最大的一座天葬臺。”
“可我以前去西藏時,那裡的天葬臺是不允許參觀的。”唐風又問。
“西藏的天葬臺是不允許參觀,不過,這裡的天葬臺是允許參觀的,當地人似乎並不忌諱這些,而且你們來的很巧,明天早上,天葬臺上,就會有一場葬禮。”
“啊!這麼說,我們可以目睹天葬了。”徐仁宇驚訝之餘,忽然感到胃裡一陣翻騰。
“是啊!所以明天一大早,我就準備上天葬臺。”楠楠很堅決地說。
樑媛有些害怕,“楠楠,你膽子真大,我可不敢去。”
“沒什麼好害怕的,你們要把天葬看作是神聖的儀式,要知道,不是哪裡都能看到天葬的,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你們能看到,算你們運氣好。”楠楠還有些稚氣的臉上,一臉自信。
唐風雖然有些反胃,不過對神秘天葬的好奇和興趣,遠遠超過了內心的恐懼,唐風決心明天一早跟楠楠上天葬臺,一窺究竟!樑媛見唐風要去,也壯着膽子,表示要去,徐仁宇也對去天葬臺,大感興趣。四個人又看看韓江,韓江手一攤,笑道:“你們這幫小孩都沒問題,我更沒問題了。”
於是,五個人商定,第二天早上,去天葬臺一窺究竟!
3
楠楠把唐風他們帶到了她住的小旅館,但等他們趕到時,小旅館竟然已經關了門,楠楠敲了敲小旅館的門板,可是裡面卻沒有動靜。
“這裡現在怎麼這麼冷清?”唐風忽然好奇地問周楠楠。
“因爲現在早過了旅遊旺季,這兒畢竟是山區,一過九月份,氣溫就會急劇下降,來這兒的遊客就很少了,遊客少了,原來在這兒做生意的人也大都撤離了。”周楠楠解釋完,又使勁敲了敲了小旅館的門板,可是裡面仍然沒有反應。
“也許老闆出去了?”徐仁宇猜測道。
徐仁宇話音剛落,小旅館內忽然傳出了腳步聲,不大一會兒,一個打着哈欠的老頭打開了門板,那老頭看模樣,應該有六十多歲,穿着一身老式的藍布中山裝,老頭探出腦袋,向外張望,他疑惑地逐一掃視門外的幾個陌生人,當老頭看見周楠楠時,佈滿皺紋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開口道:“這麼晚了,我不見你回來,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
“怎麼會呢,你看我又給你帶了幾個客人來。”周楠楠指着唐風他們說道。
“歡迎,歡迎啊!”老頭有些生硬地招呼起唐風他們來。
唐風看了看這間小旅館的環境,然後問那老頭道:“能用一下你們這兒的電話嗎?我們的手機都沒電了。”
“電話?你們來得真不巧,這幾天,我們這兒的電話線路出了故障,電話總是時好時壞的,你試試吧!”此刻,老頭剛纔臉上的那一絲笑容已經消失了。
唐風疑惑地看看老頭,徑直走到服務檯,撥通了電話,果如老頭所說,電話那頭,一陣忙音。唐風放下電話,衝韓江無奈地搖了搖頭,韓江眉頭緊鎖,小聲道:“剛纔在那咖啡館我已經試過了,電話也打不通,真是奇怪!”
“好不容易走出來了,竟然還是聯繫不上!我們可真夠倒黴的啊!”徐仁宇抱怨道。
“楠楠,你能把手機借我們用一下嗎?”唐風轉而向周楠楠求助。
誰料,周楠楠兩手一攤,道:“很遺憾,我這次出門半路上手機就丟了,我還想問你們借呢!”
唐風無奈地看看韓江,韓江也毫無辦法,只得先開房間,回屋休息,順便給手機充電,韓江和唐風同住一屋,徐仁宇單獨一屋,樑媛本想和楠楠同住一屋,但韓江考慮到樑媛包中的東西,還是單給樑媛開了一間客房。
唐風進了房間,觀察一番,對韓江道:“這裡可夠奇怪的,旅館這麼早就關門了。”
“這也不奇怪,沒什麼人,當然就早點關門嘍!”韓江道。
唐風走進衛生間,忽然有些興奮地衝韓江說道:“你別說這偏僻的小旅館,還挺乾淨,還有熱水,我們終於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我提醒你,那些旅客還在山上忍飢挨凍呢。”韓江一臉嚴肅地對唐風說道。
“可這裡還是無法和外界聯繫,我們能怎麼辦呢?”唐風頓了一下,又安慰韓江道:“這幾天過去了,說不定救援人員已經找到了他們,反倒是我們幾個,可能被列爲失蹤人員了。”
韓江想想,唐風的話也不無道理,本來是希望自己能找點走出來,報告飛機出事的地點,儘快去救援,沒想到,這一路竟生出這麼多事來,說不定真如唐風所說,他們幾個反倒成了失蹤人員,史蒂芬?倒黴的史蒂芬!還有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他倆還好嗎?韓江躺在牀上,腦海中卻不知怎地,總是浮現出葉蓮娜的音容相貌來。
半夜時分,韓江忽然被窗外樓下的一陣爭吵驚醒了,韓江從牀上蹦起來,側耳傾聽,那聲音就在窗外,但又似乎離着很遠,韓江努力想聽清爭吵的內容,可是他卻根本無法聽清。
韓江看看正在熟睡的唐風,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槍,他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走廊上一片漆黑,再聽那個聲音,這會兒卻不見了,整個小旅館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韓江感到了一絲寒意,他附在徐仁宇的房門上,側耳傾聽,裡面傳出一陣均勻的鼾聲,韓江又貼在樑媛的房門外,屋內一片寂靜,不過,韓江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樑媛輕微的鼾聲,“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韓江狐疑着收起手槍,朝樓下的服務檯看看,沒有人,沒有任何動靜。
韓江回到自己的房間,重新躺在牀上,他再沒有聽到那個爭吵聲,慢慢地,慢慢地,睏意又向他襲來,韓江閉上了眼睛……
4
第二天一早,當唐風醒來時,已是十點多鐘,一旁的韓江竟還在呼呼大睡,這可不像韓江一貫的做派,也許是昨天太累了!唐風喚醒韓江,“奇怪!昨天怎麼睡得那麼死?”韓江晃晃腦袋,感覺頭昏沉沉的。
“快準備一下,昨晚我們跟楠楠說好要去天葬臺的,這會可能晚了。”唐風提醒韓江。
誰料,韓江一聽唐風的提醒,“蹭”地從牀上跳了起來,猛敲隔壁樑媛的房門,唐風不解其意,也跟了出來,韓江一邊敲門,一邊小聲對唐風嘀咕道:“昨晚太不正常了,我不該睡那麼死的。”他又想起昨夜在窗外樓下那個奇怪的爭吵聲。
“也許是你昨天累了。”
“不可能,我現在心跳得厲害,我擔心樑媛會出事。”
唐風一聽,也緊張起來,兩個人一起猛敲樑媛的房門,等了半天,樑媛的房門也沒開,倒把徐仁宇吵醒了。韓江的耐心漸漸失去,就要破門而入之時,樑媛的房門開了,樑媛睡眼惺忪地看看門口這三個大男人,笑道:“叫我起牀,也不用這麼大動靜吧?”
韓江不理樑媛,徑直闖進了她的房間,拉開樑媛的揹包,見到那件西夏玉插屏完好無缺地躺在包裡,這才長吁了一口氣。“這麼半天才開門,你可嚇死我倆了。”唐風埋怨道。
“你們不用擔心,我睡覺都抱着我的包包,不會丟的!”樑媛還是一臉天真,忽然,她又想想起了什麼,叫道:“糟了!糟了!你們怎麼這會纔來喊我,昨晚跟楠楠約好,今天一大早要上天葬臺的,楠楠,可能等急了。”
“楠楠?”韓江嘀咕着,對唐風和樑媛說:“我去找周楠楠,你們倆準備一下,等會就出發。”
韓江來到周楠楠的房門前,敲了半天門,卻沒有人應,韓江跑到樓下服務檯,詢問昨晚見到的那老頭,老頭依舊是一身粗布中山裝,聽韓江問周楠楠,老頭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看見那個女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您知道她去哪了?”
老頭搖搖頭,“他沒說。不過……”
“什麼?”
“不過,她昨天問過我關於天葬臺的事,我猜她大概一大早上天葬臺去了。”老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韓江點點頭,正欲離去,忽又問了老頭一句:“這個女孩是什麼時候住到你們這的?”
老頭想了想,回答說:“是前天,前天晚上她一個人來的。”
韓江思忖着,回到樑媛房中,對她和唐風道:“那老頭說楠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是一個人去了天葬臺。”
“楠楠怎麼沒叫我?昨天我跟她說好的,今天一起去。”樑媛埋怨道。
“也許你睡得太死了。”唐風道。
“不可能,她要敲我門,我一定會醒的。”
樑媛還想說什麼,韓江卻斬釘截鐵說道:“先不要埋怨了,一切都等上了天葬臺,找到周楠楠再說。”
四個人各做準備,韓江打開充了電的手機,發現手機竟然還是沒有信號,他無奈地看看唐風,小聲問道:“你昨夜聽到窗外樓下的爭吵聲了嗎?”
“爭吵聲?沒有,怎麼,你聽到了什麼?”唐風不解地反問韓江。
韓江緊鎖眉頭,喃喃自語道:“怎麼就我聽見了?難道是我的夢?”
“究竟怎麼了?”唐風一頭霧水。
“總之,我的感覺很不好,總覺着這個地方有些詭異。”韓江盯着唐風說道。
“我也覺着這裡有些奇怪,不過,咱們還是趕緊去找周楠楠吧!”
唐風說完,樑媛和徐仁宇也做好了準備,於是,唐風向那老頭問清了道路,四人便朝天葬臺出發了。
5
到了街上,唐風才發現,今天是個陰天,北風呼嘯,行人稀少,郎木寺小鎮顯得更加冷清。
四人頂着寒風,走了一段,山路愈發泥濘,唐風抱怨說:“偏偏趕上這麼個糟糕的天氣。”沒有人接茬,四個人繼續埋頭走路,天葬臺越來越近了,唐風已經看到了山坡上那凌亂的白色經幡,他知道,那裡就是天葬臺。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爲海拔高的緣故,唐風感到越往上爬越是寒冷,風呼嘯着,撕過四人的臉龐,可是,四個人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唐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在吸引着他們,總之,天葬臺離他們是越來越近了。
前方,草坡上出現了一道鐵絲網,不過,這只是一道象徵性的鐵絲網,它的大門洞開,並不能阻止任何想進入天葬臺獵奇的人們。四個人都知道——天葬臺到了,樑媛看看四周,不見一人,並沒有楠楠的身影,前方的經幡,被大風一吹,發出了奇怪的聲響,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樑媛害怕了,他膽怯地指着鐵絲網上懸掛的八個紅色大字——“遊客止步,謝絕參觀。”像是找到了下坡的臺階:“你們看,這裡不讓進,我們還是回去吧,說不定,楠楠已經回去了。”
徐仁宇也同意,韓江有些猶豫,他看看周圍,還是點了頭,三人一起盯着唐風,唐風沒有說話,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天葬臺,轉身就要下山,可唐風剛走了兩步,突然發現空中飛來一羣黑色的禿鷲,禿鷲在天葬臺上盤旋,久久不肯離去,唐風擡起頭,盯着空中盤旋的黑色禿鷲,若有所思,禿鷲在空中盤旋數圈後,落在了天葬臺上。
已經轉身下山的樑媛,催促唐風:“你看什麼呢?快點走啊!”
唐風盯着天葬臺上的禿鷲,又回頭看看韓江、樑媛和徐仁宇,突然,唐風大叫道:“不行,我要進去看看。”說着,唐風徑直闖進了空無一人的天葬臺,本來就猶豫的韓江緊隨唐風也朝天葬臺的大門走去,徐仁宇和樑媛無奈,只得也跟了上來。
四個人經過一片經幡,血腥的氣味,讓唐風和樑媛連連作嘔,經幡在風中搖曳着,虔誠的藏民,將六字真言寫在經幡上,風每吹過一次,就意味着死者誦唸了一遍六字真言,藏民們相信,這是死者爲自己和家人的祈禱。經幡周圍,擺放着許多石刻的經板,唐風在這些經板前,默默祈禱,樑媛也學着唐風的樣子,嘴裡唸唸有詞,既是爲了自己,也爲了死去的爺爺能早日升入天堂,此刻,剛纔的恐懼感忽然消失了,在這蒼茫的天地間,一種神聖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繞過這片經幡,四個人來到一片鋪滿大石的空地前,這裡雜亂的堆放着一些東西,有斧子,有衣物,還有一些人骨和分辨不清的殘骸,唐風小聲道:“這就是天葬臺了,死者的屍體就是在這經過處理,分成小塊,砸碎骨頭,給禿鷲來食。”
韓江皺着眉看了一眼,徐仁宇和樑媛捂着嘴,四個人爲了不打擾天葬臺上的靈魂和那些禿鷲,沿着天葬臺邊上,快速向山坡那頭走去,大約走出了一百多米,突然,韓江發現在山坡那頭,正有一羣禿鷲佇立在草坡上,用力撕扯着什麼東西……
6
四人心裡不約而同升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唐風緊趕幾步,冒着被禿鷲攻擊的危險,衝到了那羣禿鷲所在的位置。
禿鷲四散飛開,唐風、韓江、樑媛和徐仁宇趕到近前,四個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呆了,緊接着四個人,包括韓江,一陣劇烈的嘔吐,因爲——因爲就在禿鷲們散開的地方,他們看到了周楠楠的屍體,楠楠的衣服已經被禿鷲撕扯的不成樣子,身體半裸着,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最可怖的是周楠楠的臉,兩隻空空的眼眶,沒了眼珠,後腦被完全擊碎,**撒了一地,一隻不願離去的禿鷲,還在那兒吮吸着周楠楠的**……
樑媛不由自主地倒在唐風懷裡,哭了:“是誰殺了楠楠?昨天她還好好的呢!”
唐風抱緊樑媛,眼角也溼潤起來,沒想到昨天還那麼健談的楠楠,竟然死在了天葬臺上!唐風一時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但他的大腦還是極力搜尋着可能的兇手。
“會不會是楠楠遭到了禿鷲的攻擊,所以……”徐仁宇猜測道。
“不可能!禿鷲一般只吃腐肉!”唐風大聲否定了唐風的判斷,他話音剛落,突然從遠處伴隨着呼嘯的風聲傳來一個聲音:“唐風,你說得不錯,周楠楠是我殺的。”
四人又是一驚,八隻驚恐的眼睛,環視四周,沒人,空空的天葬臺,沒有一個人!唐風、韓江和徐仁宇不約而同拔出了隨身攜帶的九二式手槍,打開保險,警覺地注視着四周。
那個聲音又響了:“唐風,韓江,收起你們的槍,你們不用擔心狙擊手,我不會在這裡傷害你們。”
唐風努力判斷着這個聲音,漢語,男中音,普通話,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任何口音,就像電視裡播音員在播新聞,但他很快便斷定這是經過處理的聲音,這是誰?他藏在哪裡?
這時,一直倒在唐風懷裡的樑媛,不知哪來的勇氣,衝着那個聲音嚷道:“你是誰?爲什麼不敢出來?你爲什麼要殺害楠楠?”
樑媛還沒嚷完,那個聲音便狂笑道:“哈——哈!我的樑大小姐,不要這麼生氣,爲什麼殺周楠楠,你以後會知道的;至於我是誰,呵呵,你以後也會知道的。不過,有一點,我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周楠楠的死,是因爲你,因爲你身上帶的那件東西。”
“西夏玉插屏?”樑媛心裡一驚,把揹包抱得更緊了。
唐風和韓江聞聽此言,也是一驚,兩人對視一眼,似乎明白了兇手的來路!唐風跑上背後的山坡,四下張望,還是不見一人。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樑媛,你要是聽話,下午五點,就把我要的東西,裝在你的揹包裡,然後放在格爾底寺大經堂前的石獅子旁,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是不會傷害你們的。但是你們要是耍花招,你們就會比周楠楠死得更慘!哈哈——哈哈!記住!下午五點,格爾底寺大經堂前的石獅子旁。”
說完,那個聲音不再響起,唐風獨自站在山坡的最高處,他的耳畔除了風聲,還是風聲!
7
唐風佇立在山坡最高處,他還在努力搜尋着,突然,唐風似乎發現了什麼,在遠處山坡下的小山凹中,有兩個紅點,一閃一閃,他迅速判斷出,那是兩個人!看上去像是兩個喇嘛,唐風向那兩個喇嘛飛奔過去,可是,等他追上那兩個喇嘛,那兩個喇嘛,除了一臉驚駭,什麼也不知道!
唐風只得無奈地往回走,當他精疲力竭地倒在草地上時,韓江走過來,扔給他個東西,唐風接過來一看——一臺錄音機!
“剛纔和我們說話的,就是這個。”不用韓江解釋,唐風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媽的!這些傢伙太猖狂了。”唐風惱怒地將錄音機重重砸在草地上。
“是啊!太猖狂了,他們好像對我們的底細瞭如指掌,而我們卻對他們一無所知。”韓江疑惑地說。
唐風微微點頭,“對!我們一定在哪裡出了問題,纔會讓對手步步佔先。”唐風陷入了沉思,不過,沒過一會兒,唐風又道:“現在還不是總結經驗教訓的時候,下午五點,格爾底寺,還有一場惡戰。”
“也許他們只是虛張聲勢,現在,鎮上的遊人不多,他們要真敢在格爾底寺露面,還怕抓不住他們!”韓江恨恨地說道。
唐風站起來,彎腰又拾起了已經被他砸壞的錄音機,道:“不管他們下午露不露面,我們都要有所準備。”唐風邊說邊把錄音機的磁帶取出來,對韓江晃了一下,說:“我們一定要冷靜,這個磁帶帶回去研究,可能還有用。”
韓江點頭道:“是!我們一定要冷靜。不過,這裡……”
韓江似乎很爲難,他在考慮如何處理周楠楠的屍體。唐風無奈地朝周楠楠的屍體看了看,道:“我也不知道!等能跟外界聯繫上了再說吧!我們要全力應對下午可能出現的情況。”
唐風說完,瞥了一眼一直佇立在旁的徐仁宇,他忽然發現徐仁宇此刻正盯着樑媛的揹包出神,他順着徐仁宇的目光發現,樑媛揹包的拉鍊不知何時開了,裡面的紫檀盒子竟掉了出來,而粗心大意的樑媛拖着揹包,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揹包的變化。
唐風看到這裡,趕忙上前拾起那個紫檀盒子,他衝上去一把拾起掉在草地上的紫檀盒子,可不知怎地,盒子上的扳子竟然開了,唐風一拿紫檀盒子,玉插屏順勢滑了出來,一旁的韓江見狀,趕忙上前,迅速地將玉插屏裝到盒子裡,然後又重新揣進了樑媛的揹包中。
“怎麼這麼不小心!”韓江小聲呵斥道,同時,他又瞥了一眼徐仁宇,玉插屏安然無恙,韓江心裡放了心,但是卻讓徐仁宇這個外人窺見了玉插屏,韓江又不免心悸,他扯了扯還怔在原地的徐仁宇,道:“咱們先回去吧!”
誰料,徐仁宇卻一把掙脫了韓江,衝韓江和唐風嚷道:“不!我不能再跟你們一起走了。”
“爲什麼?”唐風反問道。
“因爲你們包裡的那件東西!”徐仁宇又嚷道。
徐仁宇的話讓唐風等人心中大駭,唐風愣了一會兒,才反問徐仁宇:“怎麼?你見過那件東西?”
“不!我沒見過,但是我現在知道了,咱們這一路所經歷的一切,羌寨!還有這兒,甚至還包括飛機失事,這一切可怕的遭遇,都與你們包裡的那件東西有關,剛纔那個錄音已經說的很明確了!史蒂芬,周楠楠,也許還有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他們都成了犧牲品,我可不想成爲下一個!”徐仁宇在空寂的天葬臺上大聲嚷道,他的聲音驚起了成羣的禿鷲。
韓江走過來,盯着徐仁宇道:“博士,請聽我說,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否認這一切遭遇都與樑媛包裡的那件東西有關,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現在離開我們,可能會更危險。”
“更危險?算了吧,跟着你們才更危險,我可不想把小命搭在這兒!”徐仁宇搖着頭說道。
唐風不知該怎麼勸說徐仁宇,韓江來回在徐仁宇面前踱了幾個來回,他在思考,該怎麼應付這個局面,最後,他在徐仁宇面前站定,對徐仁宇嚴肅地說道:“好吧!博士,你如果執意要離開我們,我們也不會強留你,但是請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你現在離開我們,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離開這裡,還有一條是留在這裡,等待通訊恢復;不論你選擇哪條路,我都希望你能在和外界取得聯繫後,及時報告飛機失事的情況,還有我們的情況,我給你一個號碼,你可以打這個電話。”
說着,韓江掏出徐仁宇給他的那張名片,在名片背後的空白處,寫上了一長串數字,然後遞給徐仁宇,徐仁宇看了一眼,道:“這是電話號碼?好奇怪的號碼!”
“是電話號碼,你一定要打這個號碼,說清飛機失事和我們一路上的情況,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然後,就會有人來保護你,爲你安排好一切。”
“保護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徐仁宇問道。
“如果我們有緣,以後你會知道的,但是有一點請你堅信,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你值得信賴的朋友。”韓江誠懇地說道。
徐仁宇揣起那張名片,道:“朋友?可能是吧!你們放心,我會打這個電話的。”說完,徐仁宇頭也不回,獨自朝山下走去,韓江望着徐仁宇遠去的背影,不禁輕輕地嘆了口氣。
8
唐風、韓江和樑媛看着徐仁宇慢慢消失在視線中,也開始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三人時不時回頭朝天葬臺望去,天葬臺上的經幡依舊在風中搖曳,已經嗅不到血腥的氣味,三人在山坡下立定,最後看了一眼山上的天葬臺,那裡有周楠楠的屍體,昨晚,周楠楠還興致勃勃地要來天葬臺觀看天葬,沒想到,今天,天葬臺竟成了她的歸宿,也許是她打擾了逝者的寧靜,也許她只是個犧牲品,周楠楠的屍體,正在天葬臺上任由禿鷲撕咬,願那些禿鷲,能將她的靈魂帶向遠方,帶入天國。
中午時分,天空中陰霾散去,出現了難得的一縷陽光,三人回到鎮上,發現小鎮比早上熱鬧了一些,三人隨便找了家川菜館吃午飯,唐風和樑媛還沒從天葬臺的陰影中走出來,看到飯菜,沒有一點食慾,但是,在韓江的堅持下,他倆還是勉強填飽了肚子。
回到旅館,徐仁宇已經退了房間,韓江動用特殊手段,進入周楠楠的房內,檢查了一番,但除了從周楠楠包中翻出一疊百元大鈔外,並沒發現其它可疑之處,韓江將錢放回包中,退出了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韓江對唐風和樑媛道:“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快撤吧。”
三人退了房間,一路步行,很快來到了格爾底寺。格爾底寺並不像內地常見的漢族寺廟,用一道圍牆將整個寺廟圍住,格爾底寺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羣,大大小小的殿宇,散佈于山間。唐風、韓江和樑媛揹着包,像普通遊客一樣,從山腳下,一間殿宇,一間殿宇,慢悠悠地向山上參觀,一路上,除了正在轉寺的虔誠藏民,他們沒有碰到一個外地遊客,更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
唐風和樑媛也學着藏民的樣子,在長長的經廊內轉了一遍經,“轉經可以讓人忘去煩惱!”唐風對樑媛說,可是樑媛卻怎麼也忘不掉上午在天葬臺上看到的血腥一幕。
在參觀完格爾底寺幾座最尊貴的銀頂佛殿後,唐風三人來到了格爾底寺的大經堂前,唐風看看錶,已是下午四點半,大經堂內,梵音悠長,喇嘛們的誦經聲低沉婉轉,層層疊疊,傳向遠方,大經堂前的廣場上,除了一些當地人,倒是三三兩兩聚集了十來個外地遊客,還有兩、三個金髮碧眼的外國遊客。
“這是要幹嘛?聚了這些人?”韓江問唐風。
唐風也不知,好奇地詢問一位遊客,遊客說:“聽說這兒馬上有活動,我們過來看看。”
唐風觀察了一遍大經堂,果然,經堂兩側各有一尊不大的石獅子,三人商定,將玉插屏裝在唐風的揹包中,然後,將一些沒用的物品,裝入樑媛的綠色揹包,放在右側的石獅子旁。
一切準備完畢,唐風和樑媛裝成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坐在離石獅子不遠的地方,卿卿我我,韓江則獨自混入圍觀的人羣,用他那如鷹般敏銳的眼睛,注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時針離五點越來越近,大經堂前的人越聚越多,可能是時差的原因,下午五點,天空仍然大亮,韓江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他一會兒看看石獅子旁的綠色揹包,一會兒看一眼不遠處的唐風和樑媛,一會兒又掃視一遍圍觀的人羣,特別是那些好奇的遊客。
離五點還差幾分鐘,忽然,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韓江視野中,葉蓮娜!是葉蓮娜——在人羣中!韓江站起身,沿着廣場邊緣,朝葉蓮娜現身的地方快步走去,唐風和樑媛見狀,跟了上來,唐風急問:“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
“葉蓮娜!我看見了葉蓮娜!”
“什麼?這怎麼可能!她也到了這裡?”唐風扭頭朝人羣中張望,可卻沒看見葉蓮娜的身影。
韓江走到剛纔葉蓮娜現身的地方,那裡站着幾個架着照相機的遊客,沒有葉蓮娜的身影,韓江凝視四周,忽然,韓江在對面的人羣中又發現了葉蓮娜的身影,他想快步穿過大經堂前的廣場,但就在這時,時針指向五點,大經堂前的黑色幔帳被風輕輕拂起,經堂內誦經的喇嘛,突然蜂擁而出,頓時,廣場上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等韓江分開衆喇嘛,走到對面時,葉蓮娜不見了,放在石獅子旁邊的綠色揹包竟然也不見了!韓江無比惱怒,可又無可奈何,他回身朝大經堂前的廣場望去,喇嘛們,有的擊掌,有的提問,有的唸唸有詞,——一場宏大的辯經開始了。
9
唐風和樑媛趕過來,發現綠色揹包不見了,唐風首先開口道:“揹包被誰拿走了?”
“我不知道!剛纔喇嘛們出來,場面一亂,我什麼也沒看到。”韓江難掩胸中的憤怒。
“難道是葉蓮娜?”
“她肯定出現了,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拿了包?”
“如果是她,那就太可怕了!楠楠難道是他們殺的?我真不敢相信!”唐風緊皺眉頭。
“什麼不敢相信!他們的來路你清楚嗎?”
“可我看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不像是壞人,更不像是那麼殘忍的人。”
“屁!他們如果是爲了玉插屏而來,一定會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不過,他們也太小看我了,我爲了達到目的,也是有手段的。”韓江這時恨得牙都癢癢了。
“好在東西還在!”樑媛安慰韓江道,韓江檢查了唐風的揹包,看見玉插屏完好無損,點點頭,稍稍寬了心。
“下面怎麼辦?”
“繼續找,我可以肯定,葉蓮娜他們一定也來到了郎木寺。”韓江肯定地說道。
三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格爾底寺亂撞一通,一無所獲,唐風指着山坡頂上的一座“山神箭堆”,道:“我們去那兒看看,那裡可以俯瞰整個格爾底寺。”
於是,三人又朝山坡上走去,爬到半山腰時,天色已晚,樑媛打起了退堂鼓:“天黑了,上去也看不到什麼了,我們還是先回鎮上,找個旅館住下吧。”
樑媛話音剛落,忽然,唐風像是發現了什麼:“你們看,前面那座佛殿地上是什麼東西?”
“像是紙片……”
好奇心促使三人向那座偏僻的佛殿走去,一陣陰風吹來,佛殿地上的那些紙片被吹到了半空中,幾張小紙片還飛到了唐風身上,唐風不禁渾身一顫,因爲這些白色的紙片,讓他想起了……“紙錢!全是紙錢!”樑媛的驚叫,劃破了寺廟的寧靜。
唐風大着膽子,拾起一片“紙錢”,仔細觀察,這才發現,佛殿周圍的紙片並不是什麼紙錢,上面印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佛教圖案和藏文佛經,這是什麼東西?這座偏僻的山坡上,怎麼有座佛殿?唐風決定到那座佛殿前,一窺究竟。
三人來到佛殿正門前,大門緊閉,唐風擡頭看看這棟建築,這是座略顯破敗的佛殿,裡面一片漆黑,看上去很久沒有人住了,“大門上好像畫着什麼東西?”韓江提醒唐風,唐風也注意到了門上的圖案,他打開手電,朝門上照去。
隨着光柱緩緩投在大門上,三人隱隱約約看見了門上的圖案,門上繪着一位面目猙獰的惡煞,右手持劍,左手上拿着一個東西,唐風看不清楚那個東西,當他把手電打在惡煞左手上時,樑媛頓時失聲驚叫,唐風亦是嚇得將手電掉在了地上,就連韓江心裡也是重重一顫,因爲他們同時看清了惡煞左手上的東西——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驚嚇過度的唐風和樑媛,慌不擇路,匆匆掉頭,順着來時的佛殿圍牆,正欲離去,不料,走到圍牆拐角出,斜地裡,猛地轉出一個穿着寬大藏袍的人來,又把樑媛和唐風着實嚇了一跳,兩人後退幾步,正碰上後面的韓江,韓江還算鎮定,看看迎面來人,是一位正在轉寺的藏族老人。
老人面對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外地人,也是一驚,不過,老人很快鎮定下來,瞥了唐風和樑媛一眼,然後眼簾一垂,繼續向前轉寺,韓江忙追上老人,問道:“請問老人家,這是什麼地方?”
老人看看韓江,沒有言語,晃晃腦袋,然後低頭繞過韓江,繼續向前,走進了茫茫夜幕。“真是個怪老頭,這麼晚了還在這兒轉寺!”唐風走過來說。
“而且還不說話,剛纔那樣子真把我嚇壞了。”樑媛抱怨道。
“也許人家聽不懂漢語呢。”說着,韓江彎腰拾起地上的手電,又朝大門照去,他也分不清門上畫着是什麼?一邊一個,惡煞?門神?還是金剛羅漢!這會兒再看,沒有剛纔那麼恐怖了,只是兩幅畫而已,可是這時,佛殿的門突然開了……
10
佛殿門裡也射出一道手電,比韓江的手電要亮,直刺韓江的雙眼,韓江被晃得睜不開眼睛,他本能地拔出腰間的九二式手槍,直撲門裡那道光柱而去,韓江使出了全力,那人見勢不妙,向後退去,韓江步步緊逼,直到那人倒在一根柱子上,退無可退!韓江左臂頂住對方咽喉,右手用槍指着那人的太陽穴,與此同時,他嗅到了一股談談的清香,一種女性纔會有的味道。
“葉蓮娜!”唐風在後面輕輕喊了一聲。
韓江這才知道,被自己頂住的人竟然是葉蓮娜!要在以往,韓江肯定會很紳士地放開葉蓮娜,然後賠禮道歉,但是這次,韓江沒有鬆手,他衝葉蓮娜吼道:“說,周楠楠是不是你們殺的?”
“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太……太野蠻了。”顯然,葉蓮娜被韓江弄疼了。
不過,葉蓮娜也不是等閒之輩,她見韓江還不放手,腳下飛起一腿,直擊韓江要害,韓江無奈,只得鬆開葉蓮娜,向後退了一步,但他的槍口仍然指着葉蓮娜,一動不動。
唐風和樑媛跟進院中,馬卡羅夫沒有立即上來制止韓江和葉蓮娜的打鬥,而是探出頭在門外張望了一會兒,將門關好,纔回到院中,五個人怔怔地站在不大的院中,對方是敵是友,誰也不知道。
最後,還是葉蓮娜率先打破了沉默:“韓江,你身在巨大的危險當中,還渾然不知!”
“危險?哼!不勞你操心。”韓江哼了一聲。
“這裡不是講話的地方,進屋再說。”馬卡羅夫開口圓場,韓江看看院中這座不大的佛殿,殿內一團漆黑,韓江暗道:好男兒渾身是膽,管它是龍潭虎穴,也要一闖!說完,韓江跟着馬卡羅夫,大踏步走進了佛殿。
佛殿內,一團漆黑,沒有電燈,只有供案上的兩盞酥油燈,發出昏黃的光線,韓江藉着這點光亮,環視殿內,除了擺放酥油燈的供案,其他地方都落滿了厚厚的灰塵,聯繫到佛殿的破敗環境,看來這裡是很久沒有人住了。再看供案前的地上,被打掃出一塊地方,放着兩個睡袋,韓江尋思,這裡大概就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的安身之所了。
唐風、樑媛和葉蓮娜緊隨韓江,步入佛殿,馬卡羅夫又是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殿門,才轉身道:“韓江,想不到你們也來到了這裡!”
“哼!當然。有你們倆在,我們當然不會缺席。”韓江敵視地看着馬卡羅夫。
“不!不!韓江,你誤會我們了,我們對你們沒有惡意。”馬卡羅夫極力向韓江解釋道。
“沒有惡意?好吧,那你說說,你們爲什麼來到這裡?難道是這兒的風光?”
馬卡羅夫乾笑了兩聲,道:“坦率地說,這個小鎮真是太美了,用你們中國的一個成語,應該叫‘世外桃源’,但是,命運偏偏不讓我有這種機會……”
“中國人是好客的,如果你們僅僅是來旅遊,我們歡迎,但你們卻不是!”韓江打斷了馬卡羅夫的話。
“是的,我和葉蓮娜不是來旅遊的,但請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做危害你們的事,至於我們此行的目的,在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沒有時間了,正如葉蓮娜剛纔所說,你們和我們現在都處於巨大的危險之中。”
“危險之中?難道今天上午天葬臺上的恐怖一幕,不是你們所爲?”韓江還是咄咄逼人。
“天葬臺?韓,我不知道你說得是什麼,從昨天下午,我和葉蓮娜就一直藏身在這,除了剛纔葉蓮娜出去買了點吃的。”
聽馬卡羅夫如此一說,韓江又觀察了一遍這間不大的佛殿,心裡已有幾分相信馬卡羅夫,“這麼說,周楠楠不是你們殺的?”
“我們根本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我爲什麼要殺她?”馬卡羅夫爭辯道。
“那麼,下午五點,在大經堂石獅子旁的綠色揹包是誰拿的?”唐風也質問道。
“什麼綠色揹包?韓,我明白了,你看我在大經堂前出現,便懷疑我!”葉蓮娜終於明白了韓江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
“難道不是你?那你五點鐘爲什麼出現在大經堂前!”韓江又提高了嗓音。
“我到哪去,還需要向你報告嗎?”葉蓮娜昂着頭,毫不示弱。
“韓,我剛纔說了,葉蓮娜出去只是買點吃的,她在大經堂出現,可能是想在那探聽些消息,沒想到被你給碰到了。”馬卡羅夫又出來打圓場。
“好吧,就算如你們所說,可你們沒做虧心事,爲什麼不出去住旅館,要藏身於此?”韓江轉臉又質問起馬卡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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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卡羅夫面對韓江的質問,毫不生氣,頷首微笑道:“韓,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我和葉蓮娜昨天一早來到這個小鎮,本來我們是想住旅館的,但我們在鎮上轉了一圈,發現有人在跟蹤我們,那是一些高手,我們用盡了各種反跟蹤手段,卻還是甩不掉那些人,在這小鎮上,不管我們走到哪個角落,總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着我們,可我們就是發現不了那些人!”
“你們也有這種感覺?”馬卡羅夫的話,讓韓江又回憶起了昨晚剛到小鎮時的那種感覺。
“看來你也感覺到了,你知道那是夥什麼人嗎?”馬卡羅夫皺起了眉。
“我不知道,今天上午,和我們住在同一旅館的那個女孩,被人殺死在天葬臺上。我一直弄不明白,現在是旅遊淡季,鎮上游客不多,小鎮上的居民都是淳樸山民,外地人應該很容易分辨出來,那夥人怎麼能藏身其中,而不被發現?”韓江說出了心裡的疑問。
馬卡羅夫答道:“我說過了,這夥人都是高手,他們人不多,卻各個身懷絕技,絕非我們在羌寨碰到的那夥匪徒可比!”
“所以你們就藏到了這裡?”唐風反問道。
“嗯!我想這裡應該是安全的,但是,藏在這裡也非長久之計,那夥人肯定知道我們還在小鎮上,他們遲早會找到這來,也許剛纔你們已經把他們引到了這裡。”馬卡羅夫說完,緊張地朝殿外看了看,殿外不遠處,傳來幾聲犬吠,不過,犬吠很快停止了,外面又恢復了平靜。
“那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韓江問馬卡羅夫。
“擺脫那夥人。”葉蓮娜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們來看!”說着,馬卡羅夫在供案上攤開一副發黃的羊皮老地圖,對唐風、韓江和樑媛說道:“這是我們在供案上發現的羊皮地圖。”
“哦!就在這!”唐風驚道。
“是的,就放在供案上,羊皮地圖被厚厚的灰塵遮蓋,我也是偶然才發現的。”說着,馬卡羅夫指了指供案上。
唐風順着馬卡羅夫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破敗的供案上,有一塊地方沒有灰塵,和周圍厚厚的灰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馬卡羅夫又說道:“這份地圖上的標示,似乎是比較古老的藏語,我和葉蓮娜都看不懂,不知你們能看懂嗎?”
韓江看着唐風,他知道唐風學過一些古代的文字,也許能看懂,唐風倒是跟着羅教授學過一些古藏文,但也只是會一些皮毛,他接過那副古老的羊皮地圖,仔細觀瞧,地圖上面繪製着連綿羣山,在羣山有一小鎮,旁邊的標示,唐風很快認了出來,“郎木!我們現在就在這兒。”
但是地圖上其它的標示,就沒那麼好認了,黑暗的佛殿中,唐風用手電一點一點照遍了地圖上的每個角落,他看見了羣山間蜿蜒而出的幾條河流,可他無法辨別河流旁的標示,他還看見在羣山環抱中,有一處大湖,唐風估計那是一處海子,但是他仍然無法辨別海子旁的標示。唐風手中電筒的光柱又回到了郎木寺附近,他忽然發現在“郎木”那個標示附近,有一條峽谷,峽谷旁有一個小小的標示,唐風的眼睛幾乎就要貼在地圖上了,他努力辨認這那個用古藏語標示的名字——“納——摩!”唐風終於念出了那個名字,他忽然覺着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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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摩?”唐風極力在自己腦海中搜索着這個模糊的名字,但他的大腦卻是一團亂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唐風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念出的這個發音是否正確,“納——摩?”他又輕輕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唐風,你是在說納摩?”樑媛忽然反問唐風。
唐風點點頭,道:“是的,你看這副地圖上顯示在郎木寺附近有條峽谷,如果我沒讀錯的話,上面的標註似乎是叫‘納摩’。”
“納摩大峽谷!我們在羌寨裡發現的那塊斷碑上,不就有這個名字嗎?”樑媛提醒唐風道。
唐風這纔想起來,自己在那塊西夏文斷碑上破解的文字,“可是……可是那是西夏文,而這幅地圖上標示的是古藏文,難道西夏文和古藏文對這個地名的發音竟是一致的?”
大家沉默下來,因爲沒人能夠回答唐風這個疑問,佛殿內,一陣死寂。韓江看看馬卡羅夫和葉蓮娜,又看看唐風,他忽然一把將唐風拉到了佛殿的角落裡,反問唐風:“這說明了什麼?是不是這個納摩峽谷跟我們要去的地方有關?”
“我想應該是的!”唐風說道。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就去納摩峽谷,從這幅羊皮地圖上看穿越納摩峽谷後,便可以到達瑪曲縣,即便我們找不到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至少也可以先到達瑪曲。”韓江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韓江轉身對馬卡羅夫和葉蓮娜道:“怎麼樣,和我們一起走吧,咱們就從納摩大峽谷走,穿過這條峽谷,就可以到達瑪曲。”
葉蓮娜又盯着地圖看了許久,終於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一切問題,都等走出大峽谷後再說,現在我們五個人就是一個團隊,要一起走出去!”
五人商定,韓江忽然問馬卡羅夫:“你們有武器嗎?”
馬卡羅夫搖搖頭,笑道:“韓,我們只是兩個來中國旅遊的遊客,哪來的武器?”
“是啊!難道韓警官要給我們發武器?”葉蓮娜也笑了。
韓江卻冷笑一聲,道:“得了吧,你們父女倆就別跟我演戲了,在羌寨的時候,你們倆都有所繳獲吧?”
此言一出,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過了好一會兒,馬卡羅夫才拍拍韓江的肩膀說:“韓,你是位出色的特工,我們的小動作,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說着,馬卡羅夫從腰間拔出一把德國造的***P5式9mm手槍,接着說道:“這是在羌寨繳獲的,還不錯,德國貨,彈匣裡有八發子彈,另繳獲裝滿子彈彈匣五個。”
韓江又將目光移向葉蓮娜,葉蓮娜“哼”了一聲,解開風衣鈕釦,向韓江一敞,露出傲人的身姿和黑黝黝的槍管,道:“美製英格拉姆M10微型***,彈匣內有子彈32發,包裡還有裝滿子彈彈匣三個,不過,所有槍的槍號都被人抹去了。”
韓江點點頭,摸出自己的九二式手槍,檢查了彈匣,言道:“事不宜遲,既然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