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風走到了長堤的盡頭,這裡是一大片綠色的草地,草地的邊緣是一棵棵參天大樹,有雪松,有紫杉,還有許多他不認識的樹木,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兇險。
雙腳從白色的沙子走到了柔軟的草地上,唐風彷彿瞬間被電了一下,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襲遍全身。大家小心翼翼地走過草地,來到森林邊緣,唐風看看韓江,韓江率先走進了森林,唐風拉着樑媛也跟進了森林。
“這……這真是太神奇了!我們還是在沙漠中嗎?”樑媛好奇地問。
唐風使勁掐了一下韓江,問道:“你確定嗎?”
韓江疼得一呲牙,罵道:“你要確定掐你自己呀!竟然掐老子!”
“我現在可以確定了,我們不是做夢,這也不是海市蜃樓!”
唐風的話緩和了衆人緊張的氣氛,他看不出這片綠洲有什麼可怕之處,大家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唐風忽然發覺腳下的草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地衣,唐風不禁驚奇,“這裡的植物太奇怪了,很多都不該出現在這裡,還有很多我壓根就沒見過!”
馬卡羅夫仰頭環視這片森林,也驚歎道:“是啊,這裡的很多植物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還有許多植物我是見所未見。”
唐風想了想,道:“或許……或許這就是因爲野狼谷特殊的地理氣候環境,在這裡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小環境,這個穩定的小環境與世隔絕,很可能會保留下來許多我們從未見過的古代植物,從而造就了這片神奇的綠洲,而元昊正是發現了這片綠洲,才決定在這兒建造宓城的。”
“可我怎麼也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兇險的?”樑媛好奇地環視四周的密林。
“也許危險很快就會降臨,還是小心一點爲妙!”唐風告誡樑媛。
“唐風,你的話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葉蓮娜忽然面色緊張地說。
大家停下腳步,一起轉向葉蓮娜,“哦,什麼可怕的事?”
葉蓮娜四下張望了一番,葉蓮娜的眼神就像是馬上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從密林中鑽出來似的,“唐風說這裡獨特的小環境與世隔絕,會保留下許多已經消失的古代植物,我……我忽然想到,如果這裡獨特的小環境能保留下來許多已經消失的古代植物,那麼,會不會也保留下許多已經消失的古代動物?!”
葉蓮娜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每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往生海邊那巨大而恐怖的不明骨骸。難道那種怪獸仍然會生存在這片綠洲中?
唐風瞪着驚恐的眼睛,望着周圍的密林,寂靜無聲,“看不到有什麼動物?”
“怯薛軍碑上是怎麼稱呼那種怪獸的?”韓江忽然想起那個拗口的名字。
“隗蘷!”唐風說道。
“從碑文的意思看,八思巴他們已經攻入了宓城,我想忽必烈的大軍應該消滅了隗蘷,否則,他們怎麼能攻入宓城呢?”韓江推斷說。
“消滅了隗蘷?可是碑文上並沒有明確提到那些怪獸的結局啊!只說八思巴以佛理化之。”唐風也在回憶怯薛軍碑上關於隗蘷的隻言片語。
“我只是按常理推斷,隗蘷兇惡異常,這點我們在千戶鎮已經看到了,忽必烈的大軍如果不能消滅隗蘷,又怎麼能攻入宓城?碑文上所謂的‘以佛理化之’,不過是好聽的說話,我想這個‘化之’就是消滅的意思,難不成八思巴還真是神人,能教化兇獸?”
“當時我看到碑文,就對這句話感到不解。可是碑文上就是這麼說的,如果消滅了隗蘷,就直接說滅了隗蘷好了,所以我想這裡面定有蹊蹺!”
唐風說到這時,向後靠在了一棵巨大的樹幹上,突然,一個黑色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肩上,是一隻蜘蛛,唐風趕忙將蜘蛛彈落,馬卡羅夫卻從地上拾起了蜘蛛,“這又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蜘蛛,從這小昆蟲可以證明葉蓮娜的擔心不無道理,這片綠洲中不但保留了遠古的植物,還有遠古時代的動物。”
唐風點點頭,“對,從碑文上看,元朝的人也從未見過隗蘷,這說明在那個時候,隗蘷也是稀罕的動物,那麼,隗蘷很可能就是遠古時代留存在這裡的動物,這個蜘蛛恐怕就是遠古時代留下來的昆蟲,既然昆蟲能在這裡存活到今天,那麼,其它更大型的動物……”
唐風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唐風的意思,這個平靜而美麗的綠洲,將會有什麼等着他們呢?
2
衆人鑽進了密林深處,唐風發現腳下的地衣越來越厚,還有許多落葉和倒地的巨大枯木,密林之中,根本沒有道路可以通行。
唐風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不停環視四周,生怕那個可怕的兇獸突然從密林中衝出,唐風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卻放鬆了腳下,唐風前方橫躺着一根直徑足有兩米多的枯木,這枯木不知已經倒下了多少年,樹幹上長滿了青苔,唐風擡腿,邁過了枯木,可是當他的左腿剛剛落下時,突然覺得腳下一軟,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上,頓時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下墜去!
樑媛在唐風身後驚叫起來,衆人大驚,怎麼唐風突然不見了,大家趕忙跑到枯木邊,卻見枯木的另一側,厚厚的地衣被唐風一腳踏空,下面驚現出一道深不可測的地縫!
“唐風——”樑媛驚恐地喊道,震得密林裡嗡嗡作響。
“我……我在這兒!”
枯木下面傳來唐風微弱的聲音,衆人這纔看清,唐風用右手死死抓住了枯木一截伸出來的樹幹,此刻,唐風整個身體都懸在地縫中。
韓江和葉蓮娜一左一右,一起使勁總算把唐風給拉了上來,唐風重重地倒在厚厚的地衣上,大口喘着粗氣,已經精疲力竭。
馬卡羅夫疑惑地趴在地縫旁,向下探望,地縫不寬,但下面寒氣逼人,深不可測,隱隱閃出似有一些白色的東西,馬卡羅夫腦中又想到了那些骨骸,嘴裡不禁喃喃自語道:“這裡怎麼會有這樣一道地縫?奇怪!”
“是很奇怪!一般地縫只會出現在喀斯特地形中,而這根本就不是喀斯特地形!”葉蓮娜也向地縫下望去。
“現在不是研究地縫的時候,你們看到下面那些白色東西嗎?”韓江也看到了那些白色的東西。“那恐怕又是骨頭,人的骨頭!唐風這小子命大,否則他現在已經和那些白骨做伴了!”
“我還命大?我已經夠倒黴的了!”唐風似乎緩過來了,坐在地上,回憶着剛纔那驚險的一幕,“這綠洲恐怕幾百年沒人涉足了,地上全是厚厚的地衣,落葉和枯木,誰能想到會一腳踩空。”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韓江忽然說道:“這片綠洲自忽必烈大軍之後便再無人涉足,這兒的地衣如此之厚,我們根本無法看清地衣下面的危險,繼續往前走,還不知會有多少這樣的地縫?”
“就像進入了雷區……”馬卡羅夫閉上眼睛,彷彿又置身於戰火紛飛的阿富汗。
“是的,我們前面就是一個雷區!所以大家要格外小心。我走在前面探路,你們都要跟在我後面,一字排列,不要走我沒走過的地方!”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大家按照韓江的命令,一字排開,韓江在前,唐風和樑媛緊隨其後,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殿後,五個人繼續向密林深處進發。
3
韓江用一根長長的樹枝探路,又接連探出了五個地縫,不過這五個地縫深淺不一,有的地縫並沒有那麼深,馬卡羅夫忽然想到了什麼,“或許這是大地震留下來的!”
“也只有這麼解釋了!”韓江嘟囔道。
五個人在密林中走了一個小時,但卻只前進了一、兩千米,一路上,各種奇花異草,還有他們從未見過的古樹名木層出不窮,可是他們卻沒有看見什麼大型動物,只有一些昆蟲,飛蝶之類的小型動物出沒,唐風既感到好奇,又感到緊張,就在他詫異之時,走在前面的韓江,忽然停下了腳步,唐風湊了上去,韓江衝他努了努嘴,唐風這才發現就在他們前方,一隻全身佈滿花紋的巨蟒正盤踞在枯木上。
巨蟒似乎也發現了目標,慢慢地向唐風他們移動過來,韓江和唐風緩步向後退去,突然,唐風的後背被輕輕拍了一下,唐風回身望去,樑媛正瞪着一雙驚恐的眼睛看着他,樑媛顫巍巍地用右手指了指他們的頭頂,唐風知道樑媛有所指,不敢擡頭,只好翻着白眼朝頭頂看去,又有一條巨蟒從佈滿青苔的樹幹上緩緩向他移來,唐風后脊背發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衆人躡手躡腳的想要後退,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他們被包圍了,被四隻巨蟒和成千上萬條大小不一的蛇給包圍了,五個人靠在了一起,就連樑媛也拔出了防身的手槍,一場大戰已經在所難免。
好在他們進入野狼谷前,彈藥帶得充足,沒等巨蟒和蛇羣靠近,韓江就率先扣動扳機,“來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壓抑已久的韓江邊向蛇羣射擊,邊惡狠狠地喊道。
唐風,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也開始向蛇羣射擊,按照韓江的指揮,五個人組成一個突擊隊形,向前突擊,韓江和葉蓮娜在前,用微型***突擊,唐風,樑媛和馬卡羅夫則背靠着韓江,葉蓮娜,警戒三個不同的方向,用手槍對付所有向他們發起進攻的蛇!
韓江和葉蓮娜一路狂掃,前面的蛇羣血肉橫飛,檔在他們前面的兩條巨蟒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就在這時,一條頭呈三角形的長蛇突然從韓江頭頂的樹枝上衝下來,唐風仰頭叫道:“小心!頭頂!”
韓江並不擡頭,只將***舉起,扣動扳機,那條蛇應聲墜落,頓時皮開肉綻,唐風驚道:“這種蛇是毒蛇,要是被它咬上一口……”
唐風不敢再說下去,韓江聞聽,也是一陣後怕,但是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一彈匣的子彈已經打完,就在韓江和葉蓮娜換彈匣的間隙,那些蛇又涌了上來,而卻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林間。
4
面對越聚越多的蛇羣,韓江和葉蓮娜頭皮一陣發麻,這麼壯觀的蛇陣他們從未見過,兩人對視一眼,別無他策,只得繼續硬着頭皮射擊。
“必須想點別的辦法了!我們的子彈遲早會打完的!”唐風大聲說道。
“你有什麼辦法?”韓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
“我還沒想好,你們呢?”唐風轉向馬卡羅夫和樑媛。
樑媛絕望地搖搖頭,馬卡羅夫卻沉吟不語,就在這時,馬卡羅夫頭頂的枯樹幹上有一條蛇滑落下來,唐風剛要舉槍射擊,不想馬卡羅夫反應神速,舉槍“砰!砰!”兩聲槍響,那條蛇被斬爲三截,落在唐風腳下,“好槍法!”唐風不禁讚道。
“這是小意思!”馬卡羅夫終於開口,“這樣打下去確實不是辦法,我倒想起來以前我在克格勃學校時,曾經對野外遭遇蛇做過研究,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是火光和氣味!”
“火光?我們現在缺乏燃火材料啊!而且很容易把整個林子燒起來!”唐風憂心忡忡地說。
“靠,小命都快沒了,你還關心環保!”韓江罵道。
“火光並不是最好的辦法,除了怕把整個林子燒起來,還容易暴露自身,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馬卡羅夫又說道。
“那你說該怎麼辦?”唐風又問。
“最好是靠氣味來避蛇!克格勃曾經拿多種蛇做過研究,有幾種氣味是大多數蛇無法接受……”
馬卡羅夫還在說呢,韓江便打斷了他的話,“老馬,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我們現在哪來你說的那幾種氣味?”
“是啊!我也知道這種辦法並不現實!”馬卡羅夫說道。
誰料,樑媛卻突然叫了起來,“我的香水也許能管用!”
“香水?!”馬卡羅夫一驚。
唐風卻斥道:“別胡鬧了,香水管什麼用?香水要管用,怎麼蛇還往你身上竄,你不是天天塗香水嗎?”
“是啊,香水能管用嗎?”葉蓮娜疑惑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香水味。
“不,我說的不是我平時用的香水,而是這瓶!”樑媛說着從揹包裡掏出了滿滿一瓶包裝精美的香水,“我說的是這瓶,不要小看這瓶香水,是我爹地從巴黎帶回來的,據說價值三萬多……”
“三萬多?就這麼一小瓶!”唐風驚呼道。
“我說的是三萬多美金!”樑媛補充道。
“還美金?”唐風更加吃驚。
“所以我也一直沒捨得用。”
“還有你捨不得用的東西?不過你再貴也沒用了,咱們小命快交代在這兒了,你還是趕緊用吧,不要浪費了這麼貴的香水!”唐風沒好氣地說道。
“瞧你那仇富的樣子。這瓶香水是我爹地聽說我要參加你們的探險時,送給我的,說是這瓶香水不但香入心脾,而且還能在野外驅蚊避蟲,就是不知道它對蛇管不管用!”
“還驅蚊避蟲?合着你爹地花三萬多美金買了一瓶高級花露水啊!”唐風不禁苦中作樂,笑了起來。
“好了,唐風,還是用樑媛的香水試試吧!”
說着,馬卡羅夫接過樑媛的高級香水,剛一打開瓶蓋,一股異香便撲鼻而來,馬卡羅夫用手沾了一點,塗抹在自己的手臂上,在鼻前聞了聞,頓時陶醉其中,馬卡羅夫迅速將香水塗抹在自己雙臂和身上,香水散發出來的奇異香味引起了衆人驚詫,“這是什麼香味?我從未聞過。”葉蓮娜道。
“是的。我也聞所未聞!”馬卡羅夫道。
唐風爲了試驗一下香水的避蛇功效,趕忙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將一些香水塗抹在樹枝上,唐風一邊抹,一邊反問樑媛,“看着心疼嗎?”
樑媛忽閃着大眼睛,竟然點了點頭,“心疼,三萬多刀啊!”
“不用心疼,等完事了,找韓江報銷去!”
“靠,虧你想得出來!我現在自身難保,裡外不是人了,你還指望我能給你報銷香水!要不,你找葉蓮娜他們報吧!伊留金那邊好走賬!”韓江倒還有閒心考慮找哪兒報銷。
“行了,你們別貧了!還不知道這香水管不管用呢!”樑媛嚷道。
“我看行!”馬卡羅夫倒是已經有了幾分把握。
唐風朝着不遠處的蛇羣拋出了塗滿香水的樹枝,樹枝落在蛇羣中,蛇羣立刻四散奔逃,迅速散去,並沒有再靠近那根樹枝。
“試驗成功!這種香水確實可以避蛇!”唐風大聲宣告,同時把香水遞給樑媛,五個人先後塗抹了香水,韓江還將香水塗在樹枝上,用樹枝向前探路,這招果然管用,前方的蛇羣紛紛避讓,韓江很快走到了一根形狀奇特的枯木前。
5
韓江又停下了腳步,因爲前方有一隻巨蟒趴在樹幹上,一動不動,此時,香水發出的異香已經在林間散播開來,傳之數裡,經久不散,蛇羣紛紛避讓,可是這隻巨蟒卻無動於衷,似乎對香水的味道並不感冒。
韓江用樹枝試探的了幾次,都不管用,最後,韓江干脆將塗滿香水的樹枝拋向枯木上的巨蟒,巨蟒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可是任憑香水發出的異香在枯木四周散播開來,巨蟒並沒有挪窩。
“沒用的,這隻巨蟒似乎受了傷。”葉蓮娜忽然說道。
衆人仔細觀瞧,果然,這隻巨蟒的肚子上有一個傷口,此時正往外面冒着血,在枯木四周,血腥味很快蓋過了香水的味道。
“難道這就是曾經和我們在往生海中搏鬥的哪條巨蟒?”韓江仔細回憶着那可怕的搏鬥。
“還不僅僅是受傷,你發現沒有,這條巨蟒的肚子……”葉蓮娜提示道。
“肚子?”韓江疑惑地觀察起對面那條巨蟒的肚子,唐風首先看出了端倪,“這條巨蟒肚子裡面有東西,它恐怕剛剛吞噬了什麼難以消化的東西,再加上身上有傷,所以儘管這條巨蟒也不適應香水的味道,但是卻無法移動。”
“可這條巨蟒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怎麼辦呢?”樑媛問。
“這就怪不得我了!你們跟在我後面。”
韓江端着***向那條巨蟒走過去,韓江剛一邁步,那條巨蟒就衝韓江昂起了頭,擺出了一幅進攻的姿態,韓江再一邁腿,巨蟒便向韓江發起了進攻,韓江怒吼道:“去死吧!”,然後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微型***射出的子彈,全都命中巨蟒,巨蟒的身體向後退縮,韓江以爲巨蟒這下死定了,於是,大膽地向巨蟒逼近,可他萬萬沒有料到,那巨蟒在後退了一段後,竟然冒着槍林彈雨衝了上來,韓江驚得趕忙後退,可爲時已晚,韓江只覺眼前一黑,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將自己包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已經掉了,那條巨蟒正趴在他身上。
唐風和葉蓮娜趕忙衝上來,可是他們面對已經和韓江糾纏在一起的巨蟒,無計可施,唐風不敢貿然開槍,他看看葉蓮娜,葉蓮娜也沒有把握,這時,馬卡羅夫在後面大聲喊道:“韓江,用匕首!”
韓江猛地清醒過來,那刺鼻的腥臭味和滿身的粘液,讓韓江頭暈腦脹,他一面與巨蟒搏鬥,儘量使自己不被巨蟒纏繞;一面拔出匕首,猛地朝巨蟒柔軟的腹部刺去,血水夾雜着黑色的粘液從巨蟒體內流出,韓江顧不上這些,不停地向巨蟒腹部猛刺,巨蟒發出一陣低沉的哀嚎,便從韓江身上翻了下去,韓江像瘋了一樣,反過來騎在巨蟒身上,還在不斷地猛刺巨蟒。
“韓,它已經死了!”葉蓮娜衝韓江叫道,可是韓江仍然瘋狂地將匕首插入巨蟒體內。
就在葉蓮娜不知所措的時候,唐風突然叫道:“你們看,那是什麼?”衆人定睛觀瞧,只見已經被韓江刺得皮開肉綻的巨蟒腹部,露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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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還趴在巨蟒身上,猛刺巨蟒,葉蓮娜只好撲上去,將發了狂的韓江拖下來,韓江手裡的匕首最後一下在巨蟒腹部劃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那個黑色的東西露了出來。
“人,是個人!”樑媛驚叫起來。
衆人無不震驚,只見那人的頭部已經血肉模糊,只有身上的黑衣還沒有被巨蟒的胃酸溶解,馬卡羅夫湊前觀察了一下,“是將軍的人,這傢伙看來已經在巨蟒腹中呆了有一陣了,頭部的皮膚已經開始腐爛。”
“將軍的人?難道將軍的人也進入了綠洲?”唐風驚道。
馬卡羅夫沉思片刻,搖搖頭,“不,我估計這些蛇就是剛纔在壇城中襲擊我們和黑衣人的那羣蛇。”
“也就是說巨蟒腹中的黑衣人應該是在壇城被吞下的,然後這些蛇又尾隨我們來到了這裡!”唐風說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我們身上的氣味在這裡是特殊的,唐風,如果像你所說,這些蛇是八思巴當年放在這裡的,那麼它們幾百年來都是這裡的守護者,它們又怎麼能允許我們進入這裡呢?”
“這裡真的幾百年來無人涉足嗎?我不敢相信。”葉蓮娜道。
“有,有人,不要忘了米沙,馬昌國,還有那個神秘的女科考隊員。”馬卡羅夫說道。
“對,老馬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也明白了,馬昌國爲什麼臨死的時候還驚恐地大喊‘死亡綠洲’,他和他的人到過這裡,也就一定遭遇了我們遭遇的一切,無處不在的地縫,成千上萬的蛇和巨蟒,說不定還有什麼我們尚未見過的猛獸!”唐風又想起了史蒂芬臨死前說的那些話。
“嗯,地縫下的那些白骨可能就是馬昌國的人,或者是幾百年來其他的涉足者!”馬卡羅夫想了想,又道:“馬昌國的人應該在這兒損失殆盡,他隻身一人僥倖逃出了綠洲,也逃出了野狼谷,並且再不敢停留,匆匆開始了他的逃亡之路。我想他當時的心理已經處於崩潰的狀態,所以他選擇了放棄,他在這裡喪失了找到宓城的信心,雖然他知道他已經離宓城很近了。”
“看來這個綠洲着實可怕!以至於讓馬昌國這樣的亡命之徒也在這裡信心崩潰。”唐風說到這,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那麼米沙和那個神秘的女科考隊員呢?”
“這……”馬卡羅夫有些遲疑,“我想他們或許是幾百年來唯一踏足過宓城的人了,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米沙究竟走到了哪裡?”
“那扇無與倫比的大門!”唐風想起了米沙寫給樑雲傑的那封信,“我想那就應該是宓城的大門,他一定進入了宓城。至於說那個女科考隊員,或是還有什麼人找到過宓城,這就不得而知了。”
“唐風,你不覺得奇怪嗎?裝備精良的馬昌國沒能找到宓城,米沙倒能找到宓城?!”馬卡羅夫眉頭緊鎖。
“好了,你們這些傢伙,也不關心一下我!”唐風身旁傳來韓江的聲音,這還是唐風第一次聽到硬漢韓江需要別人關心,看來剛纔韓江被巨蟒驚嚇得不輕。
“你需要我們怎麼關心你呢?”唐風一臉關切地看着滿身污物的韓江。
“水,我需要洗澡!”韓江痛苦地喊道。
“你就忍忍吧,這兒哪來的水?”
“那你們也忍受這惡臭吧!”
唐風眼珠轉了轉,道:“別威脅我們,有香水在,你臭不到我們,要不給你用這三萬多刀一瓶的香水塗塗,保管你渾身香噴噴的。”
“快給我噴,我快受不了了!媽的,我還從未遇到這麼臭的蛇!”
唐風只好先給韓江噴了點香水,大家有香水護體,那些蛇紛紛退去,衆人總算又得以繼續前進。
7
五個人又艱難地前行了幾百米,地上滿是枯木和荊棘,根本沒有道路,唐風緊張地注視着四周,蛇羣似乎徹底退卻了,這裡的密林又變得寂靜無聲,甚至連小昆蟲也看不到了,那個兇獸會不會突然出現呢?
想到這,唐風身子猛地一顫,但是傳說中的隗蘷並沒有出現,更讓他感到不解的是自從他們進入密林,原本在外面還隱約可見的宓城,此刻卻完全看不見了。
“這片林子不大,按理我們應該差不多走出密林了?”樑媛也看出了端倪。
“恐怕我們又在密林裡轉起圈來了吧!”馬卡羅夫道。
“不管轉不轉圈,能轉出去就行!”韓江話音剛落,他便停下了腳步,這會兒韓江變得異常小心,似乎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來,葉蓮娜倒比他膽大一些,又往前邁了一步,韓江卻突然喊道:“葉蓮娜,等等,你看那是什麼?”
“我看到了!”葉蓮娜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唐風跟上去,發現在前面不遠處一片枯木和荊棘中,隱隱約約露出了一塊石頭模樣的東西。唐風和韓江走到近前的時候,葉蓮娜已經抹去了石塊上覆蓋的厚厚地衣和苔蘚,讓葉蓮娜吃驚地是這塊石頭的體量超出了她的想象,剛剛露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唐風只看了一眼,便覺出了這塊石頭不同尋常之處,“這……這塊石頭表面很平整,很明顯經過人工打磨,很可能又是一塊碑。”
衆人眼前都是一亮,趕忙幫着葉蓮娜七手八腳將石塊上的苔蘚清除乾淨,果然,顯露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塊平整的巨石,很明顯這也是一塊碑,一塊被推倒的碑!
葉蓮娜仔細觀察了這塊碑,卻疑惑不已,“唐風,這塊碑上好像沒有什麼文字啊!”
唐風也蹲下去,仔細觀察,碑上確實沒有文字,但是他堅信自己的判斷,這就是一塊古碑,絕不會錯!唐風站起身,退後兩步,朝四周望去,突然,他在石碑的右側發現地上微微凸起,鼓起了一塊,像是一個小山包,但是卻又很不自然,山包上沒有生長樹木,只有厚厚的地衣和苔蘚覆蓋,唐風馬上意識到了那下面的玄機,他拔出匕首,迅速撥開那個小山包上的地衣和苔蘚,很快,下面也露出了一塊石頭,一塊形制規整的石頭,“你們看,這是一個石質的基座,當初就應該是碑座,瞧!碑座下邊一圈還雕刻着花紋呢!”
唐風俯下身,用手撥去碑座下的泥土,他的眼睛猛地一亮,“龍!是龍紋,團龍紋!這是帝王的標誌。”
“怯薛軍碑是忽必烈大軍立的,上面光禿禿的,什麼花紋都沒有,這裡居然冒出一塊刻有龍紋的碑?!”韓江晃着腦袋,大惑不解。
唐風卻十分肯定地說,“沒錯,這龍紋是典型的西夏風格,這塊碑應該是一塊西夏時期的石碑!”
“西夏的石碑?那上面爲什麼沒有文字?”衆人不解。
唐風站起身,自顧自地比劃了一下,才解釋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塊被推倒的碑原來就是立在這個碑座上的,碑座現在處於碑的右側,從這個方位看,石碑的正面應該被壓在了下面,你們看到的只是碑的背面,當然不會有文字嘍!”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唐風又用匕首撥去了石碑側面的泥土,又有精美的花紋顯露出來,依然是五彩祥雲龍紋,唐風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的判斷沒錯,這就是一塊西夏的石碑,而且雕刻精美,顯然這塊碑對宓城,對西夏有着特殊的意義,否則不會在這裡費時費力地雕鑿這麼一塊精美的石碑。”
“是啊,怯薛軍碑上都沒有雕刻花紋,而且除了有碑文的那一面,其它地方都很粗糙!”韓江道。
“這塊碑雖然沒有怯薛軍碑那麼大,但是卻雕刻如此精美,所以我說它對於宓城和西夏有着重要意義,當然對我們也有大用,要想看到碑文,大家就一起把碑翻過來!”唐風有些激動地看着大家。
“把碑翻過來?”韓江有些遲疑,“就靠我們幾個?”
“還有我呢!”樑媛自告奮勇。
“沒忘了你,現在這鬼地方,我再也不把你當大小姐了,你也得當一個兵來用了!”韓江戲謔道。
“本來就是!”樑媛頗不服氣。
於是,大家開始翻石碑,五個人站在石碑一側,一起用力,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石碑微微擡起,“看不出來,這石碑不大,竟然這麼沉!”唐風呲牙咧嘴地從嘴裡蹦出這麼一句後,不得不和大家一起又把石碑放了下來,五個人面面相覷,只顧喘氣,忽然,樑媛叫了起來,“你們真是笨死了!這裡這麼多樹幹,不知道用樹幹做撬棒啊!”
韓江一聽,沒好氣地說:“大小姐,你以爲我不知道用啊,我哪知道這塊石頭這麼沉。”
於是,大家分開,找來五根樹幹,用作撬棒,先將石碑微微擡起,再將撬棒放下,一起用力,石碑總算是起來了,但就在石碑懸在半空中時,樑媛“啊——”的驚叫了一聲,然後她手中的撬棒就被折斷了!
“頂住!”關鍵時刻,馬卡羅夫大吼了一聲,唐風,韓江和葉蓮娜也一起用力,總算沒讓懸在半空中的石碑再落下去,樑媛緩過神來,趕忙上前,用雙手再加一把力,五個人總算把沉重的石碑翻了過去。
8
躺倒多年的石碑重見天日,掀起了巨大的煙塵,煙塵中,唐風大聲問樑媛,“你剛纔叫什麼,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我差點撒手!”
“因爲……因爲我看到石碑下又有白骨!”樑媛依舊驚魂未定。
“白骨?石碑下的白骨?!”衆人大驚。
待煙塵散去,大家仔細觀瞧,果然,在剛剛被擡起石碑下面,潮溼的土壤中夾雜着一堆雜亂的骨骸。
“這……這下面怎麼也會出現白骨?”唐風吃驚地望着眼前這一幕。
“看來這幾個倒黴鬼是被石碑給砸死的!”韓江很自然地想到了這一層。
“石碑砸死的?”馬卡羅夫沒有急於判斷,而是又蹲下來仔細辨認,雖然這些骨骸已經有些凌亂,但還是可以看出這些白骨是屬於四個人的,“四具骨架,如果這些人是被石碑砸死的,那這個命中率也太高了吧!”
葉蓮娜馬上聽出了馬卡羅夫的意思,“您是說有人故意推倒石碑砸死了這四個人!”
馬卡羅夫點點頭,“否則絕不可能四個人同時被意外倒下的石碑砸中!”
“或許他們不是被石碑砸死的呢?”唐風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馬卡羅夫擺擺手,“不,他們就是被石碑砸死的,我查看過了,四具骨架,肋骨多處斷裂,其它骨頭也都有斷裂,可想而知,他們都是受重物壓迫,壓斷了骨頭,又壓破了內臟導致死亡的。”
“好奇怪的謀殺現場!”樑媛不禁嘆道。
“更奇怪的東西在這兒!”韓江忽然從四具骨架中的泥土裡拾起了一支鏽跡斑斑的手槍,“美製柯爾特M1917式****。”
“看來這些傢伙並不是古代人!”唐風道。
“從骨骼上初步看,他們確實不是古代人,都是男性,死亡時的年齡應該在20——30歲之間,蒙古人種。”葉蓮娜很專業地判斷道。
“從周圍土壤和遺物分析,他們死亡的年代應該在幾十年前。”馬卡羅夫說着,從土壤裡又拾起了一串已經完全生鏽腐爛的拉鍊,“這應該是皮夾克上的拉鍊!”
唐風馬上明白了一切,“那也就是說這幾個傢伙很有可能是馬昌國的手下了。”
“就不會是走散的科考隊員嗎?”樑媛問道。
“這……”唐風猶豫起來,他看看韓江,韓江又看看馬卡羅夫,馬卡羅夫搖了搖頭,“不大可能是科考隊員,據我所知,科考隊當時並不使用這種槍,另外,從這四個人的各方面情況看,也不大是科考隊的人。”
“馬昌國的人?”唐風陷入了沉思,許久,他才說道:“那麼,這就又帶來了一個問題,石碑是怎麼倒的?或者說石碑是被誰故意推倒的?”
“根據我們之前已經掌握的情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米沙,或者是那個神秘的女科考隊員,也可能是其他走散的科考隊員,因爲只有他們走到了這裡!”韓江推斷道。
“真不敢想象,米沙他們和馬昌國一起走進了綠洲,在種種可怕的遭遇後,他們還進行了一場殊死的搏鬥!”樑媛嘆道。
“從結果上看,似乎馬昌國輸了!”葉蓮娜說道。
“我在想一個問題,在大白泉邊,那個神秘的女科考隊員是怎麼離開那兒的?”唐風忽然提到了大白泉邊的發現,“按照我們當初的推斷很可能是馬昌國救走了那個女科考隊員。”
“他們或許達成了某種妥協,也可能是受馬昌國脅迫,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韓江沒有繼續說下去。
“科考隊裡有內奸!”馬卡羅夫脫口而出。
“你懷疑那個女科考隊員?”
“不!我說不好,不管怎樣,他們後來進入了綠洲,併發生了矛盾,馬昌國一方似乎失敗了!”馬卡羅夫用總結地口吻說道。
“還是讓我來看看這塊碑吧!”唐風說着,走到了石碑上,用匕首撥去粘連在石碑正面的泥土,一行行雋秀的西夏文字顯露在他的眼前……
9
唐風緩緩地念出了碑文的題目,“敕建宓城碑……”接下來,便是石碑的正文……
朕於幼時落難於民間,遍遊天下,行此絕遠蠻荒之地,於瀚海之中見山谷,又於谷中見大澤,大澤飄忽不定,大時無邊無際,小時藏於無形,陰晴不定,氣象萬千;更有一綠洲於大澤之中,水漲亦不沒綠洲,殊爲可觀,珍禽異獸,奇花異草密佈綠洲,恍如隔世,當此之時,朕便覺此地不同凡響,他日定有大用。
日後,朕崛起於賀蘭,數敗宋遼,威震朔漠,党項大業,如日中天。然今立國不過數載,國人多已驕奢,朕恐日久必生禍亂,居安思危,不可無有遠慮。
於一日,朕狩獵於北地,觀北地山川形貌,謂衆臣曰:“我國東有契丹,南有大宋,吐蕃,西有回鶻,此皆勁敵,然東、南、西面皆有重鎮據守,三面不足慮也!唯有北地,無有重鎮,若強敵經此來襲,我腹背受敵,朕心實不安也!”沒藏訛龐道:“北面無有強敵,又有瀚海大漠阻隔,可爲屏障!”朕曰:“我觀北地,雖有瀚海大漠阻隔,然大漠之北,冉冉有王氣,朕幼時曾雲遊北地,深知漠北之人,驍勇善戰,恐百年之後,爲我黨項心腹大患!”羣臣無言以對。
又一日,朕匹馬失途,誤入谷中,頓有似曾相識之感,又涉流沙,渡大澤,少頃,大霧困之,電閃雷鳴,陰風怒號,大澤水漲,朕隻身困於綠洲之中,然冥冥中長生天護佑,水大亦不能沒綠洲。綠洲之中,珍禽異獸,奇花異草自不必言,然兇險不異於之前,更有一兇獸,名曰“隗蘷”,實難應付。至夜,朕睏倦不敢睡,忽見一世外隱士於霧中來,謂朕曰:“此地絕險異常,易守難攻,可爲我家又一地斤澤。”
天明霧散,不見隱士,朕跪謝於地,忽覺隱士似我祖,又覺似先帝,朕再拜於地,起時,大澤水退,朕出綠洲,謂羣臣曰:“朕將於此地築城,並派驍勇善戰之士守之。”於是,三年乃有宓城。又於次年建黑城,兩城分守北地東西,宓城爲重,黑城輔之,朕心稍安,遂作此碑以記之。
白高大夏國皇帝嵬名元昊御筆
唐風讀完整篇碑文,震驚不已,“這篇碑文竟然是元昊親筆寫的!這可能是迄今爲止發現的唯一一篇元昊親筆文章。”
“又冒出來一篇碑文,這碑文上說的都是啥?”韓江似乎還沒聽明白。
“簡而言之,元昊寫這篇文章就是闡述了他建宓城的起因,基本上和我們之前的推測差不多,所以這篇碑文就叫‘敕建宓城碑’。”唐風又看了看碑文,接着說道:“不過這篇碑文裡還是透露了一些重要信息。第一段一開始元昊就提到他幼年落難在民間時的一段經歷,他說他曾在幼年時來到過這裡,他對野狼谷和往生海的描述完全和我們的遭遇相吻合,這說明早在西夏立國之前,野狼谷中就是這個樣子。在第一段的結尾元昊說他當時就預感到此地將來能派上大用場。”
“這有些吹牛了,那時他纔是一個小孩,就能知道這裡能派上大用場?”樑媛嘟囔道。
“先別管他吹不吹牛了,接着看第二、第三段,元昊簡要的說了他領導党項人建立西夏的歷史,緊接着他話鋒一轉,提到西夏立國後,驕奢之風日盛,他感到很憂慮。恰在此時,元昊到北地去狩獵,北地是哪裡?我想元昊在這裡是泛指西夏北部的邊疆地區。在觀察了北部邊疆的山川形勝之後,元昊和大臣之間有段對話,這段正可解釋元昊建宓城的直接原因,他說西夏東,南,西面都是強敵,但這三面都有重鎮據守,所以他認爲並不足慮,而北方邊疆則沒有重鎮把守,所以元昊認爲這裡最爲危險,如果有強敵從這裡進攻,西夏將腹背受敵,這使他很不安。但是大臣們卻並不以爲然,沒藏訛龐說北方沒有強敵,又有戈壁沙漠阻擋,可以作爲西夏的北部屏障。元昊反駁沒藏訛龐提到了兩點,一點是他看北方冉冉有王氣,這點有點虛,第二點元昊說他幼年曾雲遊北方,見到當地人驍勇善戰,於是他擔心百年之後,這些驍勇善戰的部落將成爲西夏的心腹大患!”
馬卡羅夫打斷唐風,問道:“這裡元昊說的漠北之人指的就是蒙古人吧?”
唐風點點頭,“是的,當時漠北處於四分五裂之中,非常落後,各個部落常常自相殘殺,還根本談不上對西夏構成威脅,但是元昊已經預感到契丹,宋朝,吐蕃,回鶻這些勁敵並不可怕,將來真正會成爲西夏大患的是這些漠北之人,果然,後來的歷史證明了元昊的擔心。”
“這也吹得太玄了吧!百餘年前,元昊就能預料到蒙古人會崛起,滅了西夏?”韓江晃着腦袋,不敢相信。
“或許這麼說有些誇張,但元昊不愧爲一代雄主,對未來局勢還是有比較準確判斷的,他和契丹,宋朝,吐蕃,回鶻都交過手,幾乎無一敗績,所以他知道這些強敵並不是他的對手,將來也不會是,而那些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部落,雖然現在還很弱小,卻不可不防,所以這是元昊修建宓城更直接的原因。
於是,在第四段元昊寫了一個更離奇的故事,有一天他再次隻身誤入野狼谷,遭遇一切可怕的事情後,元昊來到了這片綠洲,他驚奇地發現不管往生海的水如何上漲,就是不會淹沒綠洲,元昊以爲這是長生天的護佑,他在綠洲中看到了各種珍禽異獸,奇花異草,顯然,元昊當年看到的綠洲要比我們今天看到的更加繁盛,珍禽異獸和奇花異草更多,最重要的信息來自於下面這句——更有一兇獸,名曰‘隗蘷’,實難應付。這說明在元昊還沒有建宓城之時,隗蘷這種兇獸就生活在這片綠洲上了,那麼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唐風說到這,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每一個。
10
樑媛很快明白了唐風所說的矛盾,“党項人要建城,就必須馴服隗蘷,否則他們是建不成宓城的!”
“是的,從怯薛軍碑上記載,還有我們在千戶鎮的發現看,党項人後來馴服了隗蘷這種兇獸,這樣他們才順利地建起了宓城,至於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就不得而知了。”唐風實在想不出來党項人是用了什麼方法馴服隗蘷的,“另外,這塊碑的歷史早於怯薛軍碑,所以我估計劉秉忠在怯薛軍碑上關於這種兇獸的稱呼應該也來自於這塊碑。”
“這很有可能,八思巴和劉秉忠肯定也看到了這塊碑,我一開始甚至懷疑這塊碑是被忽必烈的大軍推倒的。”樑媛說道。
“我一開始也認爲碑是怯薛軍推倒的,這也是王朝更替中經常發生的事,但是後來的發現讓我推翻了這種假設,怯薛軍並沒有推倒這塊碑,從碑座看這塊碑從始至終都立在這裡,從沒有移動過,而在幾十年前,出於某種目的,碑被人推倒了。”唐風推斷出了這塊碑的歷史後,又指着石碑說道:“扯遠了,再看碑文上的記載,元昊對隗蘷這種兇獸也很害怕,夜幕降臨後,他不敢睡覺,生怕隗蘷突然襲擊他,這時,可能林子裡下了霧,有一個世外高人從霧中走出,對元昊說:‘此地絕險異常,易守難攻,可爲我家又一地斤澤。’這句話和我們之前的推斷完全吻合,元昊建宓城除了防守北部邊疆的意思外,還有一層意思,就在在党項民族遭受亡國大難的時候,宓城仍然能像當年的地斤澤一樣,讓党項人東山再起!”
“可惜這裡的党項人雖然在西夏亡國後堅持了幾十年,仍然未能使党項人東山再起!”馬卡羅夫喃喃地說道。
“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字,你們注意到沒有,就是這句話中的那個‘我’字,這個高人的話透出他似乎是和元昊是一家人,所以最後第一段,當天明之後,元昊回想起來,認爲那個高人很像自己的祖父繼遷,又覺得像自己的父親德明。”
“這都是古代帝王騙人的把戲,常常把一些重大的決策假託是祖先或神靈指點。”韓江不以爲然。
“我不排除這篇碑文有這個成分在裡面,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古人非常相信這些。當元昊走出綠洲之後,對羣臣說起這些事,並要建宓城之時,便再無人反對!”唐風道。
樑媛忽然想到了什麼,“那也就是說宓城從一開始不但戰略地位重要,而且還帶着一些神性!”
“我想党項人就是這麼認爲的!”唐風點點頭,又說道:“三年之後,宓城便初步建成,碑文的最後特別提到了另一座大名鼎鼎的古城就是黑城,並說‘兩城分守北地東西,宓城爲重,黑城輔之,’這句話標明當時元昊不僅僅建了宓城,還建造了另一座城市,就是我們早就知道的黑城,這兩座城在北部邊疆一東一西,互爲犄角,看來當時元昊爲了防備北方的敵人,建立了一整套的防禦體系,而並不僅僅是一座城。但是,最後這句話則讓我有些不解了,‘宓城爲重,黑城輔之’,元昊的意思顯然是以宓城爲主,黑城輔助宓城而存在,可我們知道黑城一直是西夏在北面的軍事重鎮,黑水軍司所在地,而宓城在歷史上卻隱秘難尋,真是讓人費解。”
“別想那麼多了,這塊碑對我而言,就透露出兩個信息,一,馬上天要黑了,我們不能在這裡久留,否則遇上隗蘷……”韓江話說了一半,環視衆人,沒在說下去。
“第二個信息呢?”唐風反問。
“二,這塊碑立在這裡,並且近千年來從未移動過,那麼我想宓城已經離我們很近了!”
唐風聽了韓江的話,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我看了半天,竟然沒想到這點,是的,這塊碑的出現,說明這裡離宓城應該已經非常接近了!”
衆人不約而同地往前方望去,高大樹木遮蔽了他們的視線,除了這些高大的樹木,他們什麼都沒看見,但是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他們已經非常非常接近宓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