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室內,寧小夢正經歷一場脫胎換骨的巨大變化。
她躺在桌子上,陷入昏迷狀態,旁邊的潘無道則躺在地板上,就像死了一樣。
兩人的臉色都很不好,蒼白並且泛青。
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不必很久,兩個鐘頭就可以了。
寧小夢覺得自己彷彿睡着了,但是思維卻在高速運轉,在血液交換和吸收的過程當中,她接收到一些奇妙的信息,這些信息數量巨大卻很混亂,全是潘無道一千三百九十多年漫長的生命中的一些經歷和體驗,這些記憶不一定是重要的或者有意義的,完全就是隨機的,透過血族傳承這種奇妙的過程而讓她感知到。
她在昏昏沉沉當中看到一羣體態豐滿的盛裝女子走過一處花園,旁邊有衣甲鮮明的侍衛,她並不知道,其中那位笑容最燦爛的紅衣女子就是楊玉環,而那個其實很粗糙的花園以及建築物就是華清宮。
她看到了一處羊圈,裡面有十幾只羊,還有一些在地上覓食的雞,旁邊一棵柿子樹上拴着一隻花狗,這裡是潘無道童年時代生活的莊園。
寧小夢以爲這是自己的夢境,但並不是,這都是潘無道在千年悠悠歲月當中的所見所聞,完全是一段段記憶的碎片,其實有些內容連潘無道自身也早已經遺忘了。
她看到了一把沾血的大刀,刀刃上有許多缺口和破損,顯然是爲了避免滑落,所以用一條布把持刀的手與刀柄緊緊包裹在一起,明亮的月光下,面前是一大羣逃跑的人,這些人男女老少均有,總數超過一千,這些人全都神色慌張,彷彿大限將至,其中一些人由於長時間的奔跑而口鼻噴血,有的卻還在拼命堅持,而追趕者只有一個,持刀者不緊不慢,好整以暇,每當看到落後的逃難者,就上前揮刀一擊,砍中脖子或者軀幹,由於刀太鈍,根本無法一刀斬首,但是卻可以製造出巨大的傷口同時擊斷骨頭,一刀下去,挨刀者雖然不至於立即斃命,卻喪失了行動能力,只能躺地上哀號,等待死亡來臨。
沒有憐憫,沒有留情,婦人和小孩同樣享受到幾乎同樣的一刀,在持刀者身後很長的一段路上已經躺下了數百名絕望的傷員。
寧小夢隱隱感覺到持刀者心目中的憤怒和殺意,還感覺到了這憤怒的原因,由於那些逃跑的人此前所做過的邪惡之事,所以他們無法得到原諒,只能被殺死。
她看到了長城,乾瘦的士兵持長矛在上面巡邏,他們顯得無精打采,並且營養不良。
她看到了可怕的水災,視野裡所及到處都是混濁的水,有些屋頂和樹梢勉強地露出來,人的屍體和豬的屍體飄蕩在水面上,一些烏鴉愉快地享受腐肉,一些鴨子和鵝在水面上輕鬆地暢遊。
她看到了腦袋後面拖着辮子的大隊士兵稀稀拉拉地走過,他們與電視劇裡的那些戲子的模樣完全不同,這些士兵都很瘦,許多人露出黃黃的牙齒,目光呆滯,彷彿服從於某種不合理的命令卻不能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