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身子後,宮起把東西送上來了。
席玖幫阮柒蓋好被子,轉身走過去打開臥室房門。
“家主,這些是您要的東西。家裡沒有暖寶寶,我讓人出去先買了一個。這是熱水杯,這些是甜食和水果。”宮起介紹了一番,擡起頭,向屋裡看了一眼,“家主,夫人是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叫醫生?”
席玖:“暫時不用。我爸媽回來了麼?”
宮起搖頭:“還沒,不過應該快了。家主您有事?”
“沒事。”席玖把手推車接過來,叮囑宮起道,“小七身體不太舒服,如果家裡人回來,你就說小七睡了,不必上來看她。還有,晚飯做點滋補安神的營養湯,再做個甜點,小七愛吃。”
只要提到和阮柒有關的事,席玖就變了個畫風,囉嗦無比。
宮起耐心的聽着,直到五分鐘後,才被允許離開。
席玖推着餐車,轉身回到臥室。
牀上的小姑娘似乎已經睡着了,但不是很安穩,眉頭一個勁的皺。
席玖不忍心打擾她,剛要停下腳步,淺眠的小姑娘忽然驚懼的睜開眼。
“玖玖!”她受驚似的,喊了一聲。
席玖立刻走過去。
“寶寶,我在。”他坐到牀邊,拉住她的手,“做噩夢了?”
阮柒緩了一會兒,才啞聲開口:“我夢到你被人扔進河裡,沒救上來。幸好,只是個夢。”
阮柒一臉心有餘悸。
席玖看着她充滿驚懼的眼,心緩緩沉了下去。
他和聶北樓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之前之所以不肯告訴阮柒冰山哥哥的身份,就是因爲這一點——冰山哥哥和逍遙莊江初年這兩件事的關係太密切,阮柒如果恢復和冰山哥哥有關的記憶,必定也會連帶着想起她被逍遙莊的人抓走的那一天。
那樣充滿血色的回憶,對她現在的精神狀態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百上加斤。
小姑娘根本承受不了。
而現在,阮柒的反應果然如聶北樓所預料的那樣。
她開始做噩夢了。
如果不出意外,之後的一段時間,她會頻繁夢到冰山哥哥被沉河、被殺死,或者夢到席玖變成植物人,沒能醒過來。
這些都是阮柒心底裡的魔障。之前因爲失憶,這些魔障被封印在記憶最深處,沒有對阮柒造成影響。可隨着她想起冰山哥哥,記憶的封印破碎,這些壓制了十年的魔障會隨之而來,侵蝕她的神經。
“寶寶,”席玖壓下心裡的擔憂,不動聲色的開口,“我們最近抽個時間,回師門去做一次催眠好不好?”
阮柒知道席玖擔心什麼。
她乖巧的點點頭,握住他的手:“玖玖你別擔心,我現在的確有些難受,但比以前好多了。你看這一次我都沒有失控昏迷。”
席玖反手握住她:“寶寶最厲害了。不過我們還是得做一次催眠,以防萬一。”
阮柒答應了他的提議。
江初年和X組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反撲上來,爲了對付藏在暗處的敵人,她的確該養好自己的精神狀態。
“那就週末吧,褚師伯只有週末會回師門。”
“好,到時候我陪你。”
……
催眠時間定在了週末。
而阮柒也的確如席玖猜測的那樣——她又開始做噩夢了。
從週二到週五,整整四天,阮柒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她總是夢到少年時的席玖,或死或傷,要麼就是在病牀上躺一輩子。
同時,她還不斷夢到自己被逍遙莊的人抓走的那一天。
她看到那些人把她從席玖的懷裡搶出來,頭也不回的離去,只剩下席玖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任由鮮血淹沒。
一場又一場夢境,如同一次又一次酷刑,將阮柒攪得夜不能眠。不過短短四天時間,她的臉就肉眼可見的瘦了下去。
席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他不是大夫,聶北樓又不擅長催眠,只能等週末回到師門才能解決阮柒的問題。
週末,阮柒在聶北樓和席玖的陪同下回了師門。
師伯褚玉江之前已經給她做過好幾次催眠,都已經熟悉了流程。阮柒直接鑽進催眠室,一直到中午纔出來。
經過這一次催眠後,她的精神狀態的確好了不少,也不會成宿成宿做噩夢了。
但這並不代表阮柒已經恢復。她的精神狀態仍然很脆弱,而且,褚玉江隱隱覺得小姑娘的精神力有點不太對勁。
“你們應該知道,古武者都是有精神識海的。精神力沒受過傷的古武者,識海是很明亮的藍色。而精神力受過傷的,識海的顏色會很黯淡,大多呈灰色或者灰白色。小七之前就是灰白色的。”
聶北樓和席玖也知道精神識海的顏色劃分,同時點點頭。
“小七精神力受損,識海的確是灰白色,這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褚玉江眉頭緊鎖,“我剛纔給她檢查了一下,她現在的識海是深灰色。”
聶北樓和席玖臉色齊齊一變。
深灰色的識海,代表着精神力即將崩潰。如果再往下發展,深灰色就會變成黑色。到那時,這個人就徹底瘋了。
阮柒的識海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些日子小七受過什麼刺激嗎?”褚玉江問。
席玖搖搖頭:“除了前幾天的事,她沒受過其他刺激。”
“那就奇怪了。”褚玉江若有所思,“按理說,識海的顏色是一點點慢慢發生變化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變成深灰色。可我前兩個月給小七催眠時,她的識海還是灰白的。這才兩個月時間,怎麼會惡化的這麼快?”
席玖薄脣緊抿:“會不會是因爲她想起冰山哥哥那段回憶,識海遭受到刺激,加速了惡化?”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褚玉江搖搖頭,“小七雖然恢復了那段記憶,但她沒有昏迷,情緒也沒有失控。這說明這段回憶給她帶來的負面影響並不大,也不會讓識海惡化的這麼快。你們再想想,最近她還有沒有遇到過其他事?”
席玖和聶北樓又認真回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