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玖和兩家人精心的照顧下,阮柒的肚子一點一點大了起來。
生機勃勃的春天過去,一轉眼,炎炎夏日到了。
高溫的夏天對孕婦不是很友好。爲了肚子裡的小寶寶,阮柒忍痛放棄了冰淇淋和雪糕,就連水果也要從冰箱裡拿出來放一放再吃。
席玖知道阮柒辛苦,特意跟陳大廚學了許多甜品小吃的做法。夏季難捱的這幾個月,他每天換着花樣給阮柒做零食,勉強算是彌補了她不能吃冷飲的創傷。
就這樣,炎熱的夏季慢吞吞的熬了過去。
紅葉染霜的秋天姍姍而來,阮柒孕期一直很安靜的肚子,竟然開始鬧騰了起來。
最初的症狀是害喜。
阮柒懷孕之後,除了剛開始時吐了幾次,之後的胃口一直很好。可是自從入秋後,她的食慾便斷崖式下跌,就算偶爾有胃口多吃點,也會很快就吐出來。
在這種吃了吐吐了吃的折磨下,阮柒很快就消瘦下去。
她本就不胖,即便孕期吃了那麼多東西,也都餵給了肚子裡的孩子,自己的身體一點也沒長肉。而現在,那纖細的胳膊腿更是瘦了一大圈,再配上那大大的肚子,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的。
席玖簡直心疼壞了。
爲了能讓阮柒長胖點,他和阮奶奶還有陳大廚絞盡腦汁的做各種美食。可阮柒害喜症狀太嚴重,油的聞不得,鹹的吃不得,甜的太膩人,酸的胃難受……曾經那個什麼都愛吃的阮小七,再也不復一頓吃兩碗大米飯的輝煌,吃什麼吐什麼,吐得昏天暗地,稀里嘩啦。
就這樣,半個多月過去了。
吃不下東西的阮柒愈發懨懨,漂亮的桃花眼也失去了光彩。
席玖急的嘴角燒泡。
當人被逼急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席玖解決不了阮柒的孕吐,被逼無奈之下,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這一天晚上,吐過一場的阮柒早早就睡下了。
自從懷孕後,她的睡眠質量特別好。往牀上一趟,眼睛一閉,不論打雷還是地震,都不會醒。
所以,已經陷入沉睡的阮柒並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後,和她一起入睡的席玖輕手輕腳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臥室裡漆黑一片,爲了保證阮柒的睡眠,窗簾拉得嚴絲合縫,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在這樣的黑暗裡,席玖盤膝坐在牀上,臉朝着睡熟的阮柒,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雕像安靜了半晌。
幾分鐘後,臥室裡響起一道幽幽的男聲。
“你媽媽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飯了。”
黑暗中,席玖幽深的目光盯着阮柒的大肚子,聲音中帶着濃濃的警告和勸誡。
“身爲人子,讓母親這樣操心勞累,實在不孝。我是你的父親,有權對你進行訓斥和教導。打手板或者打屁股,伱選一個。”
“……”阮柒的肚子安靜無聲。
席玖盯着它,繼續說話,“你現在還沒出生,我幫你記着。你媽媽難受一天,我就給你多記一天。等以後你出來了,我們一起算總賬。哦對了,我今天聯繫木助理,讓他定製了一個純金的戒尺。兩寸寬,七寸長,特別適合打在小孩子的屁股上,手感很好。”
阮柒肚子裡的娃不知道是不是嚇到了,一動都沒動。
席玖伸手在肚子上輕點了一下:“害怕了吧?那就消停點,別再讓你媽媽難受了。她懷你很辛苦的,你要心疼她。”
話音落下,阮柒的肚子忽然一動,肚皮輕輕的鼓了一下。
席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動。
看着阮柒肚皮上微微鼓出來的小拳頭,他用大手在上面輕輕拍了一下,同時聲音中帶着笑,“我們這算是擊掌了?”
肚子裡的小拳頭又輕輕一鼓。
席玖:“既然擊掌了,那你就是答應了。既然答應,就要說到做到。不許再折騰你媽媽,如果非想折騰,就先忍着,等出生後你可以折騰我。”
肚子裡的娃不知道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小拳頭縮回去,沒了動靜。
席玖小心翼翼的在阮柒的肚子上摸了摸。
“很晚了,小孩子不要熬夜,快睡吧。我和媽媽都很愛你。”
肚子裡的娃徹底安靜下來,應該是睡着了。
沉睡的阮柒臉蛋紅撲撲的,一隻手蜷在臉側,另一隻手無意識的護在肚子旁。
席玖看了眼肚子,又看了眼熟睡的阮柒,掀開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他伸手握住阮柒蜷在臉側的手,在她指尖上親了親。
“寶寶,晚安,做個好夢。”
——
不知道是不是席玖那晚的‘夜談’起了作用,從第二天起,阮柒孕吐的症狀竟然真的漸漸消失了。
沒了孕吐的煎熬,阮柒的胃口終於恢復,瘦下去的臉頰和四肢也漸漸長了肉。
就這樣,秋天過去,冬天降臨。
阮柒生產的日子快到了。
生產的地點是早就定好的,在席家旗下的私人醫院。專爲阮柒準備的醫療團隊也早已經就位,全是國內頂尖的專家,又有聶北樓在旁坐鎮,安全係數拉滿。
但是,在順產還是剖腹產這件事上,阮柒和家裡人產生了分歧。
衆所周知,順產很疼,但產後恢復的速度比較快。而剖腹產打麻藥,生產過程不疼,就是產後恢復的會慢一些。
阮家和席家兩家人的意思,是想讓阮柒剖腹產。
畢竟產後恢復的再慢,疼痛級別也比不上開宮口。開宮口是真的劇痛,經歷過這種痛苦的楊柳和段薇都不希望阮柒體驗這份痛苦。
而身爲阮柒的丈夫,席玖更是果斷的選擇剖腹產。
別跟他說什麼順產對孩子更好。剖腹產生出來的孩子那麼多,也沒見哪個比順產出來的差。更何況,在生產這件事上,應該把孕婦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他老婆纔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靠邊站。
席阮兩家所有人都一致選擇剖腹產。
阮柒對此沒有意見。可是,沈文謙的一番話提醒了她。
沈文謙說,現在的鏡頭都是藍光高清的,連臉上的粉刺都能照出來,如果身上真的有道疤,上鏡時很容易給觀衆造成視覺影響。
特別是在拍電影的時候。不同於電視劇的拍攝手法,電影拍攝習慣於放大演員身體某部位的特寫,這樣一來,萬一阮柒有需要露肚子的地方,疤痕就一定會被拍到。
當然,這並不是說生孩子帶來的疤痕醜陋。每一個媽媽肚子上的疤痕都值得被讚揚,那是勇氣和愛的徽章。但是阮柒是演員,她需要尊重劇本中的角色。劇本角色的身上沒有疤,那她就不能有疤。這是職業素養,也是對觀衆的尊重。
沈文謙這一番話說的很對。
阮柒聽完後思索了幾秒,便改了主意——
她要順產。
這個決定毫不意外的在席阮兩家引起軒然大波。
席玖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順產太疼了,他無法接受阮柒承受這麼大的痛苦。如果不是自己沒有生孩子的功能,席玖恨不得替阮柒生。
席玖極力反對,甚至拉上丈母孃楊柳一起做阮柒的工作。
可阮柒看着軟,一旦做了決定卻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她以一己之力,舌戰阮席兩家十幾口人,甚至連演員的自我修養都給搬出來了,最後終於以一敵百,說服了大家。
阮席兩家人同意了她順產的決定。
而席玖在阮柒眼巴巴的目光裡,也不得不點頭同意,但他有一個要求——
他要陪產。
阮柒在待產室裡受的苦,他無法親身體驗,但必須親自陪伴。
他要親眼看到他的愛人受了多少苦,然後深深的記在心裡,用一生來回報她。
阮柒答應了席玖的要求。
就這樣,在阮席兩家人焦急又喜悅的期待中,預產期終於到了。
阮柒被衆星捧月的送進醫院。
而在她住進醫院的第二天,剛吃完午飯,阮柒就感覺肚子一疼。
緊接着,一股溼熱從裙襬下面流了出來。
羊水破了。
此時,阮柒正在病房門口放風。
感受到腿間的溼熱,她十分淡定的扶着牆壁轉身,慢吞吞走進了病房。
席玖正在病房的洗手間給她洗水果。
阮柒冷靜的敲了敲洗手間的門,然後在席玖轉過頭後,對他道:“玖玖,我羊水破了。”
席玖:………………
席玖愣了一秒鐘,卻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
一秒鐘後,他手裡的果盤‘哐啷’一聲掉在地上,一張俊臉猛然變白。
“羊水破了?要生了?!”
見慣了大世面的席玖,此時慌得手都在抖。
他一個箭步衝到阮柒面前,彎腰將她抱起,擡腿就往外衝。
“醫生!醫生!我老婆要生了!”
幾分鐘後,十幾名醫護人員快步趕來,阮柒被放到了病牀上,被大家七手八腳的推進待產室。
阮柒進待產室沒多久,阮席兩家人都來了。
楊柳衝在最前面,看到席玖後一把薅住他的衣服,“小七呢?”
“在裡面。”
楊柳:“開幾指了?”
“三指。”席玖此時臉色煞白,手指顫抖着往褲兜裡掏。
楊柳見他慌成這樣,忍不住皺眉:“你不進去陪小七,在這做什麼?”
席玖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努力冷靜的回答丈母孃的話:“去超市。醫生說開宮指需要補充能量,我去給小七給巧克力。”
楊柳聞言,眉心一鬆。
她鬆開抓着席玖衣服的手,對他道:“你別去了。小七現在需要你,你不能離開。慕楠,你去給你妹妹買巧克力。”
阮慕楠立刻轉身離開。
因爲醫院是席氏旗下的,阮柒身爲家主夫人還算有點特權。所以,她生產並沒有要求只能一名家屬陪同,楊柳和席玖全都可以陪在她身邊。
楊柳抓着慌了神的席玖,走進待產室。
此時,阮柒正躺在病牀上,在兩名護士的陪同下等着開宮指。
一陣一陣收縮性的疼痛蔓延全身,兩名護士顯得有些緊張。可身爲當事人的阮柒,卻淡定的如同不是她要生孩子一般,手裡甚至還拿着手機在玩遊戲。
楊柳推門進來時,就看到躺在病牀上和電競隊友組團打遊戲的自家閨女。
她看着自家閨女那漫不經心的模樣,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小七,你幹嘛呢?”
忙着玩遊戲的阮柒抽空從手機中擡起頭。
她看到楊柳,眼睛亮了亮,衝着母親甜甜一笑:“媽媽來啦?你快坐,我先把這把玩完。”
說罷,她又看向手機屏幕,中氣十足的大喊一聲,“柳南風,塔要被偷了,快回家!”
楊柳:……
席玖:……
兩名護士:……
一邊開宮指一邊玩遊戲的孕婦,真的很少見。
大家一邊無語,一邊關注着阮柒的狀態。
時間一點點過去,疼痛愈發劇烈頻繁起來。
阮柒手裡的遊戲有點玩不動了。
她放下手機,皺着眉抓住席玖的手,略白的小臉上流下幾滴冷汗。
“玖玖,我有點疼。”
席玖的臉色比阮柒還要白。
他緊緊握着阮柒的手,不停的安慰她:“寶寶再忍一忍,生完就好了。我們就生這一個,以後再也不要了。我明天就去結紮。肯定不生了,打死也不生了。”
疼痛中的阮柒被席玖的話逗笑。
“結紮很疼的。”
“疼就疼。”席玖無所謂,滿眼全是對阮柒的心疼,“再疼也沒有生孩子疼。你連孩子都敢生,我還受不了那麼點苦嗎?那也太配不上你了。”
阮柒笑着翹起脣角。
“等生完寶寶後,我想吃小龍蝦。”
“好,吃。”這種時候,阮柒說要天上的月亮,席玖都會馬上造一艘飛船出來,“想吃什麼口味,我給寶寶做。”
阮柒疼的皺了下眉,嘴上卻笑道:“給哪個寶寶做呀?是我還是小寶寶?”
席玖:“我只有一個寶寶。肚子裡那個是小崽子。”
阮柒沒忍住,又是一樂。
“小崽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想好了。”
“叫什麼?”
席玖:“如果是男孩,就叫阮隨。如果是女孩,就叫阮念。”
“阮隨,阮念……”
阮柒抽痛的吸了兩口氣,在嘴裡唸了幾遍這兩個名字,“這兩個名字,有什麼說法嗎?”
席玖點了點頭。
“有。等你生完,我再告訴你。”
……
阮柒很快就開到了四指,可以進產房打無痛了。
醫護人員將她推了進去,陪產的席玖也換上無菌服,跟着進了產房。
產房大門緩緩關閉。
席阮兩家人焦急的等在外面。
產房裡,席玖親眼看着醫生將無痛針打進了阮柒的脊椎孔。
他一下子哭了出來。
眼看着自家BOSS握着媳婦的手哭的稀里嘩啦,產房裡的醫生護士們心情十分複雜。
出於對上司的尊重,負責給阮柒接生的那位醫生好心勸了席玖幾句。
可她剛說完‘孕婦生產都是這麼過來的’這句話,席玖頓時就哭的更厲害了。
“寶寶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男人眼圈通紅,平日裡的冷靜一掃而空,看向阮柒的目光滿滿的全是心疼和愧疚,“我們以後再也不生了。等那崽子出來後,我一定好好教育她/他,她/他要是敢不孝順你,我就把財產都捐了,一分錢不留。”
正在用力的阮柒差點笑岔了氣。
席玖還在一旁不停的說對不起,負責接生的醫生忍了忍,最後忍無可忍。
“席先生,你能不能安靜點?絮絮叨叨的影響產婦用力了!”
“……”
席玖瞬間安靜如雞。
沒有了席玖碎碎念和哭聲,產房裡終於消停下來。
醫護人員們專心爲阮柒接生,阮柒則卯足了勁,將肚子裡的小崽子攆出來。
汗水打溼了她身上的病號服,臉色蒼白又脆弱。
她緊緊抓着席玖的手,纖細的脖頸因用力而繃起一道漂亮的弧度。
終於——
“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響徹整個產房。
當天下午3點28分,阮柒和席玖的孩子,出生了。
“玖玖,小崽子叫什麼名字?”
“如果是男孩,就叫阮隨。如果是女孩,就叫阮念。”
“這兩個名字有什麼寓意嗎?”
“有。他們的寓意是……”
一生相隨,念念不忘。
…
初遇,對你念念不忘。
只願,一生相隨。與你,生死相依。
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