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前輩，爲何青花燃春華陰玉和亂世銅爐夏炎陰玉都被秦王庭的人奪走了，爲何偏只有冬凜岑寂陰玉沒有被發現？”楚川問道。
“那是因爲當時還沒有冬凜岑寂陰玉啊。”趙括身上的沉鬱越發淡了，語調輕鬆，竟還朝着楚川眨了一下眼。
楚川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句話的深層含義，臉色一變道：“前輩，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括打斷了：“沒錯，冬凜岑寂陰煞就是我。”
楚川一滯，正待說話，趙括已經接着道：“我早在二十幾萬年前就該塵歸塵土歸土了，而且活得時間長了，也沒什麼意思了。”
陰煞雖是煞氣孕育出來的邪物，但也是有壽命的，即便是像趙括這樣的有着特殊來歷的陰煞，存在十幾萬年也已經是極限了。
趙括這麼說，意味着他壽命將近。
一時間氣氛有些壓抑，雖只相處了短短時間，但楚川對於趙括這位二十萬年前的前輩卻有了幾分尊敬和親近，此刻趙括輕描淡寫的面對死亡，讓他頗有英雄遲暮的感慨，竟有如一名長輩當着他的面逝去。
“咦？沒想到你那同門有這般韌勁，倒讓我意外了。”趙括突然驚疑道。
楚川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長生，便道：“長生從小就是這樣。”
這時紙上行兵所化的山水光芒一閃，接着便有一道人影被傳送出來，卻是菩提寺長老。
他出來後見到楚川和趙括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頗有些驚異，不過卻什麼都沒說。
佛門弟子相對於道門弟子來說更清心寡慾很多，而且老僧人的修道年紀也很長了，就更無慾無求了，所以老僧人一直是從容淡定古井無波的樣子。
老僧人頗通棋藝，在紙上行兵這門道法的攻擊下支撐了不少時間，他的表面說實話已經堪堪入趙括的眼。
但他原本認爲的因爲實力最差而會率先出局的長生竟然還在裡面支撐着，這讓他頗有些意外，所以纔有之前的驚疑。
楚川卻是大抵猜出了原因，長生能在趙括前輩的考驗下比菩提寺長老支撐的時間更長，他性子堅韌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有他體內那位大能的指點。
不過，當疊翠道人也被傳送出來，而長生依舊還在裡面的時候，連楚川也有些驚訝了。
疊翠道人可是地仙五重的大高手，長生的實力和他相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即便有太古大能真靈的指點，也不可能比疊翠道人支撐的時間還長吧？
楚川自問若是沒有燕語劍和晏殊前輩留下來的這道法力，他即便是有星魂子前輩的指點，也不可能做的比長生更好，一時間心中竟產生了些許急迫感。
這些年來雖有有着一些波折，但總體上來說他還是走的頗爲順風順水，再加上根骨這最大的一塊短板也沒了，所以即便以他的清醒成熟也有些沾沾自喜了，現在看到長生的表現，卻是一下子給他敲響了警鐘。
疊翠道人被送出來後看到趙括，第一反應是戒備，隨後一想前因後果，又馬上鬆懈下來，直腸子的他有些不知該怎麼說好，索性朝着趙括行了一禮，便不再說話。
衆人都將目光放向了紙上行兵，想要看看長生究竟還能撐多久。
不過到底是實力所限，在疊翠道人出現後不久，長生也是跟着出現了。
趙括收了紙上行兵，目露探究，看向長生。長生神情茫然，被看得有些惴惴不安，下意識的看向楚川。
楚川暗歎一聲長生的機緣來了，笑道：“剛剛那紙上行兵是趙括前輩的考驗。”
趙括這個時候也適時道：“你叫長生是嗎？資質雖不甚好，但毅力頗佳，或許將我的道統傳於你更合適。”
他本人是少有的天才人物，到頭來卻落得這麼個下場，想來是感懷於自身的境遇，纔會有這麼一說。
長生尚沒有反應過來趙括的這句話究竟意味着什麼，疊翠道人和菩提寺老僧卻是齊齊大吃一驚。
趙括的道統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一名上古金仙大能的一生所學，得了趙括的道統，便是開宗立派都可以了，而且所創立的宗派還不是一百零八下門這種等級的，而是和三十六中門同級，並且在三十六中門中排名還應極靠前。
驚聞這個消息，即便以菩提寺老僧的寡淡也是失了顏色，疊翠道人更是一時忍不住起了莫大的貪慾。但他到底還是存了幾分理智，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在趙括手下玩出什麼貓膩的，所以一下子清醒過來，沒有做出不好的事情來。
長生呆愣過後，大吃一驚道：“這怎麼可以？若是前輩你將道統傳給了我，我豈不是背叛了師門？”
衆人一愣？隨即忍不住大笑出聲，疊翠道人忍不住解釋道：“長生師侄，你只要不改換煉氣術，即便是傳承了趙括前輩的道法也算不上背叛師門。”
而長生體內的大能真靈早就罵開了：“蠢貨！這趙括小子的道統雖然不怎麼樣？但對現在的你來說卻是一個極大的助益，你竟然傻着要拒絕？當真是愚不可及！”
長生這才發覺自己鬧了個烏龍，尷尬的道：“多謝前輩！”
趙括擺擺手道：“古來萬事一場空，雖說是如此，但不留下點東西總歸有些遺憾，所以你不必多禮，這事還算是我麻煩了你，你若是願意，就將我這點所學下去，若是不願，也沒多大關係。”
他說的坦然，楚川心中卻油然產生一股悽然敬意，長生更是鄭重道：“前輩放心，長生必定不負前輩所託。”他這樣的人極種信義，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會極認真的去履行。
趙括笑了笑，手緩緩擡起，然後只見一點璀璨的銀光在其指尖產生，須臾間，一點銀光便鑽入了長生的腦中。
做完這些的趙括卻像是消耗極大，連身子都虛幻起來，這個時候的他看上去纔像是陰煞。
他朝着楚川道：“楚川小子，等我死後，這冬凜岑寂陰玉便送給你了，希望你能走得很遠。”
隨後望着那影影綽綽的陰煞，低聲道：“你們終究是凶煞一屬，若是放歸出去，只怕會爲禍不小，便跟我一道走吧。”
說完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燃燒起來，一股悲慟的氣息開始以趙括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捲開去。
氣息掃過之處，那密密麻麻的的陰煞就一個接着一個爆裂開來，彷彿一朵朵晦暗而斑斕的煙花在空中綻放。
而那無數陰煞面對着死亡竟一點都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發出一聲聲尖利的悲啼，悲啼聲四起，化作一曲蒼涼的輓歌。
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愴肅穆的氛圍開始產生。
若是以前有人告訴楚川，他會因陰煞這種至兇之物的死亡而感到悲傷，他一定會覺得對方在開玩笑，但現在他卻實實在在的產生了一種堵得慌的感覺。
看着眼前一頭頭如煙花般隕落的陰煞，彷彿目睹了一個飽經滄桑的族類的消亡，心頭有難以名狀的觸動。
他甚至能感受到體內的星魂子都有些低沉，想必眼前之景讓這位見多了生死的太古大能也有所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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