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
後山。
一條石階直通雲霧深處。
兩側崖壁飛流、奇石古鬆,鳥鳴猿啼,一派洞天景象。
此刻,石階上只有秦牧與孫悟空兩人。
一前一後。
正揹着手慢慢拾階而上。
“秦兄弟,剛纔的擂臺,你真認爲全是平局?”
孫悟空還沉浸在先前與六耳的戰鬥中。
眼下實在忍不住。
看着不遠外那道削瘦挺拔的青衣身影問道。
秦牧淡然一笑。
“你心裡不是早就有了答案麼?”
聽到這話,孫悟空語氣一滯,張了張嘴,最終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被他嚥了回去,只是悶悶不樂的哼了一聲。
“他實力好像是比我強上那麼一分……”
還有點自知之明嘛。
秦牧笑了笑。
“但要是死戰不許,他應該不是我對手吧?”
孫悟空咧了咧嘴,明顯有着幾分不服氣。
不遠萬里,渡海而往仙山,修行七年。
而六耳呢?
聽說他只是在水簾洞外聽書區區半個月功夫,連領悟了鬥戰聖法。
之後修爲更是一路高歌猛進。
踩着花果山七十二洞妖王的白骨,登上了戰力榜第一的位置。
孫悟空又怎麼可能服氣。
只是,聽到這話,秦牧臉上的笑意頓時收起,神色也是一點點變得認真起來。
“若只是比試,點到爲止,你和他不分上下。”
“但若是生死廝殺,活下來的一定是六耳。”
“真的?”
孫悟空眼睛瞪大,滿臉難以置信。
這怎麼可能?
生死廝殺,死的會是自己麼?
“你以爲呢?”
秦牧挑了挑眉。
“六耳自修行鬥戰聖法後,以一己之力,獨戰花果山數萬妖衆,無論是來歷神秘的海外妖修,亦或是底蘊深厚的一方妖王。”
“六耳隻身一人,打的無人敢戰。”
“但你又怎麼知道,這其中他在生死之間遊走了多少次,傷口舔血。”
“輸不可怕。”
“最怕的是,失去了那顆戰鬥不止的心!”
這……
聽到秦牧一字一句,說出的這番話。
孫悟空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下了身形,嘴巴微張,眼神內滿是震撼。
他似乎看到了一副情景。
六耳獨坐山骨,反手抹去鮮血,望着着擂臺下,無數被他擊敗的妖衆,眼神內盡是凶煞桀驁、毫不屈服之意。
何等霸道?
“這便是鬥戰聖法的精髓真解?”
沉默了許久,孫悟空才長長吸了口氣,壓下心中那一股顫意,凝神問道。
孫悟空想了半天后,又突然發問。
“不錯。”
“鬥戰聖法,便是在廝殺戰鬥中,一步步成爲強者。”
“那……我可以修行嗎?”
孫悟空擡頭,一雙眸子裡難掩期待。
可惜……
秦牧只是搖搖頭。
轉身回頭,笑着看向他。
“不必,機緣天定,等三日後聽過書,有更適合你的功法。”
“但能否領悟,全憑你自身了。”
“更適合的……”
孫悟空眼神灼灼,低聲喃喃。
“你是說悟空傳中,有專門爲我打造的神通?”
或許吧。
秦牧並未急着回答。
揹着手繼續拾階而上。
不多時。
兩人便抵達了山巔。
舉目望去,入眼所及之處,盡是白茫茫一片的海域。
對於孫悟空。
秦牧承認,他確實有私心。
曾經心目中最崇拜的那個人,若是依舊如原著那般,成爲佛門的棋子,任人拿捏得的傀儡。
他不願!
這樣的命運,不爭不抗,還叫什麼齊天大聖!
最初來到這方天地時,他總想着凡事不要沾染因果。
但人生在世,總有牽掛。
要是什麼都可不管不顧,那和草木何異。
何況,佛門……
他確實厭惡太久了。
如來口中的蠻荒之地,妖魔橫行的西牛賀洲。
實際上呢?
國泰民安、路不拾遺。
膽敢作亂的妖魔,早被真武大帝斬殺一空。
而他所謂人人向善的西方佛國,靈山腳下八百里獅駝嶺,屍山血海,妖魔盤踞。
無非是一幫黑了心的禿驢!
……
“三日後,秦先生要開講《悟空傳》,諸位師弟師妹怎麼看?”
秦牧才放出說書的消息。
截教衆人便聚集到了一處。
趙公明目光掃過,低聲問道。
“從名字來看,機緣估計主要是孫悟空準備。”
無當聖母第一個迴應。
“你也認爲是專門量身定製?”
“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
尋常人都能看得出來。
秦牧和孫悟空之間相交莫逆。
而且就算秦先生將神通直接交給他,旁人也不能多說什麼。
這次只不過藉着說書之法,堵住悠悠衆口而已。
“那孫猴子真是好命。”
“那是自然,今天那猴子其實略遜一線,先生肯定看的通透,所以纔有三日後這場說書。”
說到這,性格耿直火爆的龜靈聖母忽然插了一句,“如此干預插手,難道秦先生就不怕因此惹怒佛門?”
“惹怒?”
有人面露驚疑。
“那猴子實力變強,不應該對佛門更有利麼?”
但趙公明卻是搖了搖頭,“哪有那麼簡單,佛門爲了此事謀劃了不下數百年。”
“事無鉅細,皆被安排,任何變數都不會允許存在。”
“更何況,惹怒佛門?以秦先生實力,你以爲他會懼怕?”
聽完趙公明一番鞭辟入裡的分析。
其他人這才恍然大悟。
“那佛門這次……怕不是踢到石頭了。”
一幫人幸災樂禍。
當年封神之戰。
西方二聖藉着所謂的渡化,強行帶走了多少截教門人。
這事……他們可沒忘記。
“不對,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無當聖母突然叫道,打破大家的深思。
“什麼?”
“闡教那幫走狗該當如何?”
“動手肯定不行,上次玉鼎的情形,你我都看在眼裡。”
“要不然使個計策,逼得他們離開?”
“算了,少生事端。”
……
另一處洞府內。
闡教衆人也在爭論。
從上次被秦牧敲打過後,這段時間玉鼎低調了許多,再不敢惹事生非。
“今天榜首之爭,你們可看明白了?”
對於三日後的說書,玉鼎倒是沒有着急。
只是……
今日隱匿在山下,親眼看完那一場驚世之戰後。
回來他越想越覺得心驚。
“師兄,我看他鬥戰聖法,古老強大,似乎從未見過類似法門。”
一道身影接過話道。
“確實。”
他聲音一落。
頓時引得其他人紛紛贊同。
他們也是活過了封神大劫的存在。
又在天庭多年。
眼界之廣,絕不是花果山那些妖魔能夠比擬。
“這秦先生怕是……”
有人剛感慨一聲,玉鼎眉心就忍不住狠狠一跳,“慎言!”
想到那一位極有可能是隱居此方的一尊聖人。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逃得過他的查探。
那門人嚇的臉色慘白,哪裡還敢說話。
“此地不比天庭,小心禍從口出,那一位聖人雖然性格隨和,但……我等皆是封命帶着任務而來,萬一引他不喜。”
“你我危矣……”
玉鼎目光掃過衆人,認真叮囑道。
“截教衆人還未離去,想必也是衝着秦先生說書去的,這幾天,給我盯死了他們,任何風吹草動,都要向我彙報。”
“是,師兄!”
遣散一行同門以及弟子。
玉鼎揹着手,眼神裡露出算計。
今天親眼見到六耳所施展的那門神通,即便是他,也極爲心動。
但到他這等境界,功法神通什麼,其實裨益不多,所求的,無非就是大道之韻。
既然秦先生能夠一言點化數萬妖魔。
那其中……
一定暗合大道。
這纔是玉鼎留下來,最爲重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