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小玉兔直勾勾的盯着敖睺，使勁的抿起了嘴巴。
“你救過我，按說有救命之恩再前，我再提這請求不合適，你平常憑着嫦娥仙子，也很忙，沒多少空閒，但我畢竟是傷員嘛，就當再幫我個忙，沒事的時候，過來陪我聊聊天，可以麼？”
敖睺眨了眨眼睛，月光下，那雙魚眼睜的大大的，裡面全部都是真誠。
“我……”
小玉兔咬了咬脣。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敖睺又眨了眨眼睛，有些調皮。
一陣夜風恰在此時吹過，一絲涼意襲來。
但看着敖睺的那一雙眼睛，小玉兔卻感覺到心田裡一絲絲的熱氣涌了上來。
“好了，快回去吧，天馬上就要亮了，可別讓嫦娥仙子回宮了，還找不着你，記得啊，過幾日再來！”
敖睺催促道，一邊說着，他一邊用尾巴掃了掃水面，發出“譁”的一聲水聲。
“嗯！”
重重的，小玉兔答應了一聲。
……
半個月後，滿月。
“魚兒，魚兒……”
池岸邊傳來低聲的輕喚。
敖睺和之前一樣略微磨蹭了一會，才浮出水面。
“魚兒。”
小玉兔又道，離的近了，這聲音落入耳中微覺有異，敖睺擡頭，隨即便發現今夜小玉兔的眼神，果真和前兩次有些微的不同。
“嗯？”
敖睺答應一聲。他控制着肉軀自愈的速度，過去了半個月，身上的那幾道傷口依舊猙獰，和半月前看起來，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扮演的是一個被天仙境界哮天犬重創卻僥倖未死的陽神境界的紅鯉，傷口久不癒合這纔是常理。
“魚兒，你看這是什麼？”
小玉兔道，一邊說着，她脖子上的項圈微微一亮，隨即一柄玉質的酒壺並一個酒杯便現在地上。
馥郁馨香。
立刻便有一種醉人的味道開始在四下裡瀰漫起來。
“這瓊漿是半月前大朝會，陛下在凌霄殿布宴時賜下的，嫦娥姐姐只喝了一點點，還剩下大半壺都帶回來給了我……”
小玉兔說着，一邊俯身用嘴巴，叼起壺柄，玉質的酒壺傾斜着，立刻便有晶瑩的酒液從那細長的壺嘴裡流了出來。
斟在一旁的那隻配套的酒杯上。
瓊漿玉液。
這是隻有瑤池才產的仙酒，極爲稀少和珍貴。所用原料，乃是九十九種靈花之蜜，除此之外，在釀成之後，還需要滴上兩滴蟠桃汁液。
酒香濃烈。
甫一倒出，原本那若有若無的味道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給，”小玉兔斟滿一杯，將酒壺放到一邊，後腿立起，伸出一雙可愛的小爪子捧住玉杯，遞給了敖睺。“我聽嫦娥姐姐說了，這酒對於療傷很有些好處呢？”
敖睺一愣，卻沒有立刻接過來。
小玉兔在撒謊。
月光如霧，朦朦朧朧的籠着，在薄到近乎透明的玉質中，那柄玉壺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陰影，空蕩蕩的，什麼也不剩下了。
哪有什麼大半壺，明明只剩下這最後一口。
堪堪大半杯。
至於剛纔那輕輕一歪酒液就倒出來的景象，全是法力在作祟。
只是小玉兔又如何知道，她自以爲隱秘的法力手段，在敖睺的眼中，使了其實和沒使，沒有任何的區別，一覽無餘。
小玉兔身上的氣機有些波動，正處於從初入元神到元神小成，中間過渡的階段，若以這樣一杯仙酒爲引，大概率能夠順利突破這一個小境界。
這一口瓊漿，根本就是嫦娥爲了小玉兔突破而特別給予的。
“好啊！”
敖睺道，他看着小玉兔，眼神停留了兩秒，粲然一笑。
然後像什麼也沒有察覺一樣游到岸邊，一雙前鰭伸出，捧着接過了酒杯。
一飲而盡。
不遠處，幾名天將像是轉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又不以爲意的轉過了頭去。
能有天將的階品，他們都至少有着真仙境界以上的修爲。
這酒固然是珍貴，但區區一杯，卻也還放不到他們的眼中，幾滴蟠桃的功效，根本就不會對修爲產生多大的裨益。
最多也就是稍微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
仙酒入喉。
百花的香氣一下便在味蕾上爆開，滋味確是端的美麗，但除此之外便也沒有什麼了。
有一絲極其精純的靈氣在腹中升起，甫一出現便被金丹感知到，
一口吞沒。
但這靈氣確實太少了，在吞掉之後，金丹沒有一絲變化，滴溜溜一轉，氣息依舊，便又迴轉丹田，懶洋洋的蟄伏了起來。
“好舒服。”
敖睺笑着，眯起了眼睛，他看着小玉兔。
“小玉，我感覺我的傷勢一下就好了許多呢！”
“真的？”
小玉兔也跟着在笑，笑彎了眼眸。
多麼熟悉的一幕？
時間像是在飛快的倒退，敖睺眯着眼睛，恍然間，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了許多年以前。
同樣是在月下，同樣是蓮池裡，同樣是保持魚身的自己，那一個頭頂着晶瑩龍角的少女……
哀傷、清冷，卻又……
美麗……
……
視線忽的一轉，眼前一清。
龍女的樣子不見了，小玉兔趴在蓮池邊，身上茸茸的白毛被夜風吹的一顫一顫的。
另一種美麗。
同樣是哀傷的。
但卻沒有那種清冷的獨立。
而是像當年的自己一樣，需要旁人來陪伴和安慰……
於是敖睺又笑了笑，他的聲音很低。
“今天晚上，我來給你說個故事聽，好不好？”
故事？
小玉兔一愣，隨即趕緊的點頭，一雙長長的耳朵一下豎了起來，笑彎了眼睛。
“好啊。”
“好啊！好啊！”
……
時光在靜默中流淌。
不知不覺間，便是七年的時間。
嫦娥當值的時間，應該是每個月圓之夜。
小玉兔來的極有規律，每隔半個月，便過來一趟。
只有這時候，敖睺纔會浮出頭來，其餘的時間裡，他收斂着自己，除了每天抽出一點時間在意識海中教導小傢伙之外，餘下的大把時光，都用來靜默潛修。
七年裡，法力沒有太大的長進。
但在靈魂的滋養下，肉身的強度卻每一刻都在變化，自從三年前抵達了真仙極限之後，終於在今日裡突破了，有了天仙的水準。
敖睺睜開眼，外面天朗氣清。
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