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牛賀洲,靈臺方寸山。
菩提老祖正閉目清修,忽而眉頭微皺,卻是嘆息了一句,睜眼朝向某處望去,開口道:“你來了。”
隨着聲音,那處地方忽而蕩起淺淺波紋,便見一道金色的身影從那波紋當中走了出來……
三十三天,火雲宮中。
正一起觀魚的三皇忽而有感,卻是相視一笑,軒轅二人皆是朝向神農露出一個揶揄的神色。
軒轅更是對着神農調笑道:“恭喜皇兄,喜獲佳婿!”
“多謝皇弟,同喜同喜,我的女兒女婿還不就是你的?”
神農聞言卻是擺了擺手,笑着轉頭望向一旁的伏羲道:“這一次卻是多虧了紅雲道長。”
“嗯!”
伏羲聞言,亦是點頭,而後眉頭微挑,開口道:“倒是那昊天好不知進退,竟然膽敢算計於我三皇,我等三人一榮俱榮豈能容得他挑釁?”
“皇兄所言極是!”
一旁的軒轅亦是開口道:“他昊天門風不正,卻是正好給他個報應,以顯得我三皇靈感。”
“哈哈!”
神農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而後道:“昔者瑤姬仙子思凡,曾被王母囚禁於桃山,也算是昊天作繭自縛。不過我倒是看出他那七個女兒恐怕也身在紅塵劫中。”
“大善!”
伏羲二人聞言,卻是相視一笑,點了點頭……
“啊,昂!”
發鳩山中,精衛得見摩昂甦醒,卻是大聲驚呼,臉上露出了微微笑意,趕緊拭去眼角的淚痕。
“女娃!”
摩昂張開眼,卻是望見身邊那個曾令自己痛心的人,臉上露出些許不敢相信的神色。
紅孩兒見此,卻是微微一笑,悄悄伸手對着懷裡的銀梭打出一道法訣,便見一條紅線頃刻間隱入虛空當中。
而後滿臉堆笑的走上前去,見得那二人正在癡癡對視,絲毫不諱忌身旁還有他人,卻是嘴角一抽,輕聲咳嗽了兩下,出言道:“咳咳,我說……”
“呃!”
聞得聲響,二人方纔回過神來,趕忙放開對方從地上站了起來,整理着自家衣角。精衛更是在紅孩兒異樣的目光下滿面羞紅,故意將頭轉向一旁。
而摩昂則是毫不在意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着紅孩兒行了一禮,而後道:“多謝兄長救命之恩,摩昂沒齒難忘。”
“啐!”
一旁的精衛見此,卻是輕輕啐了一口臉色更紅。
“恭喜女娃妹妹重獲新生。”
紅孩兒見此,轉過身對着精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意,自家曾經屢次受到火雲洞三皇的恩惠,卻是對三人好感頗豐,自然也會愛屋及烏。況且之前精衛曾帶自己找到了緣法,更是如鳳曦一般站在自家肩頭。
“這次多虧了聖嬰哥哥。”
女娃聞言,轉身對着紅孩兒一禮,而後微微一笑道。
“舉手之勞而已。”
紅孩兒聞言卻是擺了擺手,而後嘆道:“我曾蒙受神農聖皇的恩德,自是義不容辭。”
女娃見此,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訝色,她並不笨,知曉若不是因爲聖嬰在此,藥師如來一定不會出手相救。況且,總覺得紅孩兒身上有一種讓自己心安的氣息,似乎源自靈魂深處一般。
“哎呀!”
一聲痛呼傳來,卻是那被藥師佛制住的龜丙甦醒過來,緊閉雙眼,雙目含淚,呼嚎道:“殿下,摩昂殿下,你可不能死啊!”
令得一旁的紅孩兒三人嘴角一抽,相視一笑。
摩昂更是拾起一旁的小石子,輕輕砸在了龜丙的龜甲上,發出“梆”的一聲悶響。
“哎喲!”
受此一擊,龜丙卻是停止了呼嚎,睜開了眼睛。正好望見摩昂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禁一聲驚呼:“鬼啊!”
“當!”
又是一聲悶響,這次卻是換成摩昂的手指敲在龜丙的腦袋上。
“哎喲!”
龜丙再一次慘叫,卻是醒悟過來,而後露出一個震驚的神色,望着摩昂上下打量而後道:“太子殿下,你居然沒死!”
“噗!”
一旁的紅孩兒與精衛終於忍不住,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令得摩昂嘴角直抽,伸手便要對着龜丙的腦袋再次落下。
龜丙見此,卻似乎早有預見一般,將頭首四肢縮回殼內,任由摩昂那一巴掌拍在龜甲上,發出“梆”的一聲。
“好了好了!”
紅孩兒見此,卻是忍住笑意,開口勸道。心中卻是暗笑,這龜丙好生大膽,倒也看出,龜丞相一脈與龍宮之間的淵源甚遠。
“哼!”
摩昂聞言卻是冷哼一聲,面上並無絲毫不愉之色,不再理會龜丙,轉身朝向山外走去。紅孩兒二人見此,趕忙跟上。
龜丙似乎感受到了周圍的異樣,伸出脖子,正好望見三人遠去的背影,卻是轉動龜殼,如同一個車輪一般滾動起來,直直朝向三人追去,一邊追還一邊喊着:“太子殿下,等等我!”
而前方三人則是同一時間加快了速度,向着海邊走去……
“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紅孩兒有些閒適的臥在一葉扁舟之中,神色淡然的望着海面上緩緩升起的朝日,忽而有許多遐思飄過。
就如那天邊的朝霞一般,令得紅孩兒沉溺其間,嘴角露出一種微微的笑意。
自那一日與精衛三人分別之後,紅孩兒便一個人在海上飄蕩起來,倒也並未去拜訪那些個在龍母壽誕之上結識的海外散修。只是這般一個人,駕着一葉小舟,任由那潮水推來蕩去。
忽而想起了,那孫猴子似乎也是這般,從花果山中,駕着一片竹筏,漂洋過海,從東勝神州去到了西牛賀洲。卻是有些感嘆,那猴子的向道之心與資質確實不凡。
“咦?”
忽而,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紅孩兒卻是坐起身,朝向背後望去,卻是露出了訝然神色,道:“乖乖,終於回到陸地了麼?三個月時間還真是漫長啊。”
只見,那遠處一望無際的海面之上,漸漸的有一片連綿起伏的黑影出現在遠方。
“嗡!”
一道淡淡的波動忽而傳出,令得紅孩兒驚覺,一瞬間汗毛直豎,便感覺天旋地轉起來。
紅孩兒卻是知道自家已然落入了別人的禁制當中,被憑空轉移到了一處未知之地。能有這般將其在無聲無息間攝來此處之人,其道行精深可見一斑。
甚至紅孩兒都能夠掰着手指念出他們的名字。也因此紅孩兒會在第一時間放棄了抵抗。
瞬息之間,紅孩兒便覺得眼前一亮,而後自家便出現在了一處開闊的天地當中,卻是一座巨島。巨島四周以及高天皆被一層無形的禁制所封禁,隔絕神念,便是光線也無法穿透。
然而卻又有朦朧神光從那虛空當中自生,將整座島照的透亮,更有祥禽瑞獸出沒雲朵霧氣之間,又有芝蘭仙草吐出點點馨香。卻是一處神仙境地。
紅孩兒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巨島,卻是發現整座島自成一處空間,更有無數混沌氣息流露。而島的最中央卻坐落着一座天宮,巨大的門闕上方有一塊匾額,上書“碧遊”二字。
“居然是蓬萊島!”
紅孩兒見此,卻是心中微微一愣。要說這通天聖人道場蓬萊島,自家前世紅雲卻是也曾到過。只不過那時來去匆匆,未曾細細觀賞。
倒是記得這蓬萊島上遍佈截教之人,號稱“諸佛朝拜,萬仙來朝”,何其鼎盛?可惜如今截教覆滅,教衆凋零,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剩餘的多是被西方佛門渡去做了“紅塵三千客”。
念及此,紅孩兒卻是搖了搖頭,嘆息了一句。很顯然,將自己攝來此地正是自家師祖通天聖人所爲。
“當!”
“既然來了,道友還不進來?”
一聲鐘磬之音傳來,緊接着便是一個聲音傳響在了紅孩兒耳畔。
“嘿嘿!”
紅孩兒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而後定了定神,朝向四周望了一眼,便直直的沿着大道,朝向中央天宮而去。
半晌之後便來到了那碧遊宮大殿之前,擡頭望了一眼巨大的白玉石階,肉眼觀之,卻是發現足足有三千階之多,且內蘊大道禁制,更有無數符文不時閃現。
微一停頓,紅孩兒卻是擡腳走了上去,只覺得一個恍惚,自家便已來到了大殿門前。擡頭望去,正好望見大殿之上,那道端坐雲臺的模糊身影,嘴角似乎帶着笑意。
紅孩兒見此,趕忙走了進去,快步走到雲臺下方,對着上方之人一禮,而後道:“聖嬰拜見師祖!”
“呵呵!”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宛如珠玉一般,似乎很高興,令得紅孩兒微微一愣,而後便發現自家已然站在雲臺之上,對面正是一位滿臉笑意的青衣道人。
玉面黑鬚,劍眉朗目,不是那上清靈寶天尊通天聖人又是何人?
“弟子拜見祖師!”
紅孩兒見此,卻是倒頭便拜,神態虔誠,對於這位祖師爺,紅孩兒心裡着實敬畏得緊。雖則受了些許紅雲記憶的影響,對於通天聖人感到熟悉。但卻不妨礙紅孩兒本身對通天聖人的崇拜。
“哈哈!”
這一次,通天教主卻是朗聲笑了起來,一雙眼睛望着紅孩兒不住打量,而後卻是道:“卻是有趣,通天喚道友爲‘道友’,道友卻喚通天爲‘祖師’!”
“呃。”
紅孩兒聞言,一時卻是不知如何回答,雖然洪荒中的大神通者,幾乎都將自家看做紅雲轉世。但紅孩兒卻並不喜歡這般被人對待,顯得自家好像便是替代品一般。
“罷了罷了!”
良久,似乎感受到紅孩兒想法,通天聖人卻是笑着擺擺手道:“道友卻是有些年月未曾到得碧遊宮做客了。”
說着卻是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似乎想起了許多往事一般。令得一旁跪着的紅孩兒嘴角直抽,但卻又不敢出聲驚擾。
“哎!”
良久,似乎從那無限回憶當中感受到失落一般,通天教主卻是微微一嘆,而後再次轉眼望着紅孩兒。
見其正一臉悽苦的跪在近前,卻是笑了起來,將手一揮,紅孩兒便覺得自身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近旁一座蒲團之上。倒是紅孩兒不禁眼熟,那不是自家身上的風火蒲團嗎?
“大兄居然將此物借給你。”
似乎也有些驚訝,通天教主輕聲說了一句,而後不再作聲,擡手打出一道白光,便見一壺仙茶出現在二人中間的小桌上,通天聖人提起茶壺,倒了兩杯。
茶水流入杯中,騰起絲絲熱霧,聖人見此,卻是微微一笑,將一杯茶推到了紅孩兒面前,而後自取一杯作陪。
淺啜了一口茶水,紅孩兒卻是眼前一亮,卻是好茶,聖人手筆畢竟不同。便是一般俗物在聖人經手之後也能通靈。
見得通天教主自顧喝茶,紅孩兒卻是感到有些不自在,開口問道:“敢問聖人祖師,喚聖嬰前來,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