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進入院內,院中景象卻能一覽無餘,張慕仙輕輕推開柴門,陳昌從門旁躥出,抓住張慕仙衣袖指着三間茅屋緊張道:“他在堂屋讀書。道爺有沒有把握?要不我多喊些人吧?”
張慕仙搖搖頭,昂然邁步走入屋內,屋內一燈如豆,陳二妮正坐在一個小馬紮上看書。
“你是何方鬼魅?佔據人身以成惡業,不怕難以託生嗎?”張慕仙喝道。
陳二妮驚慌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臭道士,萬事自有因果,哪用你來多管閒事!”
張慕仙以靈力貫注雙眼,見陳二妮泥丸宮中那猥瑣老頭正在氣急敗壞責罵自己。他不由分說右手平伸,一把青光長劍出現在手中,劍尖上發出一縷青光直沒入陳二妮額頭泥丸宮中。
青光沒入,如繩索一樣將那猥瑣老頭捆住,用的正是九轉元功第一層的縛魂訣。
“陳二妮”面露懼色,哀求道:“仙長饒命,並非小人硬要佔據他人身體,陳昌謀害小人性命,小人佔據他妹妹身體,正是一報還一報。”
這時陳昌也跟進屋來,怒道:“我何時害過你的性命?”
陳二妮耍賴道:“我僱你操舟遊太湖,失足落水,怎麼能說跟你沒有關係?你將我屍身拋入太湖被魚蝦啃食,難道不該有次報應?爲何還要請仙長來害我?”
“這,這……”陳昌平時老實巴交,哪敵得過算命先生能言善辯,一時竟被他以話拿住,諾諾無言。
張慕仙以手中寶劍將左手中指指尖刺破,彈出一粒血珠進入陳二妮泥丸宮中,手指快速掐動。
片刻後張慕仙額頭冒出一絲汗珠,臉上露出笑容道:“東方勝,你那半吊子算命之術,十算九不中,但你卻以花言巧語騙取別人錢財,被你欺騙之人何止數千?你合該有落水被魚蝦啃食之厄,怎麼能怪得別人?”
東方勝見張慕仙叫出他的名字,又將他生平惡行說出,忙哀求道:“小人知錯了,請仙長放小人一條生路吧!”
張慕仙鬆了一口氣,他第一次用“心血來潮”推算因果,僅推算出皮毛,倒有多半是詐唬東方勝。
“既然你已認罪,我送你入地府,你可心服。”張慕仙道。
東方勝連道:“小人心服,小人心服!”
張慕仙劍上發出一團青光將東方勝從陳二妮泥丸宮中攝出,然後手中掐個劍訣指向東方勝,念道:“急急如律令!”
東方勝身體由凝實變爲虛幻,朝張慕仙拜了一拜,直入地府而去。
張慕仙感覺有一道靈力自天靈涌入自涌泉而出,頓時感到身體與天地契合一絲,重量也輕了幾分。
張慕仙暗自估算,以東方勝這樣的鬼魂爲標準,他要超度十萬鬼魂才能達到身輕若鴻毛的鬼仙境界,這個結論讓張慕仙暗自咋舌,心道:“若按一天度化一個鬼魂來算,我要十萬天才能修成鬼仙,這得接近三百年時光,怪不得有些道士捉一輩子鬼卻不能成仙呢!”
陳二妮迷茫的眼中逐漸散發出光彩,向張慕仙身邊的陳昌道:“大兄,我這是怎麼了?這位道長是何人?”
陳昌奇道:“小妹,剛纔的事你不記得了?前幾天你追着全村人,要給人算命,還記得不?”
陳二妮愕然道:“大兄知我,我只會織布,哪裡會算命?”
陳昌指着她右手道:“你看你手中是什麼?”
陳二妮見手中握着一本書,怪道:“哪裡來的書?”隨手翻看幾頁,望着張慕仙狐疑道:“老婆子一字不識,這書是道長您的吧?”
張慕仙搖搖頭,陳昌卻喜道:“平安就好,小妹你快去準備一桌席面,我要款待道爺。”
張慕仙笑道:“沒那麼多講究,一碗麪就好!”
陳二妮被兄長推出去,催促她整治席面,心中狐疑,“大兄爲了幫侄子在城裡買宅子一直很節儉,今日爲何如此大方?”
兩刻鐘後,陳二妮端上來一盤蒸魚、一大碗粗麪窩窩、一盤小蔥拌豆腐,還有一小壺濁酒,自己偷偷躲在廚屋吃飯不提。
陳昌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子,遞給張慕仙道:“這是道爺的捉鬼之資。”
張慕仙掐指推算片刻,這才接過碎銀在手中掂量一下,又將一小塊碎銀退給陳昌道:“四兩二錢足以!”
陳昌驚道:“道爺先前不是說五兩嗎,爲何又改收四兩二錢?”
張慕仙笑道:“世間之事,一飲一啄皆有定數,我幫老丈捉鬼,若不收銀錢,即是老丈欠了我因果,這因果必有一天會讓你付出十倍代價償還,反之我若多收了銀錢亦然。我收四兩二錢正好你我因果兩清。”
陳昌拜服道:“道爺高明。”接着遲疑道:“道爺卜算之術高妙,不知能否幫小兒推算前程?”
張慕仙不置可否,而是問道:“老丈還有個兒子嗎?怎麼不見回來?”
陳昌自豪道:“我兒子叫陳榮,在湖州府衙裡當差,以後要光耀我陳家門楣的”
張慕仙笑道:“令郎既入官門,自然福星高照,爲何還要推算前程?”
陳昌嘆道:“實不相瞞,我兒頂替他表兄的位置在湖州府當差,至今已經三年有餘。一年前本該轉正,不知何故遲遲不見府尊發話,小老兒心中不安,故而煩請道爺算上一算。”
張慕仙搖搖頭,“我不能幫你推算,我這推算之術只能預測自身禍福,若想預測他人必須以心頭熱血勾連,代價極大。我若幫令郎推算,陳老丈必定付不起推算之資,那會將你來生推入險惡的境地。”
陳昌臉色黯然,就此沉默下來。
飯食之後,陳昌將張慕仙安排在西屋,自己睡東屋,陳二妮則只能睡廚屋。見陳二妮滿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張慕仙也沒有反對,兩人視他爲貴客,若他強佔廚屋,只能讓兩人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