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衆人已行至半月有餘,若無意外,再過幾天就到目的地了,也就是所謂的豐收教派的總壇,種子山上。
也就是一年的終結,只要將自己所帶的糧食捐獻出去,就算是完成了今年一年的任務,接下來,才能去考慮個人的生存問題。
當然,這也是神恩王國大多數人的想法。
每次趕赴聖山,每次所消耗的都不是一個小數目,但不知爲何,豐收教派還是一如既往的規矩,也不嫌這樣麻煩。
如此,並不能給人帶來好處,帶來的只是又一個生死大劫一般的事情。
江漢珍觀察良久,也只能歸結於豐收教對人心的把控比較擅長,往往一個教派所帶來的愚弄之力是可怕的。
人羣其實跟羊羣一樣,只要有頭羊帶頭,後面的也會爭相模仿,哪怕前面是萬丈懸崖,也會毫不猶豫的跟隨而下,即使掉下去被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會有一絲遲疑。
其實,人羣也是一樣,也比較喜歡跟隨他人行動。
隨意,牧羊人被稱爲最接近神的人,兩者之間,並無其他的道理。
忽然有一天,羊羣中出現一個奇怪的羊,他開始變的會思考,護權衡,會趨吉避凶。
甚至發現整個羊羣行走的方向都是錯誤的,開始有了自我見解,有了自我意識的存在,也會判斷事情的對錯,就開始向着自己的認爲正確的方式行走。
有了新的道路,這個樣也就成了一隻頭羊,也會有羊去跟着。
但這無異於侵犯了頭羊的權威,一支羊羣中只能又一個頭羊,一種方向,兩隻頭羊就開始打架。
最後的結果就是,不論輸贏,這隻有自我想法的羊都會成爲異類,在牧羊人眼中是不聽話的羊,最後的結果,有牧羊人的干涉,這隻羊的結果只有一個,被宰殺吃肉,成爲人的盤中之物。
最多說一句,這個羊肉好吃。
神在牧衆生,幾乎成了這方世界的主流,也唯有能跟神抗衡的蒸汽時代,衝擊了一次神的權威,兩者之間就開始了無形的抗爭。
此界生靈勢力根深蒂固,要改變也非一朝一夕,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會弄出一個蒸汽之神出來,以一種新的方式牧衆生。
江漢珍對這種現象,也想到了一些對策,在紅月王國中,就用了喚醒人們心中的真實想法,讓人有了自我思想,懂得取捨,懂得趨吉避凶的厲害之處。
通過生活中所需的物質,徹底打亂了這份信仰,當然那,連自己都吃不飽,還拿什麼來信仰神靈。
但在神恩王國卻不一樣,這些人就是自己就要被餓死了,也高去朝拜,也要去捐獻自己的收穫。
讓很多人見了都感覺到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如此,狂信徒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是可怕的。
在貝蒂給過江漢珍幾次事物之後,肯亞老人也似乎有所察覺,原本每次就分到不多的食物,還要分出去一些,貝蒂不在意,但他在意。
在一次休息的途中,趁着別人不注意,找到了江漢珍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漢珍就問道:“肯亞,你有什麼事嗎?”
肯亞一愣,並沒有想到江漢珍會直接叫他的名字,只能嘆息這江漢珍沒有年輕人應該有的禮貌。
但在江漢珍眼裡,肯亞只不過樣子比一般人老了一些,也只能在普通生命體中算得上是老人。
肯亞之是搖頭,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說道:“我看見貝蒂經常給你食物。”
江漢珍點點頭,說道:“是的,小貝蒂這幾天經常給我一些麪包屑。”
肯亞聽到麪包屑的時候,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麪包屑在富人中都是要扔的,也只有在窮人中,才當做事物。
對着江漢珍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一路走來,觀察了你很久,從你的穿着打扮上來看,你絕對不會是窮人,也並非普通人,你也知道,我至此能不能從朝拜的路上回來都是一個未知數,說以···”
說到這裡,肯亞猶豫了一下,江漢珍也明白了過來,肯亞這是在託孤,有可能將小貝蒂交給自己。
江漢珍認真的聽着,果然,肯亞說道:“這次朝拜,可能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我不希望小貝蒂也繼續這條道路,我這裡有個請求,希望你有方便的話就答應下來。”
江漢珍心中一動,也知道什麼問題,無非是想交給自己什麼的。
就說道:“你說。”
肯亞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些身體的不適,說道:“我聽你說過,只要去了自由聯盟,就會有一份安穩的生活,其實這事我早有耳聞,但我們還要去朝拜,沒有時間去看看,我想,如果你有閒工夫的話,就將貝蒂送去自由聯盟,讓她在那邊好好生活,她還小,不應該重複我們這種千篇一律的生活中。”
江漢珍看着肯亞,也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已經沒有了改變自己的心氣。
長期重複一種生活的人,若是忽然改變他的生活,就會改變身體的氣場變化,就是最根本的心氣,出現一些不適應,循環紊亂等情況。
以肯亞目前的身體狀況,潛意識就不許他來改變,因爲只要一改變,原本已經有些腐朽的身體就會崩潰。
但江漢珍還是說道:“爲什麼你不帶着小貝蒂去自由聯盟,若是你要帶着他,我可以給你帶路,也可以幫你們去辦理一切手續,以後小貝蒂也能夠接受好的教育,有一個好的生活,你也可以頤養天年,你若是要去,我現在就帶你去。”
肯亞搖了搖頭,神色中帶着堅定,說道:“我是豐收之生的信徒,出生的時候,猶如一顆種子落在地上,生根發芽,並且成長,現在我已經老了,也到了豐收的時刻,最終就像我們運送的糧食一樣,也要去自己該去的地方,如此,我們死後才能得到神的庇護,能夠永遠過上一份好的生活。”
江漢珍聽的一陣搖頭,對於肯亞的這些話,很明顯就是他的信仰,而且已經根深蒂固,幾乎成了他的信念。
看肯亞那種堅定中帶着希望的眼神,江漢珍也就熄了繼續勸下去的心思。
信念,未嘗不是一種精神境界,雖然教派愚弄人心的成分佔很大一部分,但對於安定人心的確有很多奇效。
有些時候,哪怕再死亡來領的時刻,精神上堅定,也是很難動搖的。
紅月王國是個例外,紅月萬國摻和了權利,整個教派的高層都是掌權者,有了權利,就更容易腐化。
三十六號之所以能夠那麼快腐化紅月教,就是因爲他們自己已經走上了腐化之路長達三十年之久。
三十六號也只是在最後將這個腐化繼續擴大,讓他們腐化的夠徹底罷了。
但對於豐收教派這種組織,要想輕易的腐化,就有些不可能了。
一路所見,這些人就是再苦再累,都要向着種子山的方向而去,從沒有一句怨言,好像這個事就是他們最神聖的事情一般,趴着也要爬過去。
就連着些人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牽扯許多事關豐收教的東西。
再聽肯亞的這一番言語,江漢珍就知道了,這些人很難說服,因爲他們的信仰堅定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即使金錢,權利,等一些誘惑,都無法改變他們的心思。
此時,江漢珍不禁對那我還在世界邊界之地束縛的那位魔神產生了一種佩服。
就是肯亞,一輩子都奉行着豐收教派的一切,幾乎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自己構建的幻想,先不說有沒有作用,但他的精神,絕對是愉悅的。
最終江漢珍還是點點頭,說道:“既然你沒有去的想法,那我就答應你,在你將小貝蒂交給我之後,我就會帶她去自由聯盟,甚至那邊最繁華的地帶,條件最好的地方。”
肯亞對着江漢珍鞠了個躬,誠懇的說道:“多謝你了,我知道我們去種子山的路很難走,我不想貝蒂也走這條路,因爲我若去了,她也就沒人照顧了,這條路她根本走不下去,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但我好像感受到了女神的啓示,神在召喚我。”
對於這等信仰堅定之人,江漢珍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點點頭,說道:“對不對我不知道,或許對於我來說,這樣是對的,或許對於別人來說這樣是錯的,不過,我肯定會把小貝蒂送到自由聯盟那邊去的。”
但對於肯亞說道女神召喚,也不好做什麼評價,一些死前,預知時至的預感,也是常有之事。
至於是不是豐收之神,就不好說了,或許有可能,畢竟這位豐收之神也是金仙境界,若不是江漢珍弱化了他的一部分力量,說不定現在就像大羅之道進化了。
肯亞也鬆了一口氣,這才放心下來,但江漢珍發現,肯亞的精神境界竟然在蛻變,向着更高層次的精神層面去進化。
“精神進化者。”
江漢珍忽然意識到這個現象的名稱,就是信仰堅定道一定的程度,意念得到一種大無畏的昇華之後,精神發生的蛻變。
猶如仙道一方出現的大賢者一般,精神的蛻變,帶來了智慧,能夠明白許多道理。
接着肯亞就平靜的說道:“多謝你了,我會將這事告訴小貝蒂的,相信她回答應的。”
說完,就對着江漢珍行了一個豐收教派特有的禮,轉身就離開了。
江漢珍看着離開的肯亞,有一張奇怪的感覺,原本還比較年邁的肯亞,竟然在猶如交代後事一般的將小貝蒂託付給他之後,就開始蛻變起來。
似乎是找了自己的道,連帶着身體,都好了許多。
江漢珍一陣搖頭,沒想到路途上一個意外,還能刺激出以大賢者出來。
這種人若是在一般的教派,或者緣故時代,一定是先知或者祭祀之類的職位,有着爲人指引方向,溝通天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