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山村

初晨,一縷縷陽光投向大地,如一隻只溫柔的手掌,悄悄喚醒在沉睡中的大地。一束光線,穿過斑駁的茂葉,在碧葉凝露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沙沙沙!霍然草叢一陣騷動,蹦出一隻白色狡兔,十分敏捷靈活,像是躲避着什麼。接着樹葉婆娑,一些樹枝劇烈晃動,一道人影閃出。眉清目秀,臉上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的燦爛,帶着幾絲興奮。身穿一件素色僧袍,腳在樹枝上輕輕一點,兔起鶻落,飛速朝狡兔追去。

正是追趕狡兔的濟生,一路上追來,他驚奇地發現周圍植被卻是越來越少,土地的顏色也是越來越黑!不過看着與狡兔越來越近的距離,心裡不由的笑道:看這下你往哪裡跑。

日上杆頭,當那隻狡兔再次跑出一片草叢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黑色毫無生氣的土壤,只有零星可憐的幾根枯草,還在苦苦堅持。狡兔如同發了瘋似的撒腿直衝。一個瞬息後,濟生從叢林中閃出身影,看了眼前地貌,不驚反喜:嘿嘿!這下我可要抓住你了。

十米,五米,一米……漸漸地逼近,狡兔,眼看一伸手就要抓住了。狡兔驀然停了下來,濟生急忙頓住了身形,奇怪的看着這隻兔子。小心地走上前,站在狡兔身邊,它也沒有絲毫反應。濟生擾擾頭,一把抓住狡兔的耳朵,把它拎了起來,仔細打量看看有什麼異常。

狡兔一改先前模樣,也不掙扎,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濟生疑惑的看着狡兔,發現它呆若木雞,神情潰散,就像是沒有了魂魄,徒有一副皮囊罷了!

一股陰風襲面,濟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次發現自己的處境,已經不知何進入了後山,這裡沒有一點生氣。最多周圍出現幾棵,孤獨的枯萎古樹與零星的幾株枯草,反而更顯幾分悲涼、荒蕪。

周邊黑氣瀰漫,如絲滑的綢緞一般,在空氣中穿梭。

腳下的大地,黑色已經很深了,如同用墨汁把土地全部浸染了一遍!

濟生定定心神,環顧這片偌大的不毛之地,霍然發現前方一丈外,有一口枯井。

濟生躡手躡腳的抓着狡兔,小心地靠近,到了井邊,發現這井,已經是破敗不堪,無數道裂紋出現在上頭,荒涼滄桑的歲月氣息重重的散放到空氣之中。

轟隆隆!地面驀然震盪起來,如同山崩地裂,濟生身體搖晃差點摔倒,忙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井口。待劇烈的振動漸漸停止,一團黑色氣體霍然從井中噴出,如一條伺機地毒蛇!突然,像是發現了濟生,立即涌了上去,大片的黑霧出現,就如同是一隻兇獸撲向濟生!

濟生小臉煞白,一慌神,將手中的狡兔扔了出去。黑霧瞬間裹住狡兔,幾個瞬息,又鑽回了枯井之中。

呼哧!濟生大聲喘着氣,一臉懼怕的看着枯井。從未感覺,死亡如此接近!

“……我……要……重……見……天……日……”一個聲音驀然從井下傳來,沉沉的,陰森可怕,如一隻怒號中的野獸,又像是來自地獄的鬼嚎!接着從枯井中吐出一個白色物體,濟生仔細瞧去,卻是一隻小獸的骨架,正是方纔被黑霧吞入的狡兔!

陰風習習,一股寒意流遍全身,周圍的黑氣此刻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只獰笑的鬼魅!讓人頭皮發緊!

“救命啊!”濟生心中恐懼,大叫一聲,用盡吃奶的力氣,往山下跑去。

突然橫出的枝椏將他的衣服勾破,劃破稚嫩的小臉,滲出鮮血。濟生對此毫不在意,沒命地往山下狂奔,也不知道多久。濟生隱約中感受到眼前的光芒越來越亮,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在周圍樹幹上,用力一點,借力朝光亮處衝出。

強烈刺目的陽光照射在濟生臉上,此時已是臨近中午,終於來到了山腳下。

眼前出現了不遠處,錯落有致的房屋,嫋嫋的炊煙升起,在空中蔓延消散,隱隱約約傳來,孩童嬉笑的聲音。那是離山腳最近的村落,孤山村。當初村民在此地依山而建,周圍也無其他高山,所以村民決定叫孤山村。

濟生露出笑容,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不去想方纔發生的可怕事情。跑向孤山村,濟生遠遠地便喊道:“狗娃,胖虎,英子……我來了。”

一羣在村口戲耍的小孩,聞聲一個個擡起頭看去。“啊,是濟生來了!”有人驚喜的喊道,衝濟生招手。

“好久不見了,濟生!”

“這些天你都去哪了?”

“…………”

所有的孩子熱情的圍在濟生周圍,你一言我一句的發問着。濟生只是嘿嘿笑着,心中暖意流轉,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的溫馨了。

“走,去我家吃飯,今天我爹在山上摘了野菜!”一個瘦削的小男孩從孩羣中走出,拉着濟生就要往自己家走。

“不行,濟生去我家吃吧!我家今天可是有素面喲!”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也是出來,拉着濟生,要往家裡去。

“濟生,去我家吧。”

“到我家去吧,濟生。”

“…………”

小村落民風淳樸,熱情善良,個個邀請濟生去家中做客。

“你們一個個這樣,不是要讓濟生,爲難嗎?”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所有孩子全部轉過身,看去,見是一個白髮蒼蒼,紅光滿面的老者,立即齊聲恭敬道:“村長爺爺好!”

“村長爺爺好!”濟生也是甜甜地喊道。

村長背脊微微拱起,面容和藹,笑眯眯的看着濟生道:“孩子們!我看不如這樣吧,今天全去我家,我請大家吃頓好的!”

“好!”濟生與村中孩童一起拍手歡呼,簇擁在村長周圍,往村中走去。整個村落籠罩於輕柔的煙霧之中,朦朦朧朧。

進了村子,不時傳來幾聲奶牛喚犢的叫聲和幾聲狗追趕牲畜的吠聲,更顯示出鄉村的安謐與閒適。還有那鄉村各家飄出的飯菜的清香,飄蕩在整個空間,沁人心脾。

老村長的家坐落在孤山村的中央,偌大的一個老宅子只住了村長一個人。老村長,膝下無兒無女,老伴也在多年前的一場大病中去世。老村長很喜歡小孩,經常邀請村中的小孩去自己家中做客玩耍,做上幾道拿手好菜,很受孩童們歡迎!村中的村民也知道村長的難處,常叫自己的孩子帶着些家裡自制的臘肉和自己種的蔬菜,給老村長送去。

老村長廚藝在年輕的時候便是村裡最好的,現在一些人家大型的辦宴,都會請老村長去掌勺。當即到了老村長的宅子,一起動手在房前擺好了一張大圓桌,孩子們圍坐在周圍,開心地談論着各自有趣的事情。

“菜來嘍!”村長笑呵呵地吆喝道,將一盤盤熱氣騰騰的菜餚端出,以素食爲主,畢竟要考慮到濟生和尚的身份。不過單是素食也是美味無比,在孩子眼裡,這比城裡的山珍海味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濟生上前拉着村長,道:“村長爺爺,你也快來,一起吃呀!”

“是啊,村長爺爺快來吃。”

孩子們自發的將村長拉到一張位置上坐好,一羣人其樂融融一起享用午餐,餐桌上歡聲笑語。惹得老村長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深深的擠到一處,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飯後,一羣孩子圍坐在老村長身邊,聊天嬉鬧。“對了,濟生,最近你去幹什麼了?怎麼這麼久不來找我們玩?”突然一個強壯高大的男孩開口道。衆人一聽目光也是齊刷刷地看向濟生,見濟生神情遲疑,老村長笑容可掬的看着他,語氣溫和道:“濟生,說說最近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濟生撲閃了下純澈的大眼,想了想,也沒有隱瞞將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倒是把不說和尚和無名道人說的十分善良可親,估計是怕村長和夥伴們擔心。

村長與孩子聽了之後,表情無比都是十分驚奇,尤其是聽到巨缸發脾氣的那段,更是連呼神奇。老村長聽完後,不知爲何陷入了沉默,眼中流露出一絲憂色。

“村長,你怎麼了?”濟生髮現村長的異樣,連忙關切的問道。

村長卻是拜拜手,笑道:“哪有什麼事?好了,大家去玩吧。”

一聽到玩,所有的孩童頓時都興奮起來,拉着濟生跑出院子,到外面玩耍去了。

“濟生,晚上來我家睡吧。”村長衝着濟生遠去的背影喊道。

“好的。村長爺爺!”濟生在遠處揮手應道。

孤山寺的夜,也是那般的安寧,悄悄地爲它披上黑色面紗。

“狗娃!快回來吃飯了。”

“胖虎吃飯了!有你愛吃的紅燒肉!”

“…………”

村人開始呼喚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飯了,孩子們互相告別,回到各自的家中。濟生也是按約定來到了村長的家裡,遠遠便看到,村長的身影在院門中守候。見到濟生,笑眯眯地將他往屋子裡拉,邊走邊熱情的說道:“來,濟生,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飯畢,濟生十分滿足的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村長眼神中充滿了慈愛,笑着對濟生說:“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快些休息吧,我們村的規定,晚飯後不準出門。”

“是近來有的規定嗎?我怎麼不知道?”濟生撓撓腦袋,疑惑地問道,暗想這規矩真奇怪。

老村長並未答話,神色黯然了幾分,嘴裡的一根老煙桿猛抽了幾下。深深的吐出灰白的煙霧,顯得十分惆悵。神情有着些許擔憂。老村長緩緩地起身,負手來到窗邊,略一低頭,仔細地朝天空望去。

一輪圓月如玉盤般,掛在枝頭。月華清輝,卻怎麼也化不開,這沉似水的黑夜。微風過處,是誰在黯然傷神,獨自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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