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廟祝和茶攤的店小二,一看就是有人刻意安排在這裡,監視這城隍廟附近動靜之人,兩人一內一外,便是將這城隍廟內外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覽無餘。
看着那匆匆離去的店小二,太攀心中,也是有幾分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那店小二,若是跟着這店小二前去的話,黽池縣中這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當中,或許是會顯現出幾分脈絡來。
但太攀自己的實力,卻是因爲那七情六慾的彌散,有了三分削弱,這個時候跟上那店小二,若是和那幕後之人撞到了一起,那彼此間的勝負,實在是很難預料。
但若是不跟着那店小二,以尋找幾分線索的話,那太攀這一次在城隍廟中,豈不是徒然涉險?
“不對不對。”幾個呼吸之後,太攀搖了搖頭,他卻是在無意之間想岔了。
這黽池縣中的脈絡,又何必要等自己去抽絲剝繭的理順,那幕後之人,既然將這黽池縣的城隍給鎮壓於此,那心中憂心的,該是那些人才對。
那些人,察覺到了城隍廟中的異動以後,自然就會找上門來——而那個時候,自己以逸待勞,豈不是更好?
這般想着,太攀也就是打定了主意,然後從自己藏身的角落走了出來,往那城隍廟前的茶攤而去,然後在茶攤上現了個身形以後,便又往道宮的方向而去,最後鑽進了一家醫館。
“這位先生,看病還是抓藥?”看着一身道衣的太攀,醫館當中坐堂的那大夫,臉上也是露出了慎重的神色來,常言道,醫道不分家,一個真道士,對於醫術,自然也是頗有心得的,所謂同行是冤家,一個道士踏進醫館當中,自然會令這醫館當中的大夫,警惕不已。
“抓藥。”太攀故意將自己的聲音,顯得沙啞而虛弱,在配合上他本就顯得蒼白的臉色,活脫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言語之後,太攀也是接連不斷的報了十餘種的藥材來,而這些藥材,無一例外的,都是安神養心的種類。
“嘖……”聽着太攀念出來的這些藥名,那坐堂大夫的臉上,滿是遲疑之色。
“這位先生,這些藥材,完全沒有君臣王佐之分,這方子,是不是不太妥當?”
“你安心抓藥便是,出了什麼事,都與你無關,一應費用,我不少你分毫。”
“還是說,你想要窺探我這秘方不成?”太攀冷冷的擡眼,看着這坐堂大夫的臉色,從猶疑,化作憤然,最後滿臉通紅。
“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卻全當做驢肝肺。”憤憤然的說着,這坐堂的大夫,也是飛快的拉開一排一排的抽屜,從這些抽屜當中,抓出一味一味的藥材來,稱量好之後,分門別類的包起來,遞給了太攀。
“誠惠,八百四十三錢。”
錢貨兩訖之後,太攀便是單手提着這藥材,離開了這藥房。
……
“張大夫,你可還記得,下午約莫是申時左右,有一個甚爲無禮的道人,在你這裡抓了些藥?”
“敢問那道人,抓的都是些什麼藥材?”
到了戌時,那茶攤的店小二,也是換了一幅衣着,帶着一個人,敲開了這醫館的大門,朝着那坐堂的大夫,拱了拱手。
“那道人?”那坐堂的大夫,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替太攀保密太攀到底是抓了那些藥,但轉眼之間,這坐堂大夫的腦海當中,就浮現出了太攀那蒼白的臉色,和令人極其討厭的言語來,於是怒火,又在這坐堂大夫的腦海當中涌現了出來,將他的職業操守,焚燒得一乾二淨。
“你是說那令人討厭的道人麼!”這坐堂大夫陰沉着臉道。
“那道人,確實是有幾分討人厭。”茶攤小二,也是點着頭。
“五味子,酸棗仁……”這坐堂大夫,毫不猶豫的,就將太攀抓的那藥的種類,全數報了出來,無一遺漏。
“都是些安神養心的東西,不過全然不分君臣王佐,也不知這野道人,是打算自己用,還是那去騙哪家的錢財。”
“全都是安神養心的藥材?”那店小二問道。
“不過,我留心過,雖然有些藥材很是偏門,但這些藥材,無一例外,都能夠安神養心。”那坐堂大夫思考了一下,再次確認道。
“使者?”從那一醫館當中出來,那店小二,謙卑無比的朝着他身旁那人道。
“您怎麼看?”
“放心,待本使回去稟報之後,自然記你一功。”這人漫不經心的道,極其嫌棄的提了提衣角,似乎生怕是自己的衣角被長街上的塵泥給弄髒一般。
“你再找些人盯着那道士,最好是搞清楚,這道士的來意,到底是什麼!”
“若是能夠套出他的來歷,自然是更好。”
“這……”聽着這人的要求,那店小二,臉上也是浮現出幾分猶疑的神色來,“使者,您的意思是,這道人大有來歷?”
“這不是廢話!”
“若非是如此,這道人又怎麼敢見城隍而不拜?”
“使者,您說,這道人從城隍爺爺廟裡出來,就急匆匆的來開這些安神養心的藥材,是不是城隍爺爺,因其不敬,對其施加了什麼懲處?”這店小二,半是緊張,半是恐懼的問道。
“這是你能關心的麼!”這店小二旁邊的那人,斜眼看了一下這店小二,直到這店小二身上開始打顫的時候,他旁邊的那人才是冷冷的道。
“去做事吧。”這人擡頭看了看天色,訓斥道。
言語之後,這人便是掐了個手印,縱身上了房頂,翩躚不見,見着這一幕,那店小二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嚮往無比的神色來——店小二旁邊的這人,赫然是一位修行者。
……
“就這些了?”那修行者一路沸騰縱越,一炷香不到的時間,這修行者,便是出現在了黽池縣西邊的黽池旁,黽池當中,水波盪漾,穹天上,暮色下的雲彩倒影於湖中,難分彼此,又有無數水鳥,鳴叫着,從湖中各處,飛回那蘆蕩之間,卻是一副安寧無比的景象。
而在這黽池的四周,先前被太攀踩踏的四散倒下折斷的蘆草,也是在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