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阿紫拉着林升,從人羣中鑽了進來,一看到滿棺材的白銀,立刻就瞪大了眼睛:“包子哥哥,你真把失竊的庫銀找到了,真是太好了。不過,你也真是的,怎麼不等人家回來。”
一支梅笑道:“誰叫你非要跑着遊湖,錯過了好戲。”
阿紫於是就不依不饒地叫包正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一下,包正無奈,只好說道:“還是從頭說起吧,當我們來到臨安城之後,到了韓將軍的府中,聽說了庫銀被盜,在我去庫房調查的時候,發現如果沒有鑰匙,根本就不可能入內。於是就把楊司庫列入了重點懷疑的對象。當得知楊司庫被抓之後,我們就一起到他的家中走訪,竟然意外得知,楊司庫竟然和翠紅樓的一個西域胡女關係曖昧。當時我想,能接近楊司庫的,必然是他身邊最貼近的人,而他的夫人染病,那麼這個胡人歌妓就成爲了最大的嫌疑人。當我們到翠紅樓調查的時候,卻已經人去樓空,這正好說明了她心中有鬼。”
岳飛聽了,忍不住說道:“到了這裡,好像線索就斷了。那你又是如何追蹤到這裡的?”
包正道:“這件事,還要從我們一入臨安城開始說起——”阿紫插話道:“扯得太遠了吧,又和咱們進城有什麼關係?”
包正接着說道:“當日進城之時,我們正好看到這羣胡人擡着棺材出殯。我就產生了疑問,這個棺材竟然用八個壯漢擡着,而且都累得滿頭大汗,可見它的沉重。由此可見,裡面裝着的不止是一具屍體!”
阿紫、小黑都一起點頭,心中納悶不已:“我們都是一起看到的,怎麼就想不到呢?”周圍的衆人,包括岳飛在內,也都側耳傾聽,臉上現出專注的神色!
只聽包正繼續說道:“當時,還有一些疑點,家中親人死去,可是送葬的人卻並不十分悲痛,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尤其是當阿紫指點他們的時候,竟然還用眼睛怒視阿紫,這就更加不正常了。”
阿紫這才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他們要是心中悲痛,也就無心來管別人的閒事了。”
“對呀,於是我就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事情的經過就漸漸在腦子裡鮮明起來:這些胡人早有預謀要盜竊庫銀,於是就先派了這個胡女來到了翠紅樓,勾引楊司庫。並且誘使他服用了能使人上癮的毒品,就在楊司庫飄飄欲仙之際,胡女就複印了庫房鑰匙的模子。後來楊司庫在獄中發瘋,其實就是那種毒癮發作,所以才痛不欲生。配製好了鑰匙之後,這些胡人就潛入庫房,用迷藥害死神武軍的守衛,然後打開了大門,劫走了兩萬白銀,放進事先準備好的棺木當中,擡出城來埋葬,於是,銀子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出了臨安城。”
衆人都聽得連連點頭,包正的分析絲絲入扣,深深地吸引了大家。那些胡人則臉上都露出震驚的神色,包正的推測,完全與他們的設計相合。
“在我確定了棺木之中就是那些丟失的庫銀之後,又發起愁來,這西湖方圓幾十裡,如何確定到底是哪一座墳墓呢?正好時近清明,我猜想這些胡人一定會藉着掃墓之際,在清明之日,前來查看一下墳墓是否被破壞。於是就大膽的設下了埋伏,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胡人果然是如我所願!”
“當我到了此地之後,看到這些胡人正在掃墓,卻並無悲色,誰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於是就派人回去調兵,在神武軍來到之後,終於將他們擒獲,也使事情大白於天下。”
阿紫奇怪地問道:“那這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包正道:“這只是掩人耳目罷了,大概是他們隨便找個人殺了,放在上面混淆視聽。初時我也被他騙了,以爲自己判斷錯誤,後來我又觀察到,這具屍體距離棺蓋實在太近,下面還有很大的空間,這才拆穿了表面的假象。”
聽包正分析完了整個破案的經過,衆人歎服不止。岳飛臉上也露出了欽佩之色,上前對包正說道:“術業有專攻,包正兄弟在偵破案件方面真是奇才,我一定將事情經過寫一份奏章,明日早朝,呈給皇上。希望包正兄弟能一展所長,爲民伸冤。”
包正聽了,連連道謝,心中暗道:“要是真能得岳飛的推舉,或許能順利地步入仕途,那麼,這次入京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岳飛見此間事了,於是吩咐將這二十多名胡人全部帶回臨安城,移交刑部審訊。又叫幾個士兵搬運官銀,一時沒有箱子之類,於是依舊放到棺材裡面,擡了回去。
那何天祿也和岳飛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灰溜溜地離開,估計是向自己的主子秦檜彙報去了。
岳飛又邀請包正一同回城,包正拱手道:“嶽元帥,在下是一介布衣,不能出入朝堂。眼下山水之間,纔是我容身之地。元帥先請回,改日晚輩一定登門拜訪。”
岳飛沉吟了一下,就點首答應,帶領着神武軍,押着人犯,擡着“棺銀”勝利班師。包正看着岳飛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感慨頗多:“一代名將,抗金英雄,最後竟然慘死,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可嘆,可嘆!”
想着想着,忽然心中一動:“既然我來到了南宋,何不設法相救,使忠臣能有善終,免除千古之冤,豈不是人生快事!”想到此處,不由精神大振,一個遠大而艱鉅的夢想開始在心中紮根了。
一支梅見順利地破獲了案子,大家都無事一身輕,於是提議坐船遊覽西湖。阿紫聽了,卻連連反對:“剛纔我已經和林大哥將西湖遊了個遍,現在你偏偏又要遊湖!”說罷,就撅起了小嘴,生起氣來。自從知道一支梅也是女兒身之後,阿紫的滿腔熱情又全部轉回到包正身上。可是看到一支梅和包正很是親熱的樣子,阿紫的心裡就總有一股怪怪的滋味。尤其是那一夜一支梅主動在包正房裡留宿,使阿紫終於明白了,原來一直縈繞在自己心底的,竟然是一股酸意。所以,有時候,她就要故意和一支梅來對立一下,就好像小孩子喜歡和小朋友比賽一般。
包正聽了,輕輕撫摸着阿紫的秀髮,笑着說道:“阿紫啊,誰叫你總是不合時宜呢,人家破案,你要遊湖,人家破了案子要遊湖,你又想玩別的花樣,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阿紫將胸脯一挺:“人家今年都十七了,也算大姑娘了,你怎麼總說人家是孩子!”
包正看着她本來就隆起的胸脯,在一挺之下,顯現出了兩座小山,心中不禁想道:“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大’姑娘了!”
最後,小黑提議說:“咱們先找一艘遊船,上去後叫些吃食,先把肚皮填飽,你們看如何?”
衆人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肚子早就餓了,於是紛紛舉手同意。小黑見自己的倡議竟然全體通過,就樂呵呵地跑去湖邊叫船去了。
當衆人乘着一隻中等規模的小船,駛出了綠柳的枝條,盪漾在湖面上的時候,終於領略了西湖的柔媚。衆人只覺世俗之心漸漸被柔波盪去,心靈之中充滿了寧靜祥和。
就在這時,偏偏有一個“俗人”高聲叫道:“那個瓜皮船,駛到這邊來,我們要買些吃的!”卻是阿紫無心領略西湖美景,一心要安撫肚皮,所以纔出聲召喚。
阿紫這一嗓子可不要緊,彷彿從水底鑽出來一般,立刻就有四五隻瓜皮船疾馳了過來,圍在衆人乘坐的船邊,殷勤地招呼起來。
阿紫也不好意思厚此薄彼,於是每艘船上的吃食都點了一些,頓時將遊船的方桌擺得滿滿當當。小黑又要了一罈酒,借來船家的酒碗,準備痛飲一番。不料,阿紫點完了酒菜,就催着小黑付賬。小黑一看船上的衆人,阿紫和包正從來都是腰包癟癟,包正雖然號稱“萬元戶”,但銀子從來不歸自己管;林升更慘,兜裡比臉上還乾淨;一支梅又是女孩子,看來只有他會鈔了。於是就取出了錢袋,準備付賬。
誰知一問之下,這些食物竟然貴得嚇人,足有平時的三五倍。當小黑結完了帳之後,他的錢袋也如西湖的水一般清澈了。幸虧小黑是豪爽之人,要不然非得效仿屈原先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