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緩緩勒住馬。
田卉珍正要示意謝良辰去一旁,謝良辰道:“那是宋將軍。”
宋將軍?
田卉珍仔細地看着,等那隊人馬愈發近了,田卉珍纔看了清楚,可不正是宋羨。
不過方纔那麼遠的距離,圓的扁的都不知道,謝良辰是如何瞧出來的?
謝良辰和田卉珍翻身下馬,走上前向宋羨行禮。
“將軍,”謝良辰道,“您回鎮州了。”
本是一句客套話,也沒有要詢問的意思,哪知宋羨下馬之後,仔細地回道:“今天一早從瀛州回來的,剛纔去了陳家村,聽陳里正說你還沒回村。”
田卉珍垂着頭,是不是她太多疑了,總覺得宋將軍與良辰說話時的模樣與旁人不同,格外的溫和似的。
謝良辰道:“大爺,您這是要去巡營?”
宋羨點點頭:“是,不過現在不去了,跟你一起回陳家村。”
田卉珍驚訝,偷偷地看了看謝良辰。
宋羨接着道:“有關成藥的事要與你商議。”
說完話,幾個人上了馬。
宋羨不動聲色地看着不遠處的謝良辰,一段日子沒見,她就又不同了,穿了一身男子的衣袍,將頭髮束起,遠遠看着還真是個清秀少年的模樣。
常安也爲大爺嘆息,心心念念想着謝大小姐,好不容易見到人了,卻發現謝大小姐身邊還有旁人跟着。
那位田家小姐生怕謝大小姐會落單,一步一步的跟着。
換做陳子庚常安能用懷中的幾本書引過來,黑蛋幾個他可以用點心,陳里正他可以上前問春耕的情形,偏偏是位大小姐,他上前攀談那就是失了禮數。
常安深感自己無能爲力,懷裡踹了亂七八糟那麼多物什兒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衆人到了陳家村。
謝良辰就見村子裡一片熱鬧,村口有人正在拉黃牛卸草料。
謝良辰轉頭去尋找宋羨:“將軍,這是……”
宋羨道:“是朝廷的賞賜。”
春耕在即,已經很難買到耕牛了,而且眼看着那幾頭牛比陳家村精心養了幾個月的還要壯碩。
謝良辰正思量着,沒發現宋羨走到了她身邊低聲道:“除了耕牛還有些別的。”
宋羨聲音很低,謝良辰下意識地去看不遠處的田卉珍,生怕被田卉珍聽到一言半語。
“走吧,”宋羨道,“老太太還等着呢。”
謝良辰看到了迎過來的陳老太太和陳子庚,深深地吸一口氣,埋怨自己方纔小題大做。
“宋將軍。”陳子庚滿臉驚喜,將軍送來賞賜就帶着人急匆匆地離開,他都沒來得及與將軍說兩句話,沒想到這麼快宋將軍就與阿姐一起回來了。
宋羨道:“我想起來官藥局還有些事要問你阿姐。”
陳子庚拉住宋羨:“宋將軍這次可不能轉身就走了,我們都許久沒見到將軍了,您就留在村子裡用飯吧!”
宋羨看向謝良辰:“知曉你們都在爲春耕忙,我帶的人不少,不免有些麻煩。”
謝良辰道:“一會兒飯菜就做好了,宋將軍不嫌棄就多坐一會兒。”
陳老太太笑着道:“可不是,我們手腳麻利,很快飯菜就能上桌。”
衆人將宋羨迎進村子。
陳老太太拉着謝良辰到一旁,一雙眼睛中閃着光,與往常看起來不同,彷彿多了些什麼東西:“辰丫頭,朝廷給了銀錠做賞賜,足足有二百兩銀子。”
謝良辰這纔回過神來,原來外祖母眼睛中多的是銀錢。
陳老太太接着道:“二百兩給我們陳家村的,一百兩給許先生的,還有許多布帛,那些東西讓你四舅舅帶人看着呢。”
宋將軍拿來賞賜時的場面辰丫頭沒瞧見,大家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全都愣住了,等到宋將軍走了之後,陳老太太纔想起來抓起一錠放在嘴邊咬了咬。
缺了牙的陳老太,好不容易纔在銀錠上留下一個清晰的咬痕。
高氏看得直心疼,那麼好看的銀錠子上,硬是多了塊傷。
謝良辰走進竈房,就瞧見正在和麪的高氏。
高氏見到謝良辰心中一喜,淨了手將謝良辰拉到旁邊:“大伯孃與你說了嗎?朝廷的賞賜……”
謝良辰點頭:“說了。”
高氏道:“那些銀錠子可咋辦啊?”
在幾雙眼睛注視下,謝良辰施施然地道:“能怎麼辦?花唄。”
第一次得了這麼多賞賜的陳家村,就在謝良辰這句話說完之後,頓時冷靜了下來。
謝良辰接着道:“銀錢當然是拿來花的了,村子裡好多地方都需要銀錢,都算上只怕還不夠用呢。”
陳老太太長長地嘆一口氣,她眼看着外孫女從幾百個銅錢花到十幾貫,自從十幾貫到幾十兩銀子,如今外孫女開始琢磨上百兩的銀錠了。
真是不稀奇。
唉,是她們高興的太早了。
陳老太太看向高氏:“好了,別說了,做飯吧!莫讓宋將軍等急了。”
謝良辰煮好了茶端出竈房,就看到狗子和柳二孃站在院子中。
柳二孃向正屋裡張望着。
“狗子,二孃。”
聽到謝良辰的聲音,柳二孃就像終於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她快步走上前,想要伸手接過托盤又怕這樣做不妥當,猶猶豫豫地不知所措。
謝良辰道:“你想要見宋將軍?”
柳二孃點頭。
沒有聽到姐姐的聲音,狗子有些着急:“我們想向將軍道謝。”但是不知曉他們這樣的身份合不合適,會不會給陳家村和將軍帶來麻煩,他跟姐姐猶豫了好一陣子這纔過來。
謝良辰笑着道:“將軍就在屋子裡。”
他們知曉將軍在這,可是辰阿姐這樣一說,狗子覺得立即多了幾分勇氣。
陳玉兒和田卉珍撩開簾子,謝良辰端着熱茶進門,親手將茶碗擺在了宋羨面前。
茶葉的清香撲鼻。
謝良辰道:“這是才從鎮上買來的茶葉。”
宋羨看出來了,茶葉不錯,但不及她親手做的“明月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避過這些人,與她再在月下品茶。
宋羨道:“有勞大小姐了。”
謝良辰回了禮站去旁邊,正欲去看狗子和柳二孃,她的手就被田卉珍握住。
田卉珍向旁邊走了幾步,壓低聲音道:“你去竈房時,我家的夥計來了,說是運出去的毛織物可能出了點問題,那幾家鋪子突然不要我們的貨了。
你也不用着急,我們拉出去的貨,我父親怎麼也會賣出去,你心裡有個數就好,我父親會想方設法弄清楚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