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玄天看着躺在石牀上依然昏迷不醒的鄧宇,心中一陣陣揪心的痛。
面龐上露出懊悔、自責、不甘等複雜的情緒,這些情緒糅雜在一起,正是鄧玄天此時內心的體現。
他懊悔是因爲十六年前,那個錯誤的決定。當時爲了鄧家一點兒遙不可及的目標,竟然同意了將林婉清肚子裡的雙胞胎其中一個的血脈轉移到另一個身上。
若不是當初他點頭同意,肯定不會有人敢這麼做。可是當時他一心想着鄧家可以突破一位尊位境的武者。
這也是他這十幾年以來,一直在鄧家密室中閉關的最重要的原因。
現如今,看着手中的這張由自己重孫子鄧天發來的請柬,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當年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雖然之前聽到鄧天在萬骨之地內被巨大骨架抓走,他心裡就有些後悔,但是絕對沒有現在這麼清晰。
他自責,是因爲當年竟然默許了老大老二派出人手對鄧天的追殺。他們的想法的很簡單,只要鄧天不死,老三鄧展鴻和鄧守忠夫婦就會一直到處奔波。
看上去是爲了老三鄧展鴻好,可是他們沒有設身處地的想想,當時老三內心是什麼感受。
他不甘,是因爲鄧宇現在昏迷不醒。本來是有希望爲鄧家培養一個尊位境的武者,沒想到鄧宇竟然被人吸食了血脈,別說是尊位境的武者了,就是甦醒過來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鄧玄天的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繼而又緩緩的鬆開,再接着緊緊的握在一起,幾次三番重複着這個動作,顯示着他內心的複雜。
終於,某一刻,他渾濁的目光中閃出點點亮光,隨着他瞳孔的張大,亮光越來越濃。
再次緊握的拳頭,狠狠的揮了一下,語氣堅定的說道:“爲了小天,爲了小宇,他必須要主動去見見小天。”
……
鄧天已經從連雲宗返回到銘文公會,這一次回到連雲宗與宗主商量關於將宗門遷徙到中都城的事宜,宗主秦朗很支持。畢竟誰也不知道冥血組織下一次什麼時候來攻打連雲宗,而尊者大人不可能一直在連雲宗內坐鎮。
回到銘文公會以後,鄧天就找到方候。
還沒等鄧天開口,方候率先開口了。
“鄧兄弟,你昨天去哪裡了,我銘文公會差點兒被人給堵了……”方候沒好氣的說道。
鄧天怔了怔,急忙問道:“怎麼回事兒?”
“還不是你的請柬鬧得……”方候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鄧天。
鄧天聽了以後啞然失笑,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發出的請柬竟然有這麼大的轟動效果,竟然引得武者差點兒將銘文公會給圍堵了。
略微想了下,便說道:“既然大家需要,那就再多發一些,畢竟方候大哥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但數量一定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那些來湊熱鬧的人就算了。”
方候點點頭,道:“那我這就去安排。”
“等一下,方大哥。”鄧天將方候叫住。
“怎麼了?還有其他事情。”
鄧天訕訕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有另外一件事情。我從葉家和澹臺家分別要出來一塊地,就是他們兩家中間的那塊,我打算將連雲宗遷徙過來。”
方候看着鄧天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神中滿是讚賞之意。葉家的那塊地他清楚,畢竟葉家理虧,鄧天看在葉盛的面子上沒有太爲難葉家,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澹臺家的那塊地,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弄到手的,別說是要來了,就是拿超出那塊地本身價值數倍,也不一定能夠將那塊地換來。
鄧天被方候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龐都有些微微發紅。
“好了,這件事情交給我辦吧,我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方候拍了下鄧天的肩膀,丟下這一句邊離開了。
可是方候離開沒多久,又返回來了。
“怎麼了?方候大哥。”鄧天問道。
方候略微沉吟了一下,面龐嚴肅的說道:“鄧玄天來了。”方候剛纔出去便有人稟告,說是鄧玄天來了。
“鄧玄天?誰呀!不見!”鄧天現在聽到姓鄧的便知道大概是鄧家的人,他現在對鄧家的人,沒有任何的好感,反而對他們的行爲很是不恥,一口回絕。
方候輕輕搖了搖頭,真不知道鄧天與鄧家只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解釋道:“鄧玄天是鄧家的老太爺,也就是你爺爺的爹。”
鄧天的倔強脾氣上來了,鄧家的老太爺怎麼了,轉身扭頭,丟下一句話:“不見!”然後直接離開了。
方候聳了聳肩,只要也離開。鄧天說不見,那就不見吧。但自己作爲銘文公會的會長,還得親自過去解釋一下。
來到會客廳以後,方候面龐平靜,對着鄧玄天拱了拱手道:“鄧家老太爺,鄧兄弟這段時間正在忙着爲拍賣會銘畫六品銘文卷軸,所以……沒時間見您老人家了。”
方候當然不能直接說鄧天不見,這樣未免也太讓人尷尬了。
人老成精的鄧玄天怎麼會不明白,雖然方候說的客客氣氣有理有據,但是他如今也明白,鄧天是故意不見自己的。
不由得面色一黯,略微沉吟了下,開口道:“方會長,既然小天不願意見老夫,那就罷了。不過還勞煩方會長給小天帶一句話。”
“老太爺請說,晚輩一定帶到。”
“方會丈,你就跟小天說,只要小天願意原諒鄧家,哪怕是拿去老夫的這條命,也無所謂。”鄧玄天語氣平靜的說道。
方候頓時心中一驚,同時也有些不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一個是鄧天不見老太爺,另一個是老太爺竟然願意把命都送出去。這到底有多大的矛盾啊。
不敢怠慢,微微躬身,有些心驚肉跳的說道:“老太爺放心,晚輩一定原話帶到。”
“勞煩方會長了,老夫就先告辭了。”鄧玄天說完以後,便轉身離開了。
方候以前倒是沒怎麼在意鄧天與鄧家的關係,當初他的想法就是這畢竟是鄧天的私事兒,自己沒必要過問,也沒有覺得有多大的事情。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有必要過問了一下了,連人命都撤出來了,能是小事兒嗎?
方候徑直來到鄧天的房間。
此時鄧天正端坐着喝茶呢,看到方候進來了,端坐的動作沒有動,倒是眉毛一挑,隨意的問道:“老傢伙被你打發走了?”
方候一聽,明顯知道鄧天心裡不痛快,倒是沒有急着將鄧玄天讓他帶的話說出來,而至走到鄧天身邊,拉了一張椅子,倒垮着坐在鄧天對面,隨意的說道:“說說吧。”
“說什麼?”鄧天裝作喝了口茶。
“還能說什麼,說說你的事兒,說說你與鄧家發生的事情。大哥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或許說出來就痛快了呢。”方候說話的聲音很平緩,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鄧天抿了口茶,扭頭看向方候,方候也在看着他。
重重的嘆息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慢慢的講訴自己從小到現在發生的事情。當然那些重要的關於血色玉璽的事情,全部隱瞞了起來。
方候越聽越心驚,他真的沒有想到鄧家竟然能夠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鄧天還未出生就將他體內的血脈轉移到鄧宇的身上。
更加令他佩服的是,鄧天在先天血脈被奪的情況下,依然有了現如今的成就和實力,不用想都知道,鄧天肯定吃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頭。
光憑這份毅力,就令所有人佩服不已了。
“鄧兄弟,你是這個!”方候對着鄧天伸出了大拇指。
鄧天搖搖頭,其實他心裡挺亂的。說是對鄧家一點感情沒有,可是自己與鄧天又是千絲萬縷,不是自己想隔斷就能隔斷的。
即便自己不在乎,可是爺爺呢,爹孃呢,弟弟呢。這都是鄧天需要承受的。
方候看着鄧天,其實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了,畢竟鄧天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非人所思’。
輕輕嘆息,拍了拍鄧天的肩膀,說道:“鄧兄弟,剛纔鄧家老太爺臨走時,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方候大哥,你說吧,我能承受的了。”鄧天的命差點兒都沒了,害怕鄧玄天留下的一句話?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測,無非就是說你是鄧家的人之類的,血脈相連雲雲。
“老太爺是這麼說的,只要你願意原諒鄧家,拿去老太爺的性命,他都無所謂。”方候將鄧玄天的原話說了出來。
鄧天開始是不屑,但是現在一聽,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間,鄧天就反應過來了。冷哼一聲,道:“哼,別以爲上演苦肉計,我就會輕易的繞過鄧家。”
隨後,方候便離開了鄧天的房間,他知道此時鄧天需要一個獨處的空間,靜一靜。
鄧天在獨自在房間內,他知道過幾天的拍賣會,鄧家一定回來,而且是鄧玄天親自來。
到時候,當着中都八大家以及衆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的面,看看鄧家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