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閣樓中,插滿薔薇花的玻璃花瓶已碎,蘇好坐在地上,手裡纂着玻璃碎片,任由鮮血順着手心和手指向外流。
丹尼斯.赫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緊。
他驟然快步上前將她從那堆碎片裡抱了出來,見她身體發虛軟,滿頭滿身都是汗,驟然回頭看向管家:“不是告訴過你們,如果她需要就馬上拿給她?!”
管家沒有說話,在一旁一直不敢插手的女傭顫抖的說:“首領,是suela小姐不肯用!您這兩天沒有來,她這兩天也是一點嗎啡和海洛因都不肯用!我們看她忍的太難受,想趁她睡覺的時候幫她打一針嗎啡,結果她忽然驚醒就推開了我們,還警告我們以後不許趁她睡覺的時候給她打這種東西……”
“suela小姐已經忍了兩天了,這兩天每天幾乎都會發作兩三次,她都堅持着不肯用,她說她要戒毒,她不要吸食毒品,我們沒辦法,只好將她的指甲都減了,將屋子裡所有的櫃子裡搬走了,看着她,不讓她傷害自己,但是她毒癮發作的時候沒法控制,已經咬傷自己很多次了……讎”
傭人一邊說一邊紅了眼睛:“這花瓶我們本來是想撤掉的,但是首領你說過不能拿走,所以就一直在這裡,結果剛剛在管家慌忙的去找首領你的時候,suela小姐下牀的時候沒有站穩,打碎了花瓶,她就忽然抓起這些玻璃碎片捏在手心裡,不肯讓我們碰她……”
丹尼斯.赫皺眉,低頭看着懷裡通身是汗意識不清並且渾身不停的顫抖的已經越來越瘦弱單薄的女人,這才二十幾天的時間,已經將她從一個模樣姣好面色紅潤的女警察變的這樣蒼白瘦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的臉白到近乎透明,手上的血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忽然用力去掰開她的手:“sue!鬆開手!”
蘇好卻彷彿聽不見,一雙手緊緊的纂着手心裡的碎片,渾身劇烈的顫抖,被丹尼斯.赫抱住的剎那,她無力反抗,任由他去抱,也沒有心思去想太多事情,在她的腦子裡唯有一個想法,就是疼痛能解決她心中的渴望和煎熬,已經兩天了,只要再熬過幾天,她就可以戒毒,她知道,這種煎熬只會越來越嚴重越來越痛苦,但熬過了這幾天就好了……
她聽不見一切,只忍着想要發瘋的去咬人去拼命撕扯一切東西的渴望,緊緊纂着手。
見她越來越用力的纂着那些碎片,丹尼斯.赫忽然用力掰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又怕傷到她,手下的動作也跟着有些發顫,直到終於將她手心裡那些幾乎整個都嵌入肉裡的碎片一一拾了出去,他握進她血肉模糊的還在淌血的手,看着被她自己咬破的嘴脣,將她打橫抱起放到牀上。
“sue。”他緊抱着她,同時示意已經等候在一旁的醫生過來幫她的手包紮。
蘇好只是一直在他的懷裡顫抖,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但是她渾身冰涼,身體顫抖的無法控制,醫生小心的爲她的手做了消毒和包紮,剛剛弄好,她卻忽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將手拽了回來,低頭便咬住她自己的手指,像是在忍受着什麼巨大的痛苦。
“sue!你……”丹尼斯.赫知道她是想戒毒,可看着她這痛苦的樣子,有些不忍。
醫生忙將她的手拽了回去,重新幫她包紮,一邊包紮一邊說:“首領,她這樣不行,這樣的狀態她無法正常用藥也不能吃多少東西,精神上和身體上的折磨會讓她的身體一切機能都崩潰,就算是想要戒毒也不能是現在,她現在還需要依靠藥物來支撐身體。”
丹尼斯.赫一頓,看了醫生一眼,再看向懷裡神智不清的一味顫抖的蘇好,她身上的汗滴落到他的手上,嘴脣上被咬出的傷口已經結痂的血色刺着他的雙眼,整整兩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大醉的酒意已經徹底的消散,只剩下心疼。
“首領,她已經拒絕藥物治療兩天了!她現在不是在戒毒,她是在將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浪費了,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還是會受不了,真的想戒毒的話起碼也要等身體完全康復以後。”
丹尼斯.赫皺眉:“隨你!”
醫生一聽,連忙轉身去備藥,丹尼斯.赫只是一時按住懷裡顫抖不停的蘇好,俯首在她髮際輕吻:“sue,先好好的活下來,等身體康復了你想怎樣都行!別拒絕藥物!我不是在讓你吸毒,我知道你討厭這些東西,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
蘇好在混沌的意識中彷彿是聽懂了,她忽然在他懷裡掙扎,一直搖頭掙扎,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他用力按住她:“別掙扎!sue,聽話……”
“不……”蘇好痛
苦的在他懷裡掙動:“不要……”
醫生已經拿了粗大的針管過來,管家和女傭見蘇好在丹尼斯.赫懷裡掙扎的太用力,丹尼斯.赫一直怕再傷到她而不敢死命的按住她,大家只好上前幫忙一起按住。
“不要……不要……”蘇好意識不清,卻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在枕頭刺進她皮膚裡的剎那,有眼淚順着她緊閉的眼角流下,直到一針打了下去,所有的藥劑都推進了她的身體裡,她便整個人軟軟的不再動彈,大家的手漸漸從她的身上和胳膊上離開,看見醫生點了點頭,才都退開了。
蘇好不再動,安靜的彷彿一下子就睡着了,丹尼斯.赫看着懷裡一動不動的女人,森寒的雙眼忽然看向醫生。
醫生忙解釋:“我在藥物裡面加了少量的鎮定劑,suela小姐雖然現在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的抗拒我們,但是她在毒癮發作的時候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我怕她一會兒又哭又鬧的傷身,所以才……”
丹尼斯.赫閉上眼,將懷裡軟軟不動的女人緊緊的抱住,這樣的蘇好脆弱的彷彿下一瞬間就會在他的眼前徹底消失一樣,他皺着眉,低頭在她發間輕聲說:“我知道你恨我,會一直恨下去……可是sue,無論你有多恨,只要你活下來……哪怕是每天都打我罵我,用你那些像刀子一樣的話來挖我的心,我也甘願……你喜歡恨,那就恨吧……”
醫生搖頭輕嘆:“首領,嗎啡和海洛因這種藥物您都知道,以suela小姐現在的情況,她還需要依靠這種藥物治療一段時間,在這樣長時間的依賴之下,她以後就算是想戒毒,也會很難,比許多正常的吸毒者都痛苦,我想,她應該就是怕以後再難戒掉,所以現在纔會這樣,但她的身體如果現在就段了治療,也很容易廢掉。”
丹尼斯.赫沒有說話,只是抱着蘇好,一聲不吭。
管家走過來叫走了醫生,對醫生輕聲說:“首領應該是知道,你就別說了,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先讓她康復回正常的體質纔是要緊的事。”
醫生點點頭。
夜裡,蘇好醒過來的時候,緩緩坐起身,看着自己被包紮過的手,再又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又出來的兩道針眼,不需要去努力回憶,她都記得,也清楚的知道發生過什麼。
轉眼,看向這些天一直在她牀邊堅持擺放的那支玻璃花瓶不見了,薔薇花也不見了。
女傭沒有再見新的花瓶拿上來,這房間裡最後一個會傷害到她的東西,終於也沒了。
她難受,其實尋死的方法有很多種,可她不能。
也現在若是死了,丹尼斯.赫一定會想盡辦法的讓卓晏北和他一起承受這種痛苦,會讓卓晏北來這裡見她的屍體,會讓卓晏北也命喪於此。
如果她死了,丹尼斯.赫現在被她壓制住的那最後一絲嗜血的野性一定會崩潰個徹底,他和卓晏北一定會有誓死一戰。
她不能……
她一定要堅持到丹尼斯家族被各國警方侵入,堅持到卓晏北和fbi的同事們一起來救她,而不是被丹尼斯.赫威脅到一個人進來送死。
這是她現在活下來的唯一目的。
即使,她活下來的方式變成了這樣,這樣的人不人鬼不鬼……
她轉身下了牀,腳步踉蹌了一下,再又低頭看了一眼胳膊上的針眼,隱隱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