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踏上金橋之後,頓時感覺周身的壓力一輕,他一步步沿着金橋,隔空向山巔走去。
很快,壯觀的龍虎山真龍大殿,出現在了許陽面前。
高達十丈的山門兩側,各自有一根石柱,上面盤踞着一頭金龍雕塑,栩栩如生。
在山門之中,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穿着龍虎山弟子袍服,向許陽行禮說道:“閣下就是八極王吧?宗主命我接引你進去見她。”
許陽打量了一番龍虎山峰頂的周遭地勢,只見一龍一虎兩道地脈,相輔相生,既相互爭鬥,又相互奧援,的確是一片寶地。這樣的寶地,難怪會佈下那種玄奧的陣法,就連皇者也要受到壓制。
跟隨這位龍虎山門徒,許陽一路走入大殿,沿途遭遇了不少女性龍虎山門徒的圍觀。值得一提的是,這些龍虎山女門徒,對許陽並沒有想象中那種憎恨,反而頗爲好奇。
“這個人就是許陽啊,也沒有像師姐說的,身高丈二,眼如銅鈴……”
“很清俊的一個小郎君嘛,他真的這麼厲害?不太像。”
“不厲害,能被破格封王?”
“……”
許陽泰然自若,並沒有因爲被議論而感到難堪或者尷尬,很快就來到了正殿之中。
“你來了。”溫和的聲音響起。
許陽擡頭一看,卻見一個身穿素色衣裙的女子,款步走了過來,向許陽微微一笑。只不過,從她的面容中,許陽看到了淡淡的疲憊。
這女子胸前,還掛着一朵雪白的紙花,頭頂上也戴着一圈白紗。
許陽急忙說道:“弟子何德何能,勞動師母大人迎接。”
那女子自然就是秦莞莞,她淺淺一笑。對許陽說道:“我可不是你的什麼師母,在這裡,你是柔雲的郎君,我是柔雲的二師姐。我是以柔雲孃家人的身份。好好考驗你一下,看你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家柔雲。”
許陽汗顏說道:“不知道師母……您會如何考驗我?”他能感受得到,秦莞莞的修爲並不算高,處於巔峰玄君層次,並沒有到達王侯級別。
“當然是考驗你的品性,”秦莞莞笑道,“自從一開始你進門,考驗就開始了。寵辱不驚,波瀾不動,不管你是裝作如此。還是本性穩重,都算是過了第一關。少年得志,卻不自傲,你很好。”
許陽微笑說道:“一個人的品性,可不容易這麼簡單就看出來。有的人外表痞氣十足。對什麼事都大大咧咧,但只要深入瞭解,就能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敏感和脆弱。”
秦莞莞淡淡說道:“你指的是白水?”
許陽點頭說道:“是的。師父他……”
“雖然我與白水,只相處了不到兩年,就一直沒有見面,但我相信,我比你更加了解他。”秦莞莞說道,“你也不用爲他說好話,不讓他上來,並不是我怨恨他,而是我過不了我的這一關。”
“您……自己?”許陽有些不明白。
“當初白水與我,一同上了龍虎山。求師父同意我兩人的婚約。師父得知洛白水是海雲三姓,洛家嫡系,便開出條件,要求他作爲洛家的內應,找機會策反洛氏。參與到出雲復國?軍中來……”
秦莞莞眼神有些迷離,緩緩說道,“白水當時和洛家鬧得正僵,自然不同意,言語之間,和師父起了衝突。師父當時要將其擒下,後來我苦苦哀求,最終師父將白水逐出了龍虎山,並將我禁錮,不得踏出龍虎山半步。”
“白水心高氣傲,從此發誓要打敗師父。他天資的確驚豔,四十歲就修成了王侯,六十七歲封皇,真正有了和師父對抗的實力。”
“對我而言,最煎熬的日子到來了。一邊是白水,一邊是師父,這讓我如何取捨?我無數次想過,希望他們兩人能和好。可最終,天不遂人緣,師父死了。這一切因我而起,我該如何面對師父?”秦莞莞幽幽一嘆說道。
許陽明白了,秦莞莞和他的母親漠雲曦,實際上是一種類型的女子,都將一切的過錯,一切的罪愆,往自己的身上揹負,背上了過重的良心債。
“師母大人,師父他這些年來,過得很苦。一般向他這樣,年富力強的玄王高手,不說妻妾成羣,但也應該是左擁右抱了,但他多年在滄瀾府潛修,過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爲的就是堂堂正正,擊破所有阻礙,站在他喜歡的人面前!”許陽說道,“張天師的死,固然有師父的部分因素,但說一句冒犯的話,這也是因爲他咎由自取。您曾經幫助過龍虎山腳下的村民,自然知道,張天師起事以來,多少村莊成爲鬼蜮,多少城池毀於一旦,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許陽目光熠熠,繼續說道:“師父在平定出雲叛亂之後,身受重傷,但他在重傷之際,念念不忘的就是要去龍虎山,迎接師母。即便是現在,師父依然有傷在身,而且西南諸域還是百慕域的控制範圍,對他這位海雲上國皇者來說,極爲危險。師母大人,師父對您的一往情深,天人共鑑。您如果這麼將其拒之門外,傷的是兩個人之心。何妨放下重擔,給您和他一個機會?”
秦莞莞一直若有所思,在聽到洛白水重創,現在還有傷在身的時候,她眼中也閃過了擔憂焦急的光芒,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還是被許陽捕捉到了。
“許陽,你的口才當真很不錯,看來白水帶你一起來,果然有他的道理,我幾乎都被你說動了。”秦莞莞嘆息說道。
許陽心中一沉,還是不行麼?
“我無法說服我自己,坦然面對白水,”秦莞莞說道,“所以,這一切就交給上天裁決吧。”
秦莞莞從袖口中,取出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盤。玉盤的正面,刻着一條長龍,背面,則刻着一頭猛虎。
“師母的意思是……”許陽猜出一二,不由汗顏,這也太兒戲了吧?
“交給上天裁決。若是正面,那就相見。若是反面……”秦莞莞閉上了眼睛,用力將玉盤向空中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