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意料之外

人羣外,高大俊朗的紫衣青年玩味地看着這一場鬧劇,他身後的隨從問道:“大公子,要去幫忙嗎?”

蕭賾擺手道:“不,這個阮明萱混入徐府神神秘秘的,我們再看看。”

明萱已經大漢拖離了數尺,她知道自己如果被大漢拉到僻靜地方去是什麼下場,她一急之下,用腳用盡全身力氣踩了大漢腳尖,那大漢痛得放開鉗制她的手,抱着腳哀哀叫喚着,其他同夥還沒來得及抓住她,明萱就一溜煙跑到人羣多的地方,她叉腰道:“你這人,真是我從婆羅過來遇到的第一個,哦,不,是第二個這麼不要臉的人,硬要說一個不認識的人是你娘子!”

明萱心裡暗暗想,第一個人不要臉的人絕對是慕珩,這個位置沒人跟他搶,也搶不過!

明萱昂着頭:“你說我是你娘子,那你說我身上有什麼胎記?”

大漢愣了愣,抓着頭不知道該怎麼編,明萱又道:“難道你連你自己娘子手腕上有個胎記都不記得嗎?”

大漢趕忙點頭道:“對對對,你手腕上有個胎記,我一時之間忘記了!”

明萱切了聲,她稍稍捲起衣袖,只見她白玉一般的皓腕上哪裡有什麼胎記,她擡眼得意瞥着大漢,大漢知道受騙,怒道:“臭娘們,你耍我!”

明萱得意一笑:“我就耍你了怎麼樣?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得那麼醜,還那麼兇,還硬說我是你娘子!我會看上你嗎?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也看不上你!”

她此言一出,周圍圍觀的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抱着腳的大漢惱羞成怒,他用這個計策已經拐走很多落單的女子,那些女子一個個都嚇得面無人色,只會語無倫次哭泣着說不認識他,沒有一個像這個這樣,叉着腰昂着頭,一點都不畏懼,彷彿要被拐走的不是她一樣,他氣急敗壞地推着同伴:“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去抓住這臭婆娘?”

他同夥聽言,衝上去就要抓住明萱,明萱卻斥道:“慢着!”她轉身對那些圍觀的人說道:“想必大家都很好奇,我到底是不是這人的娘子。”

“是啊,你到底是不是啊?”經歷了剛纔的胎記風波,本來篤定這是夫妻倆鬧彆扭的路人們也開始懷疑起來。

明萱一笑,她張嘴對大漢說了一句話,那大漢茫然道:“臭娘們,你說什麼?”

“聽不懂吧?這是婆羅話,意思是我!看!不!上!你!”明萱一字一句地說着,圍觀的人鬨堂大笑,明萱也嗤笑道:“你說我是你妻子,那你連你娘子會婆羅話也不知道。”

她又說了一句海外話:“這是天竺話,意思還是~我!看!不!上!你!要不要我再用爪哇話說一遍?”

大漢氣得頭暈眼花:“你……你……”

“你什麼你呀,編不出來了吧?”明萱嗤之以鼻,她對那些圍觀的人展顏笑道:“各位,這人存心拐賣我,卻沒有料到我其實是來自婆羅國的,他今日能拐我,明日就能拐各位的親眷,煩請各位報個官,讓官府來治他的罪。”

“是呀,我們報官。”人羣紛紛應和,有將信將疑的也應道:“對啊,報官,她是不是你娘子,官府一審就知。”

聽到要報官,大漢立刻慫了,他之前都是迅速把那些哭得綿軟的女子拖走,旁人只以爲是家庭糾紛,沒人管過,哪想到今日碰到個古靈精怪的明萱,想起那人的囑咐和厚賞,他心想,還不如現在拼了,憑着那些賞金,也不用再坑蒙拐騙了,想到此,他招一招手:“兄弟們,把那臭娘們給我帶走,哪個再多管閒事,就用拳頭讓他閉嘴!”

明萱沒有料到大漢居然敢當街搶人,眼見那幾個地痞都殺氣騰騰朝她圍過來,她心裡慘叫一聲,好女不吃眼前虧,還是趕緊跑吧,她轉過身趕緊撒丫子跑路,剛跑了幾步就碰到一個堅硬胸膛,她遮眼哀嘆:“天哪,你到底跟我有什麼仇啊?我長得又不好看,你爲什麼非要拐我?”

“誰說你長得不好看了?”一個男子聲音笑嘻嘻響起:“阮姑娘你又漂亮又機智,換做是我也想拐了你。”

明萱擡起頭,她一望之下頓時大感驚喜:“呀,是你,你是大公子蕭賾。”

蕭賾笑着緩緩點頭,他擡眼望着追過來的地痞,眼中是森森冷意:“居然敢在廣陵城做這個勾當!大家說該怎麼辦?”

他身後隨從早已磨刀霍霍了,聽到此言,當即齊聲道:“聽憑大公子吩咐。”

“全都抓起來,一個不留!誰要是膽敢反抗,你們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是,大公子!”隨從齊聲應和。訓練有素的數十隨從迅速迎上那些大漢,蕭賾懶懶道:“別都打死了,留個活口。”

這些地痞流氓哪裡是蕭賾那些隨從的對手,沒過幾招,就被隨從們用刀抵住脖子,壓在地上,蕭賾指着那些地痞道:“都送到大牢去。”他指向爲首的那個大漢:“這個,先給我押到別院去,我有話要問他。”他轉向明萱,笑道:“阮姑娘,麻煩你也先跟我過去,做個證。”

他是蕭嶷的哥哥,如今又幫她解決了麻煩,明萱自然是很信任他,她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了。

蕭賾又對圍觀的人羣拱手道:“這些人在廣陵府爲非作歹,是我蕭賾父子的過失,我會回去稟告阿爹,再不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廣陵了。”

人羣中首尾相告,皆言這就是蕭太守的大公子,果然俊朗無雙,神武英明,作爲世家貴族,還能這般平易近人,蕭太守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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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別院在廣陵郊區僻靜處,蕭賾帶着親兵和明萱來到別院,那些親兵抓着大漢,將他擲在地上,蕭賾收斂起臉上掛着的憊懶笑容,他笑起來陽光俊朗,不笑時眼神中透着森森冷意,他端坐在椅上:“說,誰讓你來綁架阮姑娘的?”

大漢梗着脖子硬撐:“沒有誰,是我見這個小姑娘長得漂亮,纔想綁架她的,蕭大公子,我知道錯了,求您放了小人吧。”

蕭賾冷笑着示意身後親隨,那親隨會意,他抽出腰間劍刃:“我家公子最厭煩審問了,要麼就說出主使之人,要麼今天就別想走出這裡。”

大漢心想,難不成這個蕭公子還敢擅用私刑殺了他不成?他仍然嘴硬不肯說:“沒有人主使。”

蕭賾不耐煩地揮揮手,那親隨抓過大漢一隻手:“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代公子先砍了你一隻手!”

寒光閃閃,大漢眼見劍刃是真得往自己手上砍下去,他頓時嚇得嚎叫起來:“慢慢慢!大公子,小人說了!”

劍刃堪堪停在他手上,大漢汗水涔涔:“是……是一個戴着黑紗的夫人,我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她就指阮姑娘給我看,然後讓我去綁架她,把她賣了還是殺了都隨便我,總之要讓她離開廣陵城,事成之後她會給小人五百金,但是若小人泄露了絲毫,就一銖錢都別想拿到……大公子,小人都說了,求求您放了小人吧。”

蕭賾摸着下巴:“嗯,都說了,很好。”那大漢聽到此話,他喜上眉梢,蕭賾卻又悠悠道:“但是還有之前拐賣女子的案子,你還需要到牢裡好好說說。”

大漢這些年在各地靠着這種手法拐了不少女人,若追究他少不得落得個殺頭之罪,他嚎叫道:“大公子,小人都說了啊!”

蕭賾掏掏耳朵嫌棄道:“吵死了,本公子又沒答應你說了之後放了你,你們快把他送到大牢裡去。”

親隨拖着嚎叫的大漢就往外走,明萱目睹了這一幕,沒想到這位大公子平日豪放不拘小節,但辦起事來卻冷酷又利落,和溫暖如朝陽的蕭嶷完全不同,只是那位戴着黑紗的夫人是誰呢?平日都是殺手直接來追殺她,這次怎麼換成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地痞流氓了?明萱搖搖頭,反正一時想不透,就先不想了,還是想想怎麼進徐府吧。

她走到蕭賾面前,感謝道:“多謝大公子了,明萱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會。”蕭賾似笑非笑:“我還有問題問阮姑娘呢。”

他悠悠道:“阮姑娘既然是我二弟的朋友,爲什麼又要女扮男裝,混入徐府呢?”

明萱語噎,這個大公子蕭賾可不是蕭嶷,蕭嶷答應對她不言不問,一路上不會問任何她不想回答的問題,在他面前,她可以無所顧忌,可是蕭賾不同,她腦子裡想了一下藉口,纔開口道:“這個……我也要謀生的啊,所以就去當小廝了,畢竟女子不太方便嘛……”

“是嗎?那爲何要打聽安吉縣君她們的事情呢?”蕭賾的眼神漸漸嚴厲:“你也姓阮?你和阮弘是什麼關係?你和孟之月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有人要綁架你?”

明萱被他的眼神嚇得瑟縮,她小聲辯解着:“我……我阿爹叫阮仲呂,我們父女一直居住在婆羅國,我和阮弘沒什麼關係的,有人要綁架我,我也想問爲什麼呢?至於打聽安吉縣君她們的事,我純粹是好奇而已啊。”

“好奇?”蕭賾搖頭:“阮姑娘,我不管你到底是誰,但是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別院半步的,我不會讓任何一個威脅到廣陵城的人存在。”

明萱頓時急了:“你要把我關起來?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惡意的,不信你去問蕭嶷,或者,你去問問路遠?”

“我二弟爲人善良,路遠年幼無知,要騙過他們太容易了。”

“我沒騙他們。”明萱無力地辯解着:“你讓我見路遠,我要見路遠!”

“路遠啊,他不肯帶我去清澗谷,早被我關起來了。”蕭賾悠悠道:“除非你說你是誰,你來廣陵的目的,否則,我不會讓你見其他人的。”

幾個隨從圍着明萱,恭敬地請她回房間,明萱又氣又急,她不肯說出真相,明明是爲了他蕭家着想,如果,如果蕭嶷在這裡,他絕對不會這樣逼她的,看來蕭嶷的兄弟,也不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