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銘,你過來。”宣代看了看一反常態,躡手躡腳往樓上走的易銘,開口叫住了他。
風扇的扇葉飛速轉動,易銘的餘光裡,是最高檔速,“媽...”易銘不敢轉身。
“一天了,這個時間纔回來,我不管你那麼多你還真不把媽媽放眼裡了?”宣代摘下圍裙,走出櫃檯,“對了。小梅今天沒來,你和她出去了?”
沒等一名說話,易江回來了,“我回來了,怎麼了這是?”
“你看看你兒子吧,早上八點出去,晚上十點回來,你就是多大也不能這樣!現在我管你,將來你媳婦管你。你把身體給我轉過來!”宣代不是粗暴的家長,她受過那個年代少有的高等教育,這種情況都是實在不解或者對象過分了,恰好易銘都佔了。
“欸,老婆你別生氣,忙一天還和這小孩生氣,去歇着吧,我和兒子說。”易江充當了一次萬年不遇事的和事佬,而這次也是萬年一次,一次都不成功。
宣代摘下了圍裙,理了理頭髮,“易銘,你和媽媽說清楚,你到底每天待在哪兒,還有是不是說過叫你轉過來,你看着我。”宣代的腔調是惹人舒適的。
易銘扭扭捏捏轉了過來,右耳上銀色一顆耳釘晃着暖色的燈光,磨砂的感覺倒氣壞了宣代。
“這是什麼呀?兒子,你打它作什麼啊?”宣代伸手摸着一名的耳朵同時摩挲着耳釘。
“易銘,怎麼回事啊?”易江也變得嚴肅起來。
易銘低下了頭,“你們不支持這個,但我說我是想實現她一個願望,你們還反對嗎?”
“反對有用嗎?反對你這一塊就能長平了?”宣代已經不在乎原因,她只知道很疼,僅此而已。
易江笑了一下,“行了,兒子換着法子追小姑娘你就別管那麼多了。”他攔了攔宣代。
夜晚有些聒噪,宣代望着窗外頻頻閃過的汽車,馬路也成了生命的長河。
“今天林桐來過,她說她來看女兒的,沒看到,她也沒有打電話,就來了店裡。”宣代在房間裡踱步,又轉身朝向坐在牀上的易江,“你知道嗎,她離婚了。”
易江停下了翻書的手,“離婚了?怎麼回事啊。”
“兩個人埋頭幹下一番家業,心都散了。”宣代也坐到牀上,“兒子說小梅要去日本了,你說他們好在就一個女兒,還長這麼大,離了就離了吧,那說不定更自在了。”
“也沒好好陪孩子,兒子還在雙陽讀大學啊?”易江往宣代身邊側了側身。
“啊,睡覺吧,都幾點了。”
夏天漸漸沒有了蟬噪,總覺得要結束了,揚聲器裡國風音樂音符飄進耳朵,靜謐又煩躁。
兩耳發疼又叫掛在電燈上的布帶當了光線。一整天的愉快難以沖刷撲面而來的未命名傷感。
感受自己的呼吸,發着呆眨着眼等待結束的那一刻。
揚聲器恢復了安靜,歌曲鏈接中......滋----電燈暗了一個度電腦上QQ圖標變成灰色,敲好,手機電量不足20%,出乎意料。
梅梓不想給物業打電話,她知道這時候那邊的電話已經爆了。蜷坐在電腦椅上,借這微弱的燈光思考着,直到手機一陣響聲,橘色變成白色,多了一個閃電。
事後宣代瞭解了易銘這些天的行程,看着一頁一頁扯下的日曆,或許就要等上幾年了。
一早梅梓就收到了宣代打過來的錢,仔細想想還真不少,到了國外怎麼找這麼收入高的打工工作了?但去那邊也不是爲了打工。
“宣姨。”梅梓沒有多說話。
宣代就吩咐後廚下了碗麪,“小梅什麼時候走啊?”
“下午就走了,和樂宇一個時間。”梅梓坐下等待。
“覺得北京就有夠遠的了,你還去那麼遠的地方。”宣代看着梅梓,微微撅了撅嘴。
梅梓揚揚嘴角,“宣姨不也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嗎。”
“是,欸對了,下午你爸媽去送你嗎?”宣代對於那天不願意給梅梓打電話的林桐還是想不通。
“他們都忙着呢,不用他們送。”梅梓低下了頭。
“那一會兒讓小易幫你帶行李吧。”宣代笑笑。
梅梓點了點頭。
即將落幕的夏天沾着初夏的氣息,接下來的路自己走。
雙陽機場這個時段還是運作正常,人不多也不偏少,告個別剛剛好。
梅梓從易銘手裡接過行李,停滯了一拍,不知哪裡的風吹起了裙襬,未完成的喋喋不休,梅梓看着易銘,就笑了一下,隨後一個擁抱,耳機裡那一句“我捧着月亮別來無恙”格外悅耳。
樂宇和心小宜只是對視一眼,廣播裡的聲音如約而至,此刻,一切都暫時來不及了,梅梓和樂宇的身影消失在檢票站,可能下一秒,他們就消失在彼此的未來裡,停在各自的青春裡。
沒人再回頭,落地窗式的牆壁映襯着雙陽的綠地,如約背向而行,“再見。”拖着沉重的行李向越走越遠。
易銘和心小宜並肩走回去,那是個安靜的午後。
“易銘,你喜歡梅梓嗎?”心小宜看向遠方,問易銘。
“喜歡啊。” “那你怎麼不說?” “你不喜歡樂宇嗎?” “你一定會問我爲什麼不說是不是?”
易銘偏頭看了一眼心小宜,“膽子小,不敢。”
“因爲什麼都不知道,萬一他不呢。”
陽光還是有些荼毒的意思,而風很清爽,沿着路走,喜歡你,還是隻敢和別人講。
少年拍着籃球,白色護腕洇溼了汗水,“阿浩。”就這句話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走了,去看書啊。”
李家浩離開球場和簡寧站在了一起。
“是不是班上不少同學今天都走了?”李家皓用毛巾擦着汗。
“是啊,能買到票的都走了,今天是個啓航的好日子。”簡寧看着高自己一頭的李家浩。
李家浩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溼透了的籃球衫。
“以後打球只能叫易銘了,樂宇去人大,沒時間。你快去洗澡吧。”簡寧接過李家浩遞來的東西。
“嗯,好的。”
這個夜晚還是一如既往。
易銘留在了店裡打理生意,客人來來去去,解憂牆都要放滿了,時間過去那麼久,依舊有人煩惱纏身。
這次的分別究竟要留道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