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娘聽後,如平地驚雷!
面色慘白的後退了幾步,雙腿無力發軟。幸而劉媽媽眼尖手快,將她託扶住。
莫姨娘一顆心緊緊的提在嗓子眼,想要問劉媽媽一些事兒,可嗓子像被人攥住,無論她如何費力吶喊,就是吐不出半個字。
劉媽媽看着莫姨娘淚流滿面,嘴脣一張一合,沒有半個音,急的雙手掐進她的手臂,面目扭曲。老淚縱橫道:“姨娘您別急,慢慢說。”
莫姨娘掐着自己的脖子,依舊沒有擠出半個音節,放棄了。轉身搬着凳子放在窗戶下,手忙腳亂的爬着窗戶跳了出去。提着裙襬,踉蹌的朝後山跑去。
順着蜿蜒的山道,爬到了山頂,看到月光下一頂黑色的轎子停在雜草堆中,莫姨娘利索的跑過去,掀開轎子,看到孩子的身形和水遠希差不多,心裡一陣絞碎的痛。一把抱着孩子,愴然淚下。
“希兒,別怕,娘帶你回家,找爹爹給你做主。你別怕……”莫姨娘眼底佈滿了濃烈的恨,緊緊的抱着孩子,彷彿這樣,孩子的體溫便不會漸漸的流失。她的依仗都還在,水守正會允諾她請旨扶她爲平妻。
費力的抱着孩子出來,被藤蔓絆倒,莫姨娘壓在孩子的身上,頓時慌亂了起來。雙手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
忽而,一羣人舉着火把,將她團團圍住。
莫姨娘心底驟然一驚,就着火光,看清楚身下之人。哪裡是水遠希,赫然就是病癆鬼水遠淨!
嚇的一個激靈,滾落在地上。就聽見二夫人尖細如刀的說道:“好啊!我就說她不安好心,心腸歹毒。沒有想到,能對一個病重沒有多少時日的孩子下手!”
說話間,一個穿着素淨衣裳,面色蠟黃的婦人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抱着水遠淨失聲痛哭。
莫姨娘恍然明白她掉進了一個陷阱!心裡冷笑,她手中握着中饋,人人恨不得她去死。見她吃了敗仗,全都上來踩她一腳!
目光狠辣的看向與二夫人站在一起的喬若瀟和水清漪,攥緊了地上的枯枝,木刺扎進手心都毫無痛覺。跪在地上,悽楚的看着水守正道:“老爺,妾身一直被罰在佛堂抄寫佛經,哪裡能將八少爺從二房偷出來,帶到後山害死他?”說罷,指着轎子的方向,瞳孔一縮,轎子已經不在原地!
水守正下意識的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始終沒有說話,側頭詢問着水清漪:“漪兒,你如何說?”
“母親,這事關子嗣,牽涉到二房,理應請祖母出來主持公道。”水清漪目光清冷如寒潭,劉媽媽送出去的信,是莫姨娘向孃家求救,對付她與大夫人。
水守正之所以對她疼寵有加,是因爲鎮國公府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仕途上的幫助。反而莫姨娘家裡是皇商,能給水守正大把的銀子打點,撈到了有實權的位置,雖然作用不大,也好過沒有的強。
莫姨娘心裡恨不得撕碎了水清漪,柔弱的瞪着大夫人,哭喊道:“姐姐,是你讓人遞口信給我,說希兒夭折了,擡到後山來埋了?我聽後,慌了神,連忙跑到了後山,誰知是八少爺!你爲何要如此陷害我?當初大小姐在國寺的事,是妹妹的錯,可大小姐福大命大挺了過來。沒有想到,你還耿耿於懷。”
水清漪冷笑,這是說大夫人因此纔會要她的命,爲女兒報仇!
“哼!大哥,大嫂就是太和善,一個賤妾也敢欺壓在頭上!倘若我沒有抓到一個道士,真的信了她的話!”二夫人一張瓜子臉,眉眼細長,透着勢力刻薄。一揮手,身後的奴才將五花大綁的道士給推了出來!
看到道士,水清漪面色一怔,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
冷傲冷漠的臉上難得的有些窘然,面色緊繃冷硬的說道:“貧道……被莫姨娘請來,算了八字風水,九少爺的命格與八少爺相剋,纔會高燒不好。”
莫姨娘臉色大變,所以自己纔會殺了八少爺?
“老爺,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根本就不認識這個道士!”莫姨娘急切的說道,心裡想着脫身的法子。若實在想不到,就拖延了時辰,等父兄尋上門來。
水守正臉色陰沉,赫然是信了道士的話。他比誰都清楚莫貞兒的野心,爲了能助她上位成平妻的兒子,斷然會剷平了一切障礙。
但是嚴懲了莫姨娘,定會斷了莫家供應的銀子……
水清漪豈會不知水守正的想法?長遠侯府根本就沒有親情可言,都是爲了利益而結合在一起。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遞給冷傲一個眼神。
冷傲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這是莫姨娘給貧道的一封信。”
水守正看了上面的內容和落款處的私章,目光陡然凌厲,冷聲道:“將莫姨娘拖下去,杖責二十,關入柴房!”
莫姨娘看着腳下的信,上面寫的是允諾道士的好處,還有讓道士做法詛咒大夫人和水清漪。心裡涼了半截,從上面的私章,她發現這是她讓劉媽媽送出去的信,不過是被篡改了內容。
莫姨娘被奴才拖下去,悲涼的大笑幾聲,看着水清漪的目光透着詭異,說了一句脣語。
水清漪一怔,心裡莫名的覺得古怪。
“大哥,難道就這樣了事了?八少爺豈不是白白送了命?”二夫人不依不饒,沒有拿到中饋,她怎麼能罷休?今日這場戲,豈不是白唱了?
水守正冷笑道:“弟妹,這件事還莫要聲張,我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若是這齷齪的事傳了出去,會礙了清漪的婚事。”
二夫人捏緊了拳頭,這是拿水清漪的親事要挾她!攀上了靜安王府了不得?眼底閃過一抹陰霾,冷哼一聲,走着瞧!
水清漪看了眼二夫人的反應,聽到水守正讓人將冷傲扣押下去,也不擔心,攙扶着大夫人下山。
大夫人心裡若有所思,水守正沒有發現道士眼熟,她卻瞧了出來,分明是花千絕的屬下。這件事他參與進來,難道與水清漪有關?
“漪兒,這件事你插手了?”大夫人憂心忡忡的問道,二夫人是個極爲精明的人,倘若發現了,這事兒怕是會牽扯更深。
“母親,您放心,漪兒心中有數。只是截住了劉媽媽送出去的信,給二夫人提供了證據罷了。”水清漪斂去眼底複雜的神色,偌大的長遠侯府,人人都有極深的心機算計。她只是知道二夫人會藉此行事罷了,然後推波助瀾,把火燒得更旺。因爲前世雖然二夫人因此從莫姨娘手中奪回了中饋,但是莫姨娘的恩寵仍在,而她要的卻不止這麼簡單!
“可是……”
“母親,不是所有人都如您一般視親情如命。明日你就知道了!”水清漪滿面疲倦,告辭回了院落。
果然如她所料,第二日就有消息傳來,八少爺生母孃家哥哥升了官兒。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子悲涼,很同情八少爺,他到死都被生母拿來換取榮華富貴,榨乾最後一絲的利用價值。攏絡二夫人,將莫姨娘拉下馬。
自己呢?生下來就被遺棄了,親生父母都不知是誰。
繡橘行色匆匆的進來,見到陷入沉思的水清漪,輕聲喚道:“小姐,莫家送進宮的綢緞珠寶都有問題,戶部扣下了一大筆銀子。莫家那邊恰好開拓西域,運送香料,銀子週轉不過來。又被問罪,莫家大少爺被下大獄了!估計,莫家這回氣數盡了。”心想二夫人果然是個心狠的,將侯爺給記恨上了,徹底絕了侯爺的官路,這樣一來勢頭不如二老爺,爵位遲早要拱手讓人。
水清漪見事情都按照套路走,眼底一片冷清,這是要殺頭流放的罪。而莫府與長遠侯府是姻親,定會受到牽連。
就在這時,繡萍慌張的跑進來,喘着粗氣,臉上帶笑的說道:“小姐,小姐,老夫人要侯爺休了莫姨娘,將她送到庵廟去!”
驀地,水清漪想到莫姨娘那詭異的目光,似乎事情沒有她想的這麼順利。按着發慌的心口,彷彿會有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