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天際一抹紅霞,如雲蒸霞蔚。
他烏黑的發,溼溼噠噠的垂落在‘胸’口,‘露’出一側如珠‘玉’的容顏。水清漪極力的望去,想要看清楚他整個面龐,隨着他的一個轉身,已經戴上了銀白麪具。‘露’出那一雙幽深澄澈的眸子,淡淡的望了過來。
竟然是他?
“咳咳……”長孫華錦虛弱的靠在池邊,捂着嘴劇烈的咳嗽。
水清漪沒有想到他也在雲景山,看着他痛苦的咳嗽,想到方纔那一腳……難道她踹的是他?下意識靠近他,熟練的按着他的‘胸’口,皺眉道:“我們快些回去讓‘玉’嬸煎‘藥’。”話落,猛然回過神,想到方纔說的,咬緊了‘脣’瓣。
‘玉’嬸是靜安王府別院的管事媳‘婦’,若非是王府之人,並不會知有這一個人。
長孫華錦劍眉緊蹙,晦澀不明的注視着她,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裡,將她給看個通透。
在他的注視下,水清漪僵硬被定在原處,不知該如何圓過方纔的失言。
涼風驟起,粉紫的‘花’瓣飄零而下,水清漪突然覺得冷。回過神來,看着自己落在他心口的手,彷彿被蜇一下,收回了手。又覺得太過突兀,順勢拍落肩頭的‘花’瓣,對他道:“我到莊子的時候,繡橘碰見了‘玉’嬸。”
長孫華錦微微側過了頭,心口彷彿還殘留着她留下的溫度滲透進皮膚,熨燙着他猶如寒冰的身體。
望着她倒映在水中的影子,並沒有戳破她的謊言。‘玉’嬸爲人謹慎,不會與陌生人‘交’談。而她方纔那嫺熟的動作,彷彿並不是第一次。
想到此,眉頭緊鎖。這次是解毒失敗,他纔來莊子上療傷,確定不曾見過她。而她,似乎對他很熟稔,那是在一起生活過培養出的默契。
忽而,想到了某個念頭,臉‘色’微變。淡淡的詢問道:“你以前來過莊子?”
水清漪不解的看着他,知道方纔的話他並不相信。
“這裡僻靜,你初次來,怕是尋不到。”長孫華錦瞥了眼手心的殷紅,放在池水中衝乾淨。想到她踢來的一腳,微微的嘆了口氣。泡了兩個時辰,因她那一腳踹岔了氣,功虧一簣。
水清漪鬆了口氣,點頭道:“來過幾次。”這樣認識‘玉’嬸也不意外?
誰知,長孫華錦並沒有釋懷,反倒是神‘色’有些古怪。削薄的‘脣’翕動,似乎要對她說什麼。挑了挑眉,等着他開口,他反而卻沉默了。
不是他不說,而是不知說什麼?畢竟,他身上中了斷情蠱,斷情絕愛。倘若當真對一個人動了情,必定會忘卻了她。
難道說:我忘記了你?
長孫華錦斷然是說不出口,他不知是否曾經真的見過、甚至愛過她,而後將她忘卻?但是想到她眼底深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怨恨,和不顧一切也要與他解除婚約,不禁猜忌是因爲他‘負’過她?
突然間,他不能確定了!
水清漪看着他探究的目光,避開他上了岸,匆匆回了屋子。
繡橘見水清漪一身溼透了,吃了一驚,擔憂的問道:“小姐,發生何事了?”
水清漪搖了搖頭:“無礙。”進了屋子,關上‘門’。坐在書案上,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心裡煩悶,自己還能受到他的影響。
望着桌上搖曳的燭火,水清漪拿着狼毫,一手捋着寬大的水袖,一手行雲流水的作畫。
半個時辰過去了,水清漪擱下筆,看着躍入紙上的人,恍惚的出神。畫中人長髮漆黑,白衣勝雪。皎白如‘玉’的面龐,一雙狹長如湖水澄澈的眸子,鼻樑筆‘挺’如懸膽,‘脣’瓣嫣紅似三月桃‘花’。
他的俊美,宛如夜空破曉的一縷晨曦,驅散掩天蓋地的黑幕,照亮世間萬物。又如雪山之巔的蓮,清冷高潔而不可攀附,令人賞心悅目。
指尖摩挲着畫卷,嘴角微彎,‘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即使過去了那麼久,依舊沒有模糊了他的容顏。而她,不過畫出了他的十分之一罷了。
驀然抓緊了畫像,伸手就要撕裂。就在這時,‘門’扉被敲響,繡橘推‘門’而入:“小姐,該用膳了。”
水清漪一怔,將畫像‘揉’成了一團,隨意的放在一旁。
繡橘心裡覺得小姐出去一趟回來,變得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多問,伺候她用完膳,收惙了一番離開,眼角餘光看到地上一團廢紙,皺眉撿起來打算扔掉,出來恰好碰見了林嫂子。
林嫂子是莊子上的廚娘,與隔壁別院裡的管事都說得上話。今兒個水清漪來的突然,又無人遞口信,向隔壁‘玉’嬸借了一些‘肉’食做了午膳,下午她家那口子下山買了回來。看到繡橘走了過來道:“橘兒姑娘,小姐來的急,莊子上沒有幾個下人,我這兒走不開身,你幫我將這些東西送去給隔壁的‘玉’嬸。”
繡橘看着一筐‘雞’鴨魚‘肉’,淺笑道:“沒事兒,我這就去。”將宣紙胡‘亂’塞進袖中,抱着框子去了隔壁。
一出府‘門’,就見到‘玉’嬸在‘門’口清點車伕拉來的雜物。笑着說道:“‘玉’嬸,這是林嫂子叫我送來給您的。”看了看打開的府‘門’,詢問道:“放在哪兒?”
‘玉’嬸指着腳邊的空地:“擱這兒就好了。”轉身又做着自個手中的事。
繡橘也不見怪,畢竟就不是相熟的人。將東西放在地上,道了謝,告辭回府。忽而記起那團廢紙,拿出來扔掉,掏了掏袖子,空的!想了想,反正不是要緊的東西,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而‘玉’嬸在繡橘離開後,抱着框子,看到地上落了一張‘揉’成團的宣紙。微微一頓,皺眉拾起來,想着是方纔繡橘落下的,喚人送回去。看到宣紙‘露’出畫像一角。
思索了片刻,展開宣紙,看到畫像中的人,心中大駭。世子對外並不曾‘露’面,這丫頭怎會有世子的畫像?憶起世子回來便在書房翻找東西,莫不是在尋這遺失的畫像?沉‘吟’半晌,叮囑車伕看好了雜物,匆匆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