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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走進內室,繡橘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繡萍坐在牀邊的小杌子上,單手支撐着下頷打盹。
緩緩的在牀榻邊蹲下身子,細細的打量着他。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白皙細膩的如羊脂玉一般,容顏完美得不可挑剔。鼻樑挺直,緊抿的脣似桃花兩瓣,散發着一種女子的妖媚柔美,輪廓又不失男子的堅毅。
他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臉上有稍許的稚氣未脫。待他長成,怕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可他睜開眼,那一雙澄澈的乾淨的眸子,卻讓人輕易的將他當做一個孩子,不設防。
“姐姐……”
龍幽似乎在睡夢中,夢見了不好的場景。眼睫蹁躚顫動,張脣不斷的喚着水清漪。
水清漪心中一驚,慌忙將手貼在他的額頭。果然,冰涼的額頭漸漸的燒了起來。
擰乾牀頭銅盆裡的毛巾,貼在他的額頭上,輕聲哄道:“幽兒乖,別動,姐姐在你身旁。”伸手按住他擺動的手,害怕他不經意間撕裂了傷口。
龍幽掙扎了幾下,水清漪輕柔的嗓音如清風如絲般入了他的心,奇異的安撫了他的躁動不安,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水清漪絲毫沒有鬆懈,他的溫度並沒有降下來,反而越來越攀升。連忙喚醒繡萍:“你快去找一罈子竹葉青。”
繡萍一個激烈,心下不妙,立即醒了過來,慌忙跑出去找酒。
“繡橘,你快去煎藥。”水清漪大聲的喚着繡橘。
繡橘霍然起身,眸子裡蒙着一層迷霧的去了廚房。
水清漪不斷的更換龍幽額頭上的溼巾,待繡萍來了之後,喚出牧風:“你給他搓酒降燒。”說罷,領着繡萍退出了內室。
焦灼的等了半個時辰,牧風才從裡頭出來:“主子,溫度穩定,還有一些低燒。”
水清漪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去。
轉進內室,龍幽安靜的躺在牀榻上,被子輕輕的搭在他的腰間。緊皺的眉宇已經舒展,沉沉的安睡過去。提着的心鬆了下來,外頭傳來打更聲,梆梆梆的敲了四下。
“小姐,天快亮了。您趕緊的去休息一會子,明日裡再來探望龍公子。”繡萍看着掩不住疲倦的水清漪,心疼的說道。
水清漪頷首,走出屋子,就見繡橘端着一碗湯藥走來,叮囑道:“已經睡下了,你們兩個將他扶起來喂藥。若是弄不好,就喚牧風幫忙。”
繡橘應了一聲,匆匆的進了屋子。
次日,天矇矇亮,水清漪就起身了。心裡藏着事兒,睡得並不安穩。
繡橘伺候好水清漪洗漱,將食盒裡的湯藥端來,遞給水清漪。
水清漪蹙緊了眉頭,從她的婚期下來後,大夫人就每日讓廚房熬製一碗湯藥給她。調養好她的身子,好嫁入王府快些有身子,鞏固她的地位。
可這一切,都是白用工罷了。
“放下吧。”水清漪吃了幾口清淡的小米粥,打算去看龍幽。繡橘又將桌子上的藥遞給水清漪,苦口婆心的勸慰道:“小姐,夫人是爲您好。這幾日您都不曾睡好,吃點藥也能夠補補氣血。”
水清漪盯着濃稠的藥汁,擰緊了眉頭:“明日之後的你全都喝了。”
“小姐!”繡橘驚愕的瞪圓了眼,憤然的說道:“奴婢又不用嫁人生養,吃多了也不過是浪費!”將碗往水清漪手中一塞,轉身收惙桌子。
水清漪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揶揄道:“原來繡橘想要嫁人了,這個好說,你相中誰了?小姐爲你做主。”
繡橘氣得跺腳。
水清漪在她的瞪視中喝藥,繡萍卻跑進來了,焦急的說道:“小姐,龍公子突然吐血了。”
水清漪心頭一慌,擱下藥碗,匆匆去了隔壁的院子。看着龍幽胸口的衣裳上沾染着暗黑的血跡,眸子裡閃過一抹寒芒。
中毒。
他胸口上的毒,顯然昨日裡被大夫解了。可爲何還會有中毒的跡象?“
”你們給他吃了什麼?“
繡橘與繡萍面面相覷,搖頭道:”小姐,咱們就是給龍公子餵了一碗藥,並沒有進食。“
”藥碗呢?“水清漪冷聲道。
繡橘將擱置在牀頭,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藥碗遞給水清漪。
水清漪輕嗅了一下,遞給剛剛進門的大夫:”你檢查一下,可有毒。“
大夫用手指沾了一滴殘汁,放進嘴裡抿了一下,點頭道:”裡頭有毒。“細細的品一下,凝重的說道:”將你熬藥的藥渣兒拿來。“
水清漪一怔,難道是藥方有問題?
繡橘立即跑去廚房,將包裹住的藥渣給拿過來。
大夫檢查了一下,沉聲道:”奇怪,雪上一枝蒿的份量卻是剛剛好。而這味藥本就有毒,倘若用不得到,會產生劇毒禍及性命。但是卻不應當至他中毒!“頓了頓,又沾了一滴殘汁放入嘴中,神色微變:”裡面還有一味半夏,與雪上一枝蒿相反,成了劇毒。但是藥渣中並沒有半夏!“
水清漪若有所思的問道:”繡橘,你熬藥的時候,可有守在那裡?“
”奴婢一直寸步不離。“
”難道是藥罐子有問題?“水清漪一想到此,立即讓繡橘將藥罐子拿過來。
不到片刻,繡橘將藥罐子拿了過來。
大夫檢查着藥罐,忽而,在蓋子上一頓。蓋子是瓦制,正中間有個圓頭,圓頭已經被敲掉,蓋子中間有塊紗布。紗布裡面包裹着一塊鼓鼓囊囊的東西。”這是什麼?“
”這個紗布包裹着一塊紗布打結,然後從裡頭穿過來,熬藥的時候,蓋子燙了捏着紗布就能揭開,不會燙手。奴婢用的時候,就已經在上面了。“繡橘解釋道。
大夫解開紗布,裡面赫然包裹着半夏。
水清漪面色一變,難道背後之人知道龍幽沒死,所以就在藥汁裡下毒,神不知鬼不覺?
”牧風,你去查。“水清漪神色陰冷,看着牀上了無生氣的龍幽,心想該要將他送走。
大夫見這個狀況,便知道這是內宅腌臢之事。他一個大夫,便不好插手。給龍幽寫了解毒的方子,提着木箱拱手告辭。
水清漪挽留道:”等等!“隨即吩咐繡萍去她的屋子裡,將桌子上的那碗藥汁端來。對大夫說道:”你看看這裡頭有哪幾味藥?“
大夫檢驗一番,神色一頓,道:”這碗藥汁裡有味烏頭,與半夏相反相沖,最好莫要食用。“
水清漪心神微動,有了兩種推測。一種是暗中之人對龍幽下殺手,一種則是府邸裡有人爭對她。畢竟龍幽事發突然,只有兇手才知他的狀況。至於猜測要害她,是因爲她吃藥有些時日,有心之人斷然會從藥渣中發現她的方子,從而配出一味相剋的藥,神不知鬼不覺的暗害了她,最後還能將這一切歸咎在大夫人的身上。
果然,牧風將探查來的消息告訴水清漪,印證了她最後的猜想。
”藥罐熬過權夜雪的藥,她的藥一直有人親自在煎熬,昨夜裡她忽而讓看管她的丫鬟偷偷出府買了幾味藥。“
水清漪一怔:”那麼晚都下鑰了,一個丫頭沒有玉牌,怎得出府?“
”看守側門的婆子嗜賭,用銀子打點了。“
水清漪長嘆了一口氣,就算她去興師問罪,怕是會被權夜雪反咬一口。這件事不用多問,也知是她爭對自己。
只不過,龍幽傷得不及時,適才會在她之前,用了那個藥罐子。
”繡橘,你可有驚動人?“水清漪嘴角凝着一抹冷笑,見繡橘搖頭,輕聲嘀咕了幾句。
繡橘睜圓了眼睛,許久,點了點頭。
水清漪莞爾一笑,看着牀上的龍幽,他若是一直在侯府,怕是不安全。可她也不認識幾個人,花千絕又不在帝京,她也不想要虧欠他太多。
左右想了一下,水清漪寫了一封信,命牧蘭送到靜安王府。
一個時辰後,隨着牧蘭來的還有常德與常青。
”他身上有傷,你們動作輕一點。這是藥方,每日熬製三次餵給他喝下去。“水清漪細細的叮囑常青。
常德見他如此關心一個外人,且還是一個男子,不惜求助世子,心裡憤然不平,想要質問她到底憑了什麼這樣指使他們世子收留一個男子?
更讓人可氣的是世子居然答應了!
”你傷了世子,卻委託世子替你照顧別的男子,未免有些過份!但凡你念着這一點情份,便對世子好一些!“常德終究是沒有忍住,將憋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否則,她嫁入王府,以之前的作風,豈不氣死了世子去?
水清漪眼底閃過諷刺,冷笑道:”我欠他一個人情。“
常德霍然看向水清漪,眸眼銳利如鷹的盯着她半晌,可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常德緊了緊拳頭,控制住把手中的男人給丟出去的衝動。
水清漪看着他氣沖沖的背影,勾脣一笑道:”成親後,我自是會對他好。“
常德背脊一僵,面無表情,可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的情緒。
……
自龍幽走後,水清漪就在屋子裡給大夫人腹中的孩子做衣裳。而嫁衣便從成衣鋪子隨意買了一件,剩下的鴛鴦枕則是讓繡橘閒暇無事的時候繡。
今日晌午,用完膳,水清漪打算休憩一下。宮裡頭卻來了旨意,喬常在得了皇上的恩寵,特例招水清漪進宮敘敘舊。
水清漪看着傳旨的公公,讓繡橘給了賞錢,收惙了一番便乘着馬車入宮。
馬車直接去了喬夢語的宮殿。
喬夢語的宮殿在荒涼淒冷的冷宮邊緣,每日每夜都能夠聽到瘋掉的妃子瘮人的哭笑聲。喬夢語被折磨了一些時日後,便能夠自動的屏蔽了那些聲音。甚至,無趣的時候會搬着貴妃榻躺在庭院裡,聽着隔壁的聲音娛樂娛樂一番。
可經歷過偷盜國庫的事情後,她便再也沒有了那份心情。隨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的恐懼!
倘若不是她腹中有了皇上的骨血,太后娘娘下旨待她生下孩子後再責罰,怕已經毒酒一杯,白綾三尺了斷了性命。
水清漪被請進了宮殿,裡面也無幾件像樣兒的擺設,桌椅都份外的陳舊。大殿裡的紗幔也都不知漿洗了多少回,微微泛白,頗顯的寒酸。
而喬夢語躺在唯一一件像樣的貴妃榻上,手搭在腹部上,神色複雜,不悲不喜,透着一絲絲的古怪。
”娘娘萬福金安。“水清漪屈膝行了一禮。
喬夢語臉上依舊面紗遮面,傷口好了,留下一道道猙獰可怖的傷疤。若不是她臉上的容顏盡毀,又如何會落得這樣淒涼的下場?否則以她的容貌與手段,斷然會恩寵傍身,誰人敢踩在她的頭上?
”起吧。“喬夢語語氣淡淡,上下打量着水清漪,忽而勾脣一笑道:”我許久都不曾見你了,若不是皇上的恩典,我怕以如今的身份,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見到家人。“
水清漪心有疑慮,她的位分低,又不得寵,斷然是不能夠見宮外之人。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又怎得見了她?
似乎瞧出了水清漪的疑慮,喬夢語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這副模樣,如何見了母親?不過是徒惹傷懷!見你只是想要化解咱們明爭暗鬥的恩怨。倘若我不曾愛慕靜安王世子,咱們姐妹也不會反目成仇。如今一堵宮牆,將人心頭所有的念想都留在了宮裡頭唯一尊貴的男人身上。而想要存活下去,必不可少的便是家族的依仗。我指向拜託你,多陪陪祖母,寬解我母親。“
水清漪面色無波,完全一個傾聽者。”這是應當的。“
喬夢語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突然嗤笑道:”可有人說過你很虛僞?“
水清漪莞爾道:”有。“
喬夢語語塞,斟酒遞給水清漪道:”喝下這杯酒,咱們恩怨兩消。“
水清漪眼睫一顫,沉吟了半晌,接過酒杯抵在脣邊,左手掩住,仰頭一飲而盡。空杯倒扣,拭掉脣角落下的一滴酒水,笑道:”這酒烈了些,我不勝酒力,不能陪你暢飲。“
喬夢語也不強求,擱下酒壺。笑道:”你的酒量比我好一些。“
水清漪剛想說話,腦袋一陣眩暈,昏昏沉沉的倒在了石桌上。
喬夢語眼底閃過一抹猙獰,陰冷的說道:”水清漪,我入宮因你。被按上偷盜國庫的罪名,怕是也少不得你的功勞,用你來救我,應該也委實不過份纔對。“一揮手,兩個宮婢上前,喬夢語吩咐道:”將她攙扶到宮殿。
宮婢利用的扶着昏厥的水清漪,放在了喬夢語的寢宮裡。離開前點燃了薰香,才關上門。
喬夢語吩咐二人去催促李孝天:“讓皇上快些過來。”
“是。”宮婢匆匆離開。
喬夢語站在門口,盯着緊閉的門扉,嘴角勾着一抹殘忍的笑。繼續躺在庭院裡,曬着太陽。
晨曦宮
玉媚兮翻看着手中的東西,臉色陰冷。
醉燕湊到玉媚兮的耳畔道:“主子,這是皇上吩咐內務府送給喬常在的九尾鳳釵。您手中扎着銀針的布偶,也是在喬常在的枕頭地下搜出來的。看來她留不得,想要取代您。”
“皇上呢?”玉媚兮拔出銀針,一針一針的扎刺着布偶的腦袋,眼底掠過一抹陰暗。
醉燕看着被玉媚兮捏變形的鳳尾,便知觸怒了。恭敬的回稟:“去往喬常在宮殿的路上。”
“劫回來!”
“是。”醉燕立即帶上侍衛,浩浩蕩蕩的抄着小路,等着李孝天。見到皇上的鑾輿緩緩而來,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皇上,娘娘她染了風寒。”
李孝天心裡頭想着水清漪,哪裡顧得上玉媚兮。沉聲說道:“給貴妃請太醫,朕去了也不能給治病。”
“娘娘最近心煩口燥,胃口不佳,犯嘔心。已經好幾日不曾用膳,人亦是瘦了整整一圈。皇上,婢子請您快去見見娘娘,她最聽您的話,您去了她斷然會進食。”
李孝天心頭一喜,這症狀難不成有了身孕?
想到此,李孝天見水清漪的心思便歇下了。立即說道:“快,去晨曦宮。”
醉燕嘴角一勾,加快腳程,跟着鑾輿一同去晨曦宮。
……
喬夢語許久沒有等到李孝天,臉色愈發陰沉,怕再耽擱下去,水清漪就醒了。
“你們這兩個賤婢,也學會偷奸耍滑!都過去兩刻鐘,皇上怎得還沒有來?”喬夢語將酒杯砸在宮婢的頭上。
兩個宮婢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躲開,硬生生的吃了一杯子。鮮血流了下來,落在了眼睛裡。驚懼的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敢……”
“快去請。”喬夢語身邊只有這兩個宮婢伺候,也不敢打的太厲害。否則所有的事情,便只有親力親爲。
宮婢立即起身,逃也似的離開。
不到片刻,便傳來一陣細密的腳步聲,喬夢語心中一喜,立即起身迎上去。
“嘭!”
門扉被醉雪踹開,看到喬夢語臉上含笑的走來,上前一步,囂張的舉起左手一巴掌扇在喬夢語的臉上,扯着她的衣裳,在她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上,掐出幾個紅印,厲聲道:“賤人,竟敢與侍衛私通!當真是膽大妄爲!”一揚手,後退了幾步道:“賜這賤人加官貼!”
喬夢語被醉雪一巴掌打懵了,回過神來,就見她在自己裸露的肌膚上掐出紅痕,心一沉,就聽到她要給自己加官貼,面色蒼白的說道:“你污衊!我要見皇上!”
“皇上正忙着呢!哪裡有空見你這賤人?”醉雪輕蔑的斜睨喬夢語一眼,低聲湊到她的耳旁道:“你倒是心大,倘若安分守己,娘娘便給你多活幾日。可惜,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癡心妄想那些有的沒的。只好髒了我的手,送你一程,下輩子投好胎,帶個聰明點的腦子!”轉身退到門口,留下一句:“動作利落些。”
“賤人!你敢這樣對我?快放開我,我是鎮國公府裡的小姐……”喬夢語的手臂被侍衛給鉗制住,拼命的掙扎,卻被侍衛按在了睡蓮缸中,‘咕嚕咕嚕’的吃了幾口髒水。
脖子上按着的力道一鬆,喬夢語立即擡起頭來,卻被侍衛堵着嘴,拖到了寢宮,將牛皮紙浸溼,一張一張的貼在她的臉上。
喬夢語瞪圓了眼睛,張大嘴巴呼吸,牛皮紙貼上來,巨大的恐懼籠罩着她,嚇得肝膽俱裂。臉上一片的灰白,眼前一黑,鼻子被堵住,拼命的呼吸,卻將牛皮紙吸着緊貼着鼻子,無法呼吸。
雙手被捆綁在牀柱,手指骨張開,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根根鼓起。抽搐了幾下,便渾身癱直。
“扔到荷塘。”侍衛長冷聲吩咐。
其他的幾個侍衛乾淨利落的收拾好,將喬夢語擡走。
大殿空無一人時,水清漪從一側走出,看着大殿中央一大塊水漬,緊了緊袖中的手指。
正宮無主,皇貴妃最大。皇上不管事,玉媚兮想要弄死一個不得寵的宮妃,碾死一隻螞蟻一般的簡單。所以,醉雪纔會這樣目中無人的隨便按個罪名,將她賜死。
倘若鎮國公府裡的人來問罪,喬夢語身上的紅痕怕是成了她私通的罪證!
倒真是好手段!
“主子,怕是玉媚兮會懷疑東西來源。”牧蘭看到玉媚兮的手段後,有些擔心玉媚兮是個謹慎多疑的人。
“無妨。”水清漪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從喬夢語喚她進宮開始,她就知道不安好心。果然,她在酒水裡下毒,將她送給李孝天。
而後牧蘭見她倒地,便從內務府拿了一支鳳釵出來,可她躺在牀上的時候,枕頭高低不平,掀開一看,有着意外的收穫,一併給送了過去。
幸而,玉媚兮的手段,沒有令她失望。
“主子不怕她知道麼?”牧蘭有些詫異。
“她知不知都不妨事,我和她之間也不會輕易的善了。”水清漪撫平水袖,淡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
牧蘭卻不太樂觀,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凝重:“方纔那女子進來的時候,腳步輕盈,顯然是會武。而她是左手。”
‘轟’的一聲,水清漪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殺害龍幽的是玉媚兮?
她怎麼會知道龍幽的存在?不!或者是說她怎會知曉龍幽的身份?
所有的一切,似乎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大膽的推測國庫失竊恐怕是玉媚兮所爲,爲的就是要陷害她,順便揪出龍幽。可這一切卻被她的棋子喬夢語給毀了,安排莫寅借莫家姨奶奶的手送給她。倘若偷偷的塞進她的府中,或許她會中計,可偏偏是與水玉蓮有關聯的人!
她自然會提防!
事情敗露後,總該有個人替死。而喬夢語便被推了出來,因爲她對於玉媚兮來說毫無用處。留着還會給她爭寵!但事情總有意外,喬夢語懷孕了,才活了下來。但玉媚兮心狠手辣,又生性霸道,遭到喬夢語的詛咒與皇后之位的威脅,只得利落的除掉喬夢語。
方纔一到府上,就聽到牧蘭回稟:“主子,鎮國公府已經得到了消息。皇上正在沉浸貴妃有孕的喜悅中,並沒有惱貴妃動用私刑。鎮國公府問罪之時,皇上庇護貴妃,只草率的說喬夢語不甘寂寞,與人私通。在她的寢宮裡發現了未燃盡的催情香,鎮國公府裡的人無話辯駁,認了這罪名。”
水清漪搖了搖頭,鎮國公府裡不罷休又能如何?‘證據確鑿’,那些催情香確實是出自喬夢語的手,只不過是陷害她,而不是留給喬夢語她自己罷了。
眼底閃過一抹狐疑:玉媚兮當真有孕?還是,她的手段之一罷了?
“你將這件事去告訴母親,江氏若來了,什麼都不要應,只管安慰便是。”水清漪留下這句話,回了院子,換下了一身衣裳。
繡橘給水清漪卸下頭上的珠釵,將府中發生的事說給她聽:“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將藥罐子放了回去。見您沒有發作,二夫人又命丫鬟去熬藥。趁着她走開,奴婢在半夏裡放了一味烏頭,當即就中了毒,卻不知爲何她渾身散發出惡臭味,二老爺嫌棄她晦氣,立即吩咐人將她移到了偏院。”
“哦?可有人看管?”水清漪詫異的挑眉,效果比想的要好一點。
“沒有,只是讓人吩咐準備一日三餐和藥,其餘並無人伺候。”繡橘覺得這是個機會。
水清漪同樣認爲,嘴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起身去休憩。
夜色沉沉,彎月如鉤。
整個侯府,萬籟俱寂。
水清漪領着牧蘭與牧風兩個人去了權夜雪所在的偏院,長久疏於打理,裡頭雜草齊腰,只在中間開闢了一條小路。
牧蘭攙扶着水清漪走了進去,一股黴臭味撲鼻,水清漪皺了皺眉,推開門進去。
一直被疼痛折磨的權夜雪,聽到開門聲,警醒的望着門口。就着月光,看到是水清漪,面色驟然一變,朝牀腳縮去。
水清漪走到她的身邊,看着她緊緊捏成拳的手,微微淺笑:“很痛?”
權夜雪臉色慘白,拼命的甩頭。
“你別急,只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給你解藥。順便,通知相爺接你回去?”水清漪溫婉的笑着,笑得一臉的真誠。
“不……不……”權夜雪嚇得語無倫次,她不相信水清漪發現她要毒死她,還會好心的放過自己。
“你不是主謀,我憐憫你是受害者。只要你交代,是誰叫你嫁入侯府,我就放你走。”水清漪誘惑着權夜雪,知道她心底最渴望的就是離開侯府:“你看,你如今不人不鬼,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若是那人知曉你的狀況,怕你被屈打成招,早先滅口豈不白白喪命?你父親是相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還這樣的年輕,還有許多的富貴來不及享受,難道你不眷念麼?爲了毫不相干的人,葬送了性命……或者在這裡自生自滅,當真甘心麼?”
權夜雪被水清漪這些話,挑起了心底深藏的*,眼底蓄滿了濃烈的不甘:“不……我不要……我要出去……”
“是誰?”水清漪循循善誘。
權夜雪突然驚蟄了一般,整個人像是撥開了迷霧,醒過神來,看着笑得一臉柔意的水清漪,冷笑道:“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在陰曹地府等着,等着他給我報仇!”
水清漪見這一招無用,也便起了身,理了理裙襬,再次詢問道:“當真不說?”
權夜雪冷聲道:“你別白費功夫,就算是死,我還有你墊背。”笑得格外的陰森瘮人。
水清漪眸光微變,示意牧蘭將她捆綁起來,好心的提醒道:“本來念着多年的情份,我想要給你一個痛快。可你不領情,而我又不想殺了你,便只好委屈你。”
牧蘭將壺中燒的滾燙的沸水,倒在了她的後背上,霎時間,淒厲的慘叫衝破屋頂,盤旋在水清漪的耳邊不散。
輕薄的衣裳,緊緊的貼在權夜雪的後背上,散發着熱氣。
“記起來了麼?”水清漪再次問道。
權夜雪貝齒咬破了脣瓣,依舊閉口不說。
牧蘭拿着布,將冷水淋在她的臉上。
“啊啊啊——”
權夜雪的感官還殘留在後背的痛楚上,又嘗受到了溺斃的感覺,雙重的恐懼使她閉上眼尖銳淒厲的叫喊,最後卻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聲音嘶啞,顯然是被她喊傷了喉嚨。
“你不說沒有關係,只要你還活着,我自是能知道。”水清漪揭開紗布,她慘白的臉,指尖颳着她的臉頰道:“我將牛皮紙蓋在你的臉上,澆上沸水,然後將你整塊臉皮拓下來,易容在旁人臉上,頂替你的身份。你說,這個法子可好?”
權夜雪心裡頭狂跳如擂,想想便有剝皮刮肉的痛楚,嚇得昏厥了過去。
“主子,接下來怎麼辦?”牧蘭沒有想到權夜雪這般不禁嚇。
“暫且先留着。”水清漪看了眼權夜雪,轉身離開。
屋子裡,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外面風吹草動的聲音,還有荒廢的屋子裡窸窸窣窣動物爬行的聲音。
權夜雪感受到有耗子在咬她的手指,嚇得一個激靈,連忙爬坐起來。撕扯到背後的燙傷,面色扭曲。支撐着一隻手,便看到眼前出現一雙繡銀絲騰雲的黑色靴子,眼底驟然閃過驚喜,抓住他的錦袍,啞着嗓音道:“救我,你快救救我。我不要留在這裡,我會被水清漪那個賤人給害死!”
來人一襲寬大的黑色斗篷,裹得密不透風,只露出的半截手指,蒼白的似不見天日。
“她來審問我,我什麼也沒有說。我給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你現在立即兌現諾言,我不要得到花千絕,我要你殺了她!馬上殺了她!”說着,權夜雪搖着頭,喃喃的說道:“不,不,死了太便宜她了,你抓了她交給我父親,把她扔到軍營裡當軍/妓,我要把自己受的罪,千百遍的加諸在她的身上。”
來人依舊不發一言,詭異的氣息,立即讓權夜雪從癲狂中清醒了一點,發瘋的說道:“你不捨得?就算你不捨得,只要我死了,我留下的信就會落在我父親的手中。那個賤人,也休要好過!”只是可惜了,她不能親手對付水清漪,親眼看着她卑賤到塵埃。
對!
還有花千絕。
她要他一同看着他喜歡的賤人,一雙手被千人枕,朱脣萬人嘗!
來人墨袍微動,擡着金貴的靴子,輾踩在她的胸口。將她踹倒在地,落在她的喉嚨,力道慢慢的加重。
“你不能殺了我,不能……”權夜雪大驚失色,沒有想到他當真對自己下了殺心,瞪圓了眼睛,大聲喊道:“外頭有人,你殺我,我就喊你的名字。相信那賤人的兩個會武功的手下,能夠聽見。”
喉嚨處的腳一鬆,權夜雪緊繃着的身軀漸漸鬆了下來。下一刻,喉嚨被重重的踩在地上,只要他稍一輾轉,便會斷成兩截。瞬間,呼吸困難,權夜雪雙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腳。動脣想要喊出聲,卻發不出一個音。
漆黑的屋子,霎時一道白晝的光閃過。黑衣人揮舞着斗篷,“叮——”的一聲,暗器落入炕上。
牧風閃身出現,黑衣人看了權夜雪一眼,腳一轉,‘咔嚓’一聲,脖子一轉,便軟軟的扭頭側到了一邊,斷了氣。黑衣人飛躍出屋子,轉瞬消失在天際。
牧風窮追不捨。
水清漪進了屋子,看着眼睛睜圓的權夜雪。在她的身側蹲下,合上了她的眼皮。終究是晚了一步,這或許就是命。
他們沒有離開,一直沒有動靜。是牧風看出了草裡有異動,裡頭有人。且怕是武功很高,察覺到他們沒有走,便沒有出現,適才離得遠了些。直到聽見權夜雪的嘶喊聲,他們立即趕過來,已經來不及。
看到她緊緊捏着的手心,扳開她的掌心,一塊撕下來的碎布。摩挲着手心的布料,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態。
看着原本叫囂的權夜雪,了無生氣的躺着。水清漪一陣惆悵,當初與她相識在鬥琴大會,她的出生讓她虛榮心極強,只因自己奪了她的風頭,便結下了仇怨。後來因爲花千絕,處處與自己爲難。
而今,淪爲旁人的棋子,也是爲了花千絕。
當初她本以爲權夜雪只是爲了報復她,才一意孤行的嫁進侯府。直到她在自己的藥裡下毒,然後查出來,她吩咐丫鬟去的那個藥鋪有問題。隨後,又抓住了那個丫鬟,將權夜雪給的銀票搜了出來,果然她將暗號寫在上面傳遞出去。
眼底有着悽清,人一旦被情迷了眼,越是得不到,便越是難以清醒,偏執到喪失所有的理智,也不願鬆手。
“將她葬了。”水清漪起身,緩緩的離開。
牧蘭一怔:“她若是憑空消失,怕是不好。”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若是放在這裡,老夫人與二老爺若是顧忌相爺,就會扔到亂葬崗,並不會給她安息。若是沒有腦子,斷然會將權夜雪的醜事宣揚出去,威脅相爺換取名利。而他們大房沒有與二房分開,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二人送了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製造她逃走的情形。”水清漪側目最後看了權夜雪一眼,想着不知前世他們被砍頭後,是被埋了,還是集體被扔在亂葬崗暴屍荒野?
搖了搖頭,甩掉了這個可笑的念頭。
回到屋子裡,將從權夜雪手中拿着的那塊布,放在桌子上,看着怔怔的出神。
“叩叩——”
門扉敲響,拉回了水清漪的思緒。
“進來。”將桌子上的布收回了袖中,就見水玉蓮推門而入。眉頭輕皺,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姐姐,這麼晚叨擾你了。”水玉蓮一臉歉意,在水清漪的對面坐下,一雙水眸笑如彎月道:“婚期一日一日的近了,到時候我要隨着姐姐一同嫁入王府,心裡頭就緊張的輾轉難以成眠。方纔做了噩夢,聽到府裡有淒厲的叫喊聲,便再也睡不着。心裡想着姐姐怕是比蓮兒更加心焦,所以便來瞧瞧,說一會子話。”
水清漪扯出一抹淡笑:“你是害怕一個人睡,來這想與我同睡吧。”心裡很累,暫且不想猜測水玉蓮的心思目地。
水玉蓮似乎被戳到了小心思,臉色羞紅,嬌嗔道:“纔不是,姐姐莫要取笑。雖然你是我姐姐,嫁到了王府你就是世子妃,身份尊貴,而蓮兒卻是去照料你。可沒有做過粗活,怕照料不當。”
水清漪明白她話裡頭的意思,在暗示自己提了她的身份。只是笑了笑,並沒有搭話。
水玉蓮咬緊了脣瓣,低聲道:“祖母挑選了兩個美人兒,今日蓮兒去請安,鎮國公府也送來了幾個給母親挑選,母親留下了一個,自己也安排了一個,都是各有風情的陪嫁。姐姐,都還有半個月,您心裡頭得有數,那些人終究不是自己人,隔了心。”
水清漪臉上染着一抹淡淡的笑,卻不及眼底,欣慰的說道:“你有心了,通房我心裡頭有數,必定是自己人。”
聞言,水玉蓮舒了口氣。見水清漪望來,訕訕的笑道:“姐姐,我這不是怕您沒有心眼,到時候姐夫被那些狐媚子勾了去。”眼珠子閃爍不定,望了眼天色,驚呼道:“呀!都快天亮了,蓮兒與姐姐一道睡,可以麼?”
“嗯。”水清漪頷首。
翌日
一大清早醒來,繡橘張羅着水清漪起身,嘴裡絮絮叨叨的說道:“今兒一大早,靜安王府便來納采。王妃身旁的桂媽媽送了宮裡的調教嬤嬤來教您禮儀。正巧您這幾日清閒,到出嫁也沒來得及折騰旁的。”
水清漪任由繡橘唸叨,嘴角掛着淺淺的笑。突然發現這輩子有一樣又改變了,她未來的婆母送人來調教她,不過也是不輕不重的敲打罷了。
想到重生初見時,總覺的王妃不似看着的和善。經過那場夢境,她才知曉王妃不是好相與的人。只是潛意識的想要忘記一些事,連帶着將王妃給忘了。隨着夢境,許多記憶也跟着復甦。
可宮宴的事,無論如何,她也記不起來。
“姐姐當真是好福氣,王妃這是給你臉面。”水玉蓮心裡泛酸,暗歎水清漪的好命。而她只因是個庶出,便天差地別。
只是,她要依靠水清漪進王府的門,也不敢有其他什麼小動作。
斂去眼底複雜的神色,笑意吟吟的說道:“姐姐,我與你一道學吧?到時候也不會丟了你的臉面。”
水清漪心中冷笑,丟她的臉?
水玉蓮對上水清漪似笑非笑的神色,有些心虛,絞着錦帕不安的說道:“姐姐若是不願,我便不去就是。”
“不妨事,你去也好,我便不會無趣。”水清漪說罷,用了膳,便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裡。進屋的腳一頓,看着老夫人也在,身側站着一位嬌俏可人的女子。
只見她年方十七,身材苗條,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嫺雅。烏髮如漆,美目流盼,一顰一笑間流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風韻。
“雅雅略讀了一些詩書,平日裡做些針線打發時光。”聲音清甜優美,如夜鶯吟唱。
大夫人臉上一直是淡淡的笑,誇讚了一句:“清兒若有你一半知事,我都要省心許多。”
“表妹聰明活潑,伯母應當歡喜纔是,我母親日日唸叨着我若有表妹這般貼心討喜,她就是做夢也給樂醒了。若是與我一般,倒是顯得過於安靜古板。”不動聲色間,又奉承了大夫人一句。
水清漪睨了眼老夫人,不知哪裡找了一個這樣厲害的女子過來。樣貌極佳,說話極會得巧。
“母親。”水清漪欠身給大夫人見禮。
大夫人拉着水清漪的手,指着舒雅道:“這是你祖母的外甥女舒雅,比你大了兩歲,你要喚她一聲表姐。”
水清漪眼底堆積着笑意,對她頷首道:“表姐。”
老夫人也極滿意水清漪的態度,輕咳了一聲,沉聲說道:“這是我姐姐的孫女兒,家鄉鬧了鼠疫,一家子都沒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在繡紡做活,逃過了一劫。拿着我那姐姐的信,來投奔我。可我這老婆子越發的不中用,不知該如何安排她的去處。恰好我挑選的兩個陪嫁,一個得了病,便委屈了你表姐替補上。身份不多光彩,可至少有了安身之處,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人。”
“萬萬使不得,表姐有孝在身……”水清漪不曾說完,便被老夫人打斷:“她是個善心的孩子,守完孝纔來投奔我。”
這還真是趕巧了,水清漪心想。
“如此,便委屈了表姐。”水清漪應下。
老夫人順勢將舒雅留下來,與水清漪一同學禮儀。
禮儀的嬤嬤是宮中的老嬤嬤,歷來只調教皇室公主,亦或是郡主,倒是頭一回調教世子妃。對水清漪的要求極爲的嚴苛,若是沒有達到標準,便不許休息或是用膳。
嬤嬤是受了王妃的叮囑,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教導水清漪。至於其他的兩個,也不過是順帶,不好拂了侯府的臉面。
可舒雅與水玉蓮卻比水清漪還要用心,每當不懂的時候,便拖住嬤嬤問個不停。
這樣過了兩日,她們二人學得多,而水清漪卻沒有她們二人精通。嬤嬤當即便沉着臉道:“你們二人不過是陪嫁,用不得如此。大小姐是世子妃,王府的臉面,自然要學得精細些。你們只消在後邊學着便是!”
嬤嬤也是看在時間緊湊,這樣下去,怕是任務完成不了,才實話實說。卻不想戳動了二人的麪皮,盯着兩雙紅得跟兔子一樣的眼睛,只當瞧不見。
正經的小姐不做,趕着做陪嫁,還不經人說了?若是受不得,便老老實實的在閨房待着。
老夫人聽了後,端着架子給嬤嬤訓話。
嬤嬤可不吃她這一套,她雖然是下人,可終歸有幾分體面。若不是太后發話,她怎得會來侯府?立即端出王妃與太后,堵住了老夫人的話茬,讓她狠狠吃了個癟。
“舒小姐身子矜貴,老夫人疼寵不捨得給老身折騰,便請師傅教教琴棋書畫便可。”嬤嬤不卑不亢的說道。
老夫人瞪直了眼,一個奴才敢這樣頂罪她?
舒雅安撫的拍着老夫人的手,溫柔的說道:“外祖母,是雅兒不懂事,讓您操心了。”
氣得老夫人當即甩袖離開。
舒雅又給嬤嬤賠不是:“嬤嬤,雅兒不知事,耽擱了您的進度。您氣度大,收我們下來,我們反而不領情面了。”
知進退。
嬤嬤點了點頭。
日子就這樣飛逝而過,轉眼間,便到了婚期。
------題外話------
好吧,明天繼續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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