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安看着眼前的有了血肉的骷髏頭,心中五色雜味,是他把骷髏頭帶到這裡來的,如果骷髏頭在這裡恢復了記憶,從而影響整個戰局,破除一些平衡之後,這是李如安絕對的不想要看到的結果。
半響,李如安試着溝通。
“前輩!”
骷髏頭轉身,雖然有了血肉,但是面部還是看不清,似乎有一股力量讓他並不能全部恢復過來。
“你這可不是對待前輩的樣子。”骷髏頭淡笑,但是李如安能從其中感受絲絲威脅之意,上古時期的人,不管後世武道如何繁榮,在真正的歷史跨度之前,都顯得有些後勁不足的那種感覺。
“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前輩海涵,如果小子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前輩教訓就是了。”
“不,你做的很好,非常不錯。”
骷髏頭竟直接坐了下來,黑色的袍子之下,是剛生出的血肉,看的李如安膽戰心驚,屬實有些恐怖,紅白色的血肉凝聚,翻滾,那種視覺的衝擊感,真不是鬧着玩的。
“還記得混沌之地裡面的那些事情吧。”
骷髏頭並不急,問道:“其實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註定好的,你把我從那個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來。”
“只有我出去了,這一系列的東西才能展開。”
“很多事情都陷入了死結當中,但是你的出現,徹底讓整個戰局發生了改變,讓我們所有人看到了一絲絲的希望。”
李如安一怔,我們?
看來,哪怕是到了現在,依然還是有許多事情不知道的,魂族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爲何偏偏這個種族是受到詛咒的種族?爲何這麼多年了,魂族所處的時代早已不見,但是魂族依然頑強的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依然活着?是不是有什麼自己忽略的地方?
驀然,骷髏頭說道:“玄尊道士沒有告訴你那些事情嗎?”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哪怕是過了億萬年,本性還是不移,當初我們所有人,到了最後竟然還真就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
說到這兒,骷髏頭有那麼片刻的愣神,隨後便釋然了。
“也罷,時代就是如此,順應時代纔是最好的選擇。”
李如安不知如何,嘴角喃喃道:“世道如此,適者生存,罷了。”
這一句過後,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如安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道”意在流轉。
骷髏頭一怔,再次看向李如安的眼神發生了改變。
“好了,你該走了。”
李如安回過神時,周圍場景已經發生變化了。
“你且沿着奈河走,第一日走百里之地,二日走五百里,第三日之時你需在河邊等待一位釣魚者,他會帶着你回到你想要回去的地方的。”
耳邊傳來骷髏頭的叮囑,李如安還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正站在奈河邊上,一路向西的奈河之水芸芸不斷,雖不甚大江大河那麼波濤洶涌,但更多了一絲神秘。
李如安只當是這一切是自己的一場歷練罷了。
只是並未找尋到彼岸花,心中多有不悅,彼岸花比他想象的要難找的多,看來彼岸花一定與魂族有關了。
卻說此時,岸邊有人喊自己,李如安回頭,拘屍那羅從遠處飛了過來,看到李如安的那一刻,有些驚奇。
“你竟然真的從陰陽谷裡面活着出來了,這怎麼可能呢?”
李如安大笑:“怎麼,你是盼着我早點死是不是?那我先殺了你豈不更好?”
拘屍那羅連忙擺手,卻是看向了李如安身後,大喜:“你找到彼岸花了?”
李如安一愣,並未理解拘屍那羅的意思,只當是拘屍那羅在消遣自己,作勢就要教訓這老小兒,卻發現哪裡不對勁。
“你說什麼?”
拘屍那羅指着李如安身後:“彼岸花不是在此嗎?”
李如安連忙低頭,纔看到自己腳下有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色花兒,看起來平凡至極,並未感受到任何的波動。
李如安愣神,道:“彼岸花在我腳下,我竟未發現,是我精神繃得太緊了嗎?”
拘屍那羅,道:“多半是吧。”
“不管了,既然已經得到了彼岸花,我需照着骷髏頭所說,沿着奈河前行了。”
他對拘屍那羅說道:“你且先回西天源界,再次見面之時,你需幫我。”
拘屍那羅還想多說,卻見李如安早已走出了不遠距離,只能暗自飲恨不該來趟這趟回魂。
如果……如果他不自信滿滿的來湊熱鬧的話,現在的他,應該還在佛殿裡面安養生息呢,可惜了,他來了,並且還與李如安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起,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上萬年他都挺過了來,當下這道坎難道會跨不過嗎?
當然不是,能從紀元年前那個時代活下來的人,沒有一個人會簡單,拘屍那羅自然也是如此。
至於李如安,他確實按照着骷髏頭所說,也照做了。
第一日之時,到了夜晚,他就停了下來,閉目養神坐在奈河邊上,從後背有冷風襲來,讓李如安打了一個冷顫。
李如安心中搖頭,這奈河到底是屬於陰間的東西,自己都已經另外了陰陽二氣,但是在真正的奈河面前,還是顯得很渺小。
武道之巔啊!
李如安感嘆,自己這一路走來,也的確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心中亦有牽掛,武道之途上,終究需要他一個人走下去啊。
一夜無眠,第二日來臨之時,李如安再次起身,走來三百里之遠,一絲一毫都不差。
既然骷髏頭說了三百里,那就三百里,少一分也許就回不去了。
夜晚,他再次在奈河邊上野營,突然河水暴漲起來了。
“不好,我不能被捲入其中,如若被捲入其中,我怕是多半要進入陰間地界了,在陰間迷路,再想要出來恐怕難了。”
下一刻,李如安周身混沌之氣散發,包裹着他朝着天空飛去。
本來以來安全了,但是朝下方看去,卻發現奈河之水追逐上來了,跟着他朝天空噴涌,誓要把他拉入奈河之中。
“河水不對勁。”
李如安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股奈河之水的不同尋常,哪裡有河水追着人跑的道理?
奈河之水終究是沒有追上李如安,他的速度何曾之快,隨便一步跨越就是數萬裡之遠,河水怎麼可能跑的這麼快呢?
但是李如安臉上並未有喜色,皺着眉頭喃喃道:“雖然我躲過了奈河之水,但是我偏離了路線啊,骷髏頭所說的位置差之毫釐就是另外一方世界了,現如今怕不僅僅只是毫釐這麼簡單吧。”
正當李如安一籌莫展之時,忽然聽到下方有人在呼喝。
定睛看去,奈河之中,有一條小船猶如一片搖曳的樹葉一般,漂浮在奈河之中,隨波逐流。
“釣魚者?”
“莫非骷髏頭說的就是他?他早就料到有人不希望我回去了,特意再次讓人來接我?”
想到這裡,李如安從天空一步跨入了小船之中。
小船,的確是小船,李如安坐在其中翻身都困難。
但此時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開口感謝。
“謝謝前輩特意來接我。”
釣魚者仗着船槳,調整方向後纔回頭說道:“拿人錢財,幫辦事罷了,承受不住預言之子一聲謝意啊。”
李如安一愣,心中五色雜味。
又是預言之子。
拘屍那羅嘴中說自己是預言之子,骷髏頭,紀元年時期的後時代魂族,此時的釣魚者,這些人身上的氣息各不相同,也就是說來自不同的時代,但奇怪的是,竟然異口同聲叫自己“預言之子。”
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夠讓這麼多大佬記住自己?
小船在奈河之中搖搖曳曳的前行,隨時都是要翻船的樣子,但是奇怪的是每一次總能堪堪穩住,不至於讓小船翻了。
小船前行了幾個時辰後,李如安終究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前輩,我可以問你一些事情嗎?”
釣魚者帶着鬥蓑,看不清的面容之下淡淡迴應道:“不可以。”
“額!”李如安撞了一鼻子的灰,但是心裡面還是不甘心,沒有辦法,只能不要臉一點,使出自己的嘴炮本事了。
問東問西。
“前輩,你餓不餓,吃了沒?”
結果還沒等釣魚者回應,自顧自己的說道:“沒事,我肚子疼,剛拉完。”
自己觀察釣魚者的神色,雖看不清,但是大概可以想象到氣的牙根直癢癢的樣子了。
李如安嘿嘿一笑,再次開口:“前輩,話說你活了多久啊。”
爲了防止李如安反客爲主,釣魚者回應:“不記得了。”
卻不料李如安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古語說,人老了,就要順天命,前輩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釣魚者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已經知道李如安要說什麼了,只是不願意去相信這小子會這麼大膽罷了。
結果……
“前輩,順天命啊,您想想您活了這麼長時間,到底有沒有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前輩,你不用說了,我懂,我懂,我都懂。”
“您肯定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的,您可是……”
終於,釣魚者受不了李如安這種賤兮兮的嘴炮轟擊了,多少年平靜的道心,在李如安的攻勢下被破除了,等於這些年來修了個屁啊。
可是……真的很氣人。
連忙安慰自己不能動氣,要真心亂了,那纔是找了這小子的道了。
“小子,你要再多話,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去?”
李如安立馬賤兮兮的說道:“前輩,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這樣好了,您就稍稍給我講講嘛,這些東西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好吧,不愧是李如安,瞬間就進入角色了,眼眶竟然有淚水。
“艹!”如果釣魚者會現代的那些文化精髓,恐怕早就“艹”了不下萬次了吧,怎麼可能有人這麼賤?
關鍵這麼賤,他還拿這小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隨後,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小船繼續前行,李如安時不時也是放出一些重磅消息,比如……關於三大本源之氣的一些理解。
別的不說,李如安掌握混沌之氣,在最基本的三大本源之氣的理解上面,他自信這片天地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比自己有更深切的理解,這也是李如安最大的籌碼。
三千大世界裡,強者無數,比他強的人自然不少,但是要想突破最後的那一層屏障,最終還是要靠他的,他是古往今來,第一個融合了三大本源之氣的人。
就這樣,小船前行了幾日後終於是船速慢下來了。
李如安心中奇怪,問道:“前輩,這是要到地方了嗎?”
釣魚者不語,突然他的雙眼射出一道神光,喝道:“來了。”
李如安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小船將要側翻了。
“前輩,我……”
小船周圍也發生了變化,此時早已不是奈河了,他們身處一片屍海之中。
“這是怎麼了?”釣魚者咬牙罵道:“這些該死的傢伙陰魂不散,我沒想到他們竟然追過來了。”
“有危險嗎?”李如安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他在想一件事情,突然的襲擊是朝着誰來的?
是朝着他來的,還是釣魚者?
想到這裡,李如安也不在等待了,卻在這個時候,釣魚者的話語在李如安耳邊響起。
“既然遇上了,我們兩個,只能走一個。”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李如安神色驚恐,顯然此時的這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了,這應該是屬於龍騰那個層次的人的爭鬥,自己距離那個層次還有些遙遠。
“你走吧,如果能夠走出去,記得幫我帶句話。”
李如安神色一怔,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輩。”
李如安還想說什麼,耳邊傳來釣魚者的大罵:“別他媽墨跡了,再墨跡兩個人都走不了了。”
再次看去,小船一個閃爍,消失在了奈河之上,順着奈河,飛流直下三千里之遠,徹底的從那片被封印的空間裡面逃脫了。
回頭望去,李如安心情沉重,胸口起伏,對於剛纔所發生的事情極爲不解,但此時再不解,也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