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如同大病初癒的李小孤不情不願的當着李家一羣長輩,拜了元龍老道爲師傅。
而元龍老道也很是大方,竟是送了李小孤三顆罕見的‘天雷子’作見面禮,還附帶了一瓶固本培元的丹藥。
這兩樣東西一送出手,李家一羣長輩甚至都投去了羨慕的眼光。
甚至李小孤覺得,要是元龍老道願意,這羣長老和供奉們,沒準還有不少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拜牛鼻子爲師。
可李小孤心頭卻是不以爲然,總覺得仙風道骨的元龍老道,看着他那‘慈祥’的目光,有些像看着一隻大肥羊。
倒是李小孤要離去之際,元龍老道遞給他的一塊漆黑色的牌子,讓他有些蒙,隨後才知道,這牛鼻子每個弟子都有這玩意兒。
而此刻,李小孤卻是老老實實的跪在祖宗牌位前,神色虔誠的正在認錯。
“六爺爺,孫兒不孝,不該拿你的骨灰盒出去玩,孫兒今天給你磕頭啦,對不起。”
李小孤老老實實的照着側首位的那個黑色骨灰盒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然後又眼淚汪汪的正了正身子,再度虔誠的低下了頭。
一旁的李七夜面無表情,倒是母親溫婉輕聲嘆息道。
“夫君,孤兒自幼一直懂事,這次怕也只是一時莽撞,想必六叔在天有靈,也不會與小孩子計較的。”
李七夜依舊沉默,一旁,一羣長老卻是輕聲的哼了一聲,大長老只能開口道。
“家主,此事雖然是孤兒莽撞之舉,但也實在有些大逆不道了,我李家祠堂,豈能讓他胡作非爲,我看,家主還是得狠狠心了。”
李小孤低着頭,跪了這麼老大一會兒,他也算是看出來現在是怎麼個情況了。
本身這件事,他的確做得不對,或者準確的說,是原來的李小孤做得欠考慮了。
死人的東西,哪能說動就動?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李家長輩。
這麼多天下來,他基本上也看出來李家內部的一些矛盾。
雖然他老爹的話很有分量,但是,以大長老爲代表的一羣李家長老和供奉,其實一直有些不滿李七夜這些年的所作所爲。
並不是懷疑李七夜的能力,而是他太過寵溺自己的獨子了。
說難聽點,李小孤就是實打實的修煉廢物。
這麼多年過去,李七夜在他這寶貝兒子身上,浪費了多少資源,多少靈寶,付出了多少心血?
所謂一代親,二代隔,大長老這些李家老人,其實更在意的,還是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越來越強大的李家。
李七夜四十歲出頭,就是築基境後期的實力,修仙天賦可以說冠絕他們李家歷代天才人物。
這無疑讓一羣老人,看到了李家崛起的曙光。
可偏偏,這麼一個有天賦又有魄力的家主,卻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他這廢物兒子身上。
這,無疑就讓一羣李家老人心頭極度難受了。
關於神語者,他們自然也清楚地位舉足輕重,可神語者是那麼好成就的?
與其孤注一擲賭李小孤這個看不到絲毫希望的希望,他們不如穩健一點,把寶全部壓在李七夜這個家主身上。
其實從客觀角度來說,李家這羣老人的做法,也無可厚非。
他們並非是沒有感情的人,對於李小孤,他們也從未刻意刁難過。
只是這些年看着李七夜越來越寵溺這個兒子,他們心頭始終憋着什麼東西。
前幾天魔靈山之行,又是隕落了幾個長老供奉,這無疑讓一羣李家老人,都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受。
而李小孤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被逮到對李家逝者不敬,無疑是徹底的點燃了一羣老人的怒火。
他們比不得春秋鼎盛的家主,也比不過血氣方剛的李小孤,他們這個年紀,境界方面,基本上也沒什麼指望了。
唯一想的就是,死後能夠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不然,他們爲李家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又是圖個什麼呢?
李七夜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所以這個事情,他處理起來纔會異常的棘手。
心頭,肯定是偏袒自己乖兒子的,但開脫的理由,是個難題呀。
“諸位長老也不要動怒,我看這樣吧,咱們也得看看祖宗們的意思。”
“要是祖宗們認爲孤兒該罰,我就讓他去石落城去待一段時間,讓他好生磨礪磨礪性子。”
“要是祖宗們覺得小輩無知,我看這件事,就此揭過了如何?”
跪在地上的李小孤一聽,頓時臉就苦了起來。
‘問祖’,是一種很玄乎的儀式,大致上,就是先祭拜一番列祖列宗,然後在祖宗牌位前,放上點什麼吃的或者別的東西。
比如說,斟滿一碗酒,放上一個豬頭,甚至放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要是東西被動過,就說明祖宗心情不錯,要是沒變化,那就是祖宗生氣了。
想到這,李小孤苦兮兮的臉就黑了起來,這種玄乎的事情,讓他一個穿越者接受,太難了。
溫婉面色變了變,有些擔憂的看向自己丈夫,卻發現李七夜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長老們也是小聲的竊竊私語了起來,最後大長老沉聲道。
“好,此事就依家主的意思辦!”
“來人,準備祭祖儀式!”
一炷香之後,李家一干重要人物祭祖完畢,作爲家主的李七夜看了依舊還跪在地上的李小孤一眼,淡淡道。
“孤兒,你過來。”
李小孤依舊一副懺悔的表情,先是起身活動了幾下腿腳,有了些許知覺後,才走到了自己父親身側。
李七夜依舊淡漠道:“孤兒,你面前的桌子上,準備了一沓符紙,你現在當着大家的面,虔誠的問祖。
若是符紙燃燒起來,便說明列祖列宗不與你計較,若是沒有燃燒,可就別怪當爹的狠心了!”
李小孤看着桌山的一沓淺黃色的符紙,登時就有些傻眼了。
符籙之所以厲害,是因爲它能封印術法,而封印術法的符紙本身,尋常的水火根本就奈何不得。
他煉氣三重的修爲,連最簡單的火球術都用不出來,這能點燃了纔是有鬼了。
“孤兒!”
李小孤疑惑地看向自己突然提高了音量的老爹,卻是看到對方低着頭,然後眨着眼時不時盯着地面。
李小孤一愣,老爹這是打的什麼暗號?
地面?什麼意思?
他茫然的扭過頭抓起桌上的一沓符紙,突然眼角餘光瞟到了正在燃燒的香燭。
火!地火!
李小孤瞬間明白了自己老爹的意思,原來老爹是暗示自己,他待會會暗中出手,用築基期特有的地火。來幫他點燃符紙!
“哈哈哈,老爹可真是個人才,不過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點!”
李家在場的這羣老人們,大多都是武者,或者凡人,只有大長老等寥寥幾人是修士。
而且,唯一能看透李七夜地火玄機的,估計也只有修爲達到了築基前期的大長老了。
可大長老這個人,也是極爲的有趣,在李家,始終是個和事佬一般的人物,就算他發現了李七夜作弊,怕是也不好在這種場合拆穿。
很明顯,李七夜爲了保下李小孤,是真的不要臉了。
李小孤雖然說修爲低,但他對於修行之事的瞭解,怕是連他築基後期的老爹都比不上。
父子倆也算是默契,這麼短的時間,就一句話沒明說的溝通到位了。
李小孤心頭大定,拿着一沓符紙,還刻意選了一個刁鑽的角度,然後閉上眼一面揖手一面嘴裡唸唸有詞。
“祖宗在上,不孝後輩李小孤拜叩……”
數息之後,李小孤滿懷希冀的睜開雙眼,看着自己手頭沒有任何變化的一沓符紙,有些傻眼。
家主李七夜比他更傻眼,他堂堂築基後期的修士,暗中用地火,居然連符紙都點不燃?
莫非還真是祖宗顯靈了?
目睹了全過程的大長老突然乾咳了幾聲,隨後提醒道。
“家主,是不是該……”
家主李七夜神色慢慢恢復了過來,看了眼自己獨子李小孤,當着這麼多長輩的面,也只能硬着頭皮,朗聲道。
“既然這是祖宗們的意思,那就該罰!”
“孤兒,三日之內,你收拾好東西,出發趕往石落城。
大長老,此次就由你陪同監督,好了,大家都下去吧!”
衆長老聞言,還算是滿意,便是紛紛退出了祖祠。
要知道,真想讓這位家主狠狠的懲罰一番李小孤,那也不太可能,而且也沒必要。
說到底,李小孤再廢物,那不還是他們這羣老人的晚輩嘛,他們的出發點,也是爲了讓李七夜這個家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振興李家上。
李小孤這下子一旦被派去了石落城,李七夜這個家主自然只能把心思花在李家的事情上了。
祖祠內,李七夜夫婦,李小孤,三人沉默了好一陣子。
“我這就是收拾東西,陪咱們兒子去石落城!”
溫婉說完就匆匆的出去了,留下了傻眼的李小孤和一臉鬱悶的李七夜。
有些頭皮發麻的李小孤頗有些心虛的小聲試探着問道。
“爹,沒其它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李七夜沒理會他,而是悶悶的走到了靈牌之前,納悶的看着那當中的五個骨灰甕,鬱悶道。
“幾位老祖宗,你們不會詐屍了吧?”
“我就隨口一說,各位祖宗怎麼還當真了呢,這甕裡躺着,它不舒服嗎?”
李家祖祠之中,供奉着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靈位,唯獨這五個骨灰甕裡面的存在,纔是他們李家真正的老祖宗。
論輩分,最低的,都是李七夜這個家主的爺爺的爺爺輩。
李小孤回頭,正好看到他父親不信邪的抓起符紙,同時祭出了地火。
誰知,剛剛點着些許,一股陰風突然刮進李家祖祠。
李七夜幽幽的走到院外擡頭看了看天,無奈道。
“原來如此!”
“孤兒,要下雨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