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夷州州主的壽辰乃是一大盛事。
厲族上下無不忙碌,張燈結綵,招待各州而來的賓客。
在這場盛事中,宣讀賓客們的賀禮,成了無數人翹首以盼的環節。
賀禮的輕重,不光能推斷出雙方日後的發展方向,也能估量送禮者的實力儲備。
就拿施老來說,兩株九品靈植的名字甫一被宣唱出來,滿座不少賓客的眼中閃爍着權衡的光芒。
這與當初乾族少族長的賀禮相比,似乎是輕了那麼點份量?
由於神風大陸修士壽命普遍爲三百年往上,更有甚者能活到幾千的壽命。
因此,壽辰的宴席並不以年來論,而是十年爲期。
距離上次乾族少族長的壽辰,已經過了七年。
然不少人還記得,當時施老奉上的壽禮,可是足足有五株九品靈植,珍貴程度毋庸置疑。
而如今厲族長賀壽不過兩株,看來乾族的地位在施老心裡,依舊是不可撼動的。
坐在首席旁側的厲婉楓視線漫不經心地從臺上展示武技的人身上飄過,等待着厲族嫡系的賀禮宣告。
她早得到消息,知曉那厲婉曳所贈的賀禮乃是一鍛造靈器的玉石。
她花了些心力將東西掉包,一旦她送出手,父親便能以此爲藉口發難,並扯到鶴龍朱果的事情上。
當然,爲免藥聖大人護着這混血的雜種,還是得按捺着等到宴席散去後。
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的事,她還等得起。
不多時,家僕宣唱的賀禮清單便到了厲氏本家的賀禮。
然而,令厲婉楓沒想到的是,輪到厲婉曳的賀禮唱讀,報出來的名字卻不是她事先掉包的玉石。
拿着清單照本宣科的家僕也同樣倍感意外,睜圓了眼大聲道:
“厲族五小姐……贈九品鶴龍朱果一株!”
賓客席間,立即便有人捧場,無一不是讚譽厲婉曳,以此來達到奉承厲平秋的目的。
然而,首席上,被他們奉承的人卻並無被人奉承的舒心,而是面色一怔,眸色沉了下來。
他們厲族鶴龍朱果受損一事尚未傳出去打草驚蛇,外邊不知道族內的風聲如此反應倒也不爲過。
而明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要以此來強調提及的厲婉曳……到底是什麼心思?
是要將那株受損的鶴龍朱果擺在明面上贈送他,將這壽辰宴攪和成厲族五小姐的澄清大會?
讓他們厲族淪落爲八州的笑柄?
還是說以此作爲威脅,來迫使他做出妥協,承諾不再計較這件事?
厲平秋肅容看過去,被他注視着的厲婉曳疊手一禮,畢恭畢敬。
嘴角勾出冷笑,厲平秋放下手中的酒盞,心思百轉千回。
不愧是他胞弟的女兒,行事罔顧後果,這一脾性真是繼承得一般無二。
若是想以此來掣肘他,那她可就打錯主意了。
他行事一慣奉行自己的原則,雷打不動。便是他那一根筋的弟弟以離族作爲要挾,他也沒有軟過半分。
要是這厲婉曳敢往槍尖上撞,他就讓她明白雞蛋碰石頭的道理!
思忖間,已有幾位家僕扛着一盆碩大的鶴龍朱果擡了進來。
依照禮數,這本是走走過場,待到從賓客眼前晃過後,便會將壽禮帶去後門離席。
而這盆鶴龍朱果卻不同,得了吩咐的家僕行至州主面前,便齊齊卸力,將其安穩放了下來。
饒是如此,落針可聞的室內,沒人能想到提及這一失禮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超凡脫俗的鶴龍朱果身上。
尋常的鶴龍朱果枝丫不過手指粗細,半臂之長。
而擺在大殿上的這一株……卻愣是長出了觀賞樹的大小!
成人手臂粗細的主幹,彷彿松柏一般的葉冠,以及其上墜着的飽滿鮮豔的果實……
竟是有九個之數!!
何其祥瑞!!何其珍稀!!
簡直就是世間絕品!
席宴上,不少人托住了自己的下巴,驚愕不已。
唯獨鶴老喜笑顏開,與有榮焉地問逮着旁席的人問個不停。
“怎麼樣?這株鶴龍朱果,長得大吧?”
“你瞧瞧那果子,是不是你上下八代都沒見過的碩大?”
“哎呦呦,我可跟你講,這株鶴龍朱果,可了不得……”
……
“……就是這樣,多虧大哥哥幫曳兒,曳兒才能在宴席中大出風頭。”
“便是父親也是滿臉喜色,對曳兒慈愛有加呢!”
將心底陰沉的想法按捺,厲婉曳繪聲繪色地對李元軒說着宴席上發生的事。
窗外月光灑了進來,照在年輕人面龐上,清晰的輪廓中好似帶了層朦朧渺遠的光。
厲婉曳察覺到異常,皺了皺眉,“怎麼了大哥哥,你怎麼好像不開心啊?”
“啊,不好意思,讓曳兒發現了嗎?”李元軒回過神,淡淡笑了笑,“能幫上曳兒的忙其實也是我的榮幸。”
“我在想,既然完成了壽宴,我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無憂的情況並不樂觀,況且,以我的身份,在你身邊呆久了,怕是會爲你招致災禍。”
在料養鶴龍朱果的日子裡,李元軒每天都會進入洞天玄境內察看葉無憂的情況。
許是太久沒有接觸外界,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葉無憂有些悶悶不樂。
上一次進去時,更是碰巧看到了她在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嘴裡卻還說着“沒關係”之類的體諒他的話。
因爲自己也是潛入厲族中的,並不方便將葉無憂待到外界太久,以防被人發現。
況且,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極品防具和隨機圖鑑都以存入系統揹包,也沒了留下來的理由。
“啊,大哥哥要離開了嗎。”厲婉曳不笑了,哀哀婉婉的扯着李元軒衣袖,“大姐姐的傷曳兒也能想辦法的!”
“大哥哥也知道,以曳兒家族的實力,有些事情做起來會比大哥哥更容易些!”
“可是,這樣一來,暴露曳兒的風險也很大吧?”李元軒半蹲下身與小姑娘齊平,哄小孩一般伸出了拇指,“大哥哥向你保證,一旦事情完成,就來厲夷州陪曳兒玩,好不好?”
厲婉曳苦巴巴地扁了扁嘴,倔強地沒有迴應。
什麼暴露她的風險,她根本就不在乎。
索性她的長姐,父親他們,根本就沒有將她當成同族。與邪魔爲伍的污名而已,又能壞到哪裡去?
這人分明就是想與那女子你儂我儂二人世界,男人的心,她多多少少還是懂的。
“好吧。”厲婉曳心不甘情不願地勾住李元軒小指,一邊傾訴着離別的不捨,一邊在心裡排布着計劃。
如果,待在他身邊的女子“意外”死掉,他就能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