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內本有規定,弟子一應不可在宗門內御劍飛行。
然此刻事急從權,三柄飛劍滯空落地,乃是雲丹鶴若水琉錢明等人。
三人一眼便見僵立在地的錢越,那雙眼中猩紅仍未散去,雖不知爲何面上神情帶着驚詫,但仍讓衆人心頭一墜。
“發生何事?”雲丹鶴黛眉一凜,沉聲問道。
然錢越並未從出神中醒來。
此一神態更生誤解,錢明喉頭一哽,小跑上前哭喊一聲:“大哥?!!”
這時錢越方纔恍然,呆滯地轉過頭看着幾人,似乎被現實打擊得心神恍惚,“啊……雲峰主,小師妹,二弟……”
“發生了何事?”這一遍複述,雲丹鶴音色更沉,語調哀緩,甚至帶上幾縷哽咽的悲。
“你們來晚了……”
聽得這句話,三人再忍不住,面上無一不是悲愴感傷,眼中淚意潸然。
“林堂主好像已經活過來了……”
“嗚啊!”錢明撕心裂肺地哭喊,“林堂主一生行善,怎會……等等!”
哭至一半,聲音頓消,連表情都因爲轉換過快而帶上幾分扭曲,“大哥,你剛剛,說什麼?”
猛睜着眼,錢明用力地抓住錢越搖晃問詢,“我……沒聽錯吧?”
“林堂主他……活過來了?”
雲丹鶴與若水琉震撼難言,忙三步並做兩步趕至洞內。
只見原本死氣沉沉面無人色的男子,竟真的有了氣息與生機!
如常人一般坐在石牀畔,除了時不時有些咳嗽以外,實在難以與先前那個形同死屍之人聯繫在一起。
雲丹鶴美目大睜,若水琉也訝色盡顯。
兩人呆呆地立在洞口,看着林逸風問詢葉無憂近來宗門內發生的事。
她們兩人不先開口,林逸風卻不能視而不見。
一句話說完後,淡笑着轉向洞口,拱手一禮,“雲峰主,這些時日倒是叨擾你處理宗門瑣事了。”
“林堂主!”她急急向前,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如今身體……可感覺有其他異樣?”
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去探對方脈搏,通過靈氣遊走探看體內境況。
無怪她如此謹慎,拋開林逸風的身份不說,煉丹師對宗門亦是至關重要,容不得半點閃失。
更何況,施以援手的竟是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當時那句被她們以爲是藉口或者妄言的話,豈料真的就實現在眼前。
這魔頭,難道真有仙氣不成?!
可明明水琉與自己交過底,便是資質測試時,顯靈柱對魔頭都沒有反應啊!
說他是大乘之資,不過是維持表面光鮮的謊話。
思量着收回手,雲丹鶴心裡有了數,林逸風此番確確實實是受了恩澤。
起碼以她目前的修爲,並不能看出異樣。
而林逸風修爲只比她高出一個小境界,如今不過金丹期中期,想來也未在體內發覺任何異常,所以才能在此談笑風生。
可,究竟是爲何?難不成這魔頭真的轉了性子?
荒謬的想法一閃而逝,雲丹鶴凝着眉目,看向負手而立氣宇軒昂的男子。
這人不知從哪換上青雲宗的弟子服,竟好似真帶了幾分仙氣一般。
“你……之前說想拜本峰主爲師?”
“可能……說出理由?”
眼見着頭戴面具的女子對自己態度一改曾經,不留餘地的冷漠態度消失不見,反而替代成如今這一溫緩猶疑。
李元軒脣角噙上淡笑,眸中微諷,“理由?我想或許不必了。”
“如今,我已是林堂主的關門弟子了。”
“什麼?!”
此話一出,滿洞皆驚。
將除葉無憂林逸風以外的其餘幾人神色收之眼底,李元軒輕哼一聲,背脊挺得愈發筆直。
這,纔是天才應有的待遇。
管她雲峰主是因自己的天資不甚惶恐,感到受寵若驚。
還是想借此故設門檻,裝作愛搭不理,冷言拒絕來殺殺自己的威風。
他李元軒可不吃這套!
什麼拜師前的下馬威,考驗他是否誠心之類,都見鬼去吧!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現在想後悔?晚了!
傲步在衆人注目禮中離開現場,李元軒故意撞開立在洞口的錢越的肩,眉眼挑釁地睨過去一眼。
雖然剛纔他沒有機會向師父打小報告,但趁火揩油這件事,他可都記着的!
有朝一日,定要教他重新做人!
眼見着李元軒瀟灑離去,雲丹鶴回過神來,視線落到眸光閃動的女子身上。
“無憂,你跟過去,順便帶着新入門弟子瞭解瞭解宗門佈局。”
葉無憂聽言略微不捨地看向自家師父一眼,得到點頭示意後,忙拱手應是,追了出去。
洞內瞬時陷入安靜。
察覺到氛圍不對的林逸風,開口打破沉默。
“你們怎麼是這反應?”
“雲峰主,爲何要支走無憂?”
“林堂主,你有所不知……”若水琉上前一步,面色糾結,將李元軒真實身份簡要說來。
而在葉無憂離開之時,雲丹鶴早已一揮袖袍,於洞中設下禁制,免得聲音被外人偷聽了去。
一番解釋後,林逸風雙瞳訝然。
“竟是如此?!”
他緩了片刻,感慨地道:
“我原見他仁義,又在施救過後不求回報,只想拜入我門下,當個記名弟子。”
“口中信誓旦旦,不圖求學煉丹之術,亦不欲閱覽丹方詳書,只求一場師徒名分,全他小小心願。”
“這何嘗不是一種無私。我本以爲他是藉此作償,免我惦念生愧。”
“沒想到那看上去一身正氣之人,竟是十惡不赦的殺神,真是人不可貌相……”
說着又是唏噓,“可那魔頭,所圖爲何?”
林逸風沉思着喃喃,“方纔觀他與無憂言談親密,莫不是結有連理之心,故才轉性施善,以求我等成全?”
話音一落,只見洞內幾人皆是面色難堪,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
若水琉銀牙一錯。
她本不願提及下聘一事,但此時也不得不開口,向林堂主解釋清楚。
一時面色漲紅,只覺羞憤難當。
而早從刻影石中知全此事的錢越,則是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在林堂主的“提點”下,他亦想起了方纔自己與葉師姐相擁安慰,卻被魔頭喝止一事。
難不成,那魔頭真如林堂主所言,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竟想將他們青雲宗的兩個美人都荼毒一遍?!
真是、真是莫大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