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這座鎮魔獄,目的是爲了禁錮一柄邪兵。
邪兵之力,不說毀天滅地,但也能激起人們心底深處最爲邪惡的慾望,從而令他們淪落爲心神受控的傀儡。
一般的兵器,皆爲人所用。
而邪兵,卻是反其道而行。
它不光要控主,還要噬主,令其主化爲它邪力進益的養料。
可以說,邪兵與神兵,就好似修士之中的魔道與正道。
生死幽冥死域,生域與死域相對,幽域與冥域互成。
他們彼此之間的力量,可以相互轉化,從而循環不息,永鎮邪魔。
但現在,四域之間的力量關係,在漫長的歲月中,已被邪兵的力量所侵蝕,發生了些許變化。
要想將這種被侵蝕的部分拔出,便需要人爲向其中注入新的力量。
復牧進入鎮魔獄中,是意料之外。
因爲某種不可道人的原因,在發現鎮魔獄封印鬆動之後,他不顧一切地留在了這裡,想要盡一份自己的力。
最開始,他只敢往返於幽冥兩域。用自己所學的陣法通竅,去加強鎮魔獄的氣門。
因爲生域與死域,相對幽冥來說,更爲兇險,同樣也是被邪力侵蝕得最嚴重的部分。
可以說,一旦他暴露在生域與死域之中,那柄邪兵必然會動用自己的力量,令他死無葬身之地。
但在後來,他卻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在邪兵面前,無異於蚍蜉撼樹。
他只能無力地見證幽冥兩域內被侵蝕得愈加嚴重,而那阻止一切的關竅,邪力侵蝕的根源,竟被邪兵攏藏在生域之內。
生死兩域,生域無生,死域無死……
這幾句話,他在幽冥域內的界碑上也看到過。
當時還不明白其中深意。
直到付出慘重的代價之後才發現,死域之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任何被邪兵束縛的人,肉身都會在短時間內化作空殼消散,靈魂卻是長久地被困在鎮魔獄內,不斷地摧殘其他存活之物,並且隨着時間流逝,魂魄之力化作養料蘊養邪兵,直至徹底散盡,不入輪迴。
而在生域之中,但凡是存活的人闖入其界定的範疇,便會宛如死亡一般,失去對存在的感應。
只能像被禁錮的魂魄一樣,能看得到,聽得到,卻永遠無法重新掌控身體的職權。
徹底淪落爲邪兵的桌上美餐。
他不知道,這兩域最初的無死無生代表着什麼。
但顯而易見的是,現在的生死兩域,只能從死域突破。
而且一旦行差池錯,便只能束手等死!!
意識到這點以後,復牧不得不進行萬全的計劃。
他嘗試了許多辦法,去試探,去觀察,記錄結果。
最終制定出一套詳盡的方案。
那便是,在相對安全的幽冥兩域中,排佈一個陣法,使得靈力匯聚,儲藏。
最後再等邪力到達界點,即將從生域之中破出之際,趁其不備,給予邪兵狠狠一擊!
因爲屆時衝擊將遍佈整個鎮魔獄,因此,他不得不借助死域之中所隱藏的最後生門,規避風險。
“所以,我纔會在你們之中挑選合適的修士。我所需要的,是五行之力。你大哥,剛好就是我所需要的人選。”
“死域內的傷亡,光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避免。只能儘可能地減少,並且將數量控制到一個最低的界限。”
“我需要部分人的死去,給予邪兵力量,從而使他抵達臨界點。”
“他們並不會白白犧牲,我佈設的陣法中,通過對他們靈體的改造,必將在最後關頭,讓那股匯入邪兵體內的力量成爲炸彈,給予邪兵重創。”
對靈體的改造,無異於對死者不敬。
復牧用十分淡然的語氣說着冷酷無情的話,目光盯緊若有所思的李元軒,“現在,到你了。”
“在先前對邪兵的試探中我已經確認,八州之內,單憑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
“從上古時期到現在,這柄邪兵已經繼續積攢了太多邪力,遠超你們所有人的想象!”
“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積蓄如此多的邪力之後,還沒有到達他即將破出的臨界點。”
“但我們也只有將靈力儲藏起來,纔有可能覓得一條生路。”
“所以,”說到這裡,他好似嗤笑一般,發出淡淡的輕嘲,“你的辦法是什麼?能夠做到全員無損?”
“我們在對抗邪兵的過程中根本不可能毫無犧牲。”
在回答他的話之前,李元軒默默喚了神淚的名字。
“你能不能分辨出,他所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李元軒相當謹慎,只因面前的復牧口中所言,透露出兩個疑點。
第一,他所說的是不顧一切留在了鎮魔獄。這句話證明,在他那個年代,鎮魔獄並不是向現在這樣,僞裝成秘境入口大開大合,哄騙修士進入其中。
否則,他面臨的將不是怎樣留在這裡,而是如他們一般,如何從這裡出去。
第二,便是復牧所說的,試探死域付出的代價。
如果沒有活人在死域內犧牲,又怎麼才能得出真正可靠的結論?
況且,復牧話中有意識地模糊了試探的過程,李元軒有理由懷疑,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譬如說,鎮魔獄之所以會如秘境一般開啓,這其中也摻雜有他的手筆。
聯繫到之前他爲了大局罔顧人命的性情,李元軒覺得很有可能,復牧便是鎮魔獄再度開啓的始作俑者。
“我怎麼知道?”神淚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如果他能現身的話,想必是衝着李元軒翻了個白眼,“不過,他的名字如果沒說謊的話……”
似乎是猜到李元軒的心思,神淚點破道,“姓復的人,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鎮魔獄的開啓雖然能夠推動他口中的計劃,但他絕不會樂見其成,或者一手促進。”
僅僅因爲一個姓氏便做出如此判斷,李元軒擰緊了眉,想不明白其中的聯繫。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畢竟已經過了數萬年之久。”神淚感慨一聲,“在我那個時代,沒有什麼乾宣州。”
“那時候,排名第一的大洲名爲復宣州。其州主一脈承應龍之血,姓氏爲復。”
“定元一戰中,便數他們的犧牲最爲重大,拼殺邪靈時首當其衝。”
“不過,即便元氣大傷,在我沉睡之前,復族八州之首的地位,依然無人能夠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