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無視了林夜天的發言,看着逐漸咆哮而來的怪物,薛慕妍的神情漸漸冰冷。
“黑霧……十八……眼珠……”
迷霧之中,這羣高大的類人怪物嗡嗡作響般發出毫無意義的奇怪詞彙,它們的身軀異常的高大,就連雙腳的一半都要遠遠的高出几旁的樹木。
它們伸展着修長而枯瘦的四肢,搖搖晃晃的朝着這邊追來,明明是一大羣怪物在奔跑,可是他們的腳底下卻只發出了一陣陣沙沙作響的咯吱聲。
“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提議,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引來更麻煩的怪物。”
奧利弗冷冷的後退,手上剛剛用來燒死齒鼠還沒用完的火石再次閃爍了起來。
“這墓地倒是一處很好的埋葬點。”古獅鷲眯了眯眼睛,忽然轉身,手上的火石被用力的投擲到了一旁的古樹上。
“燒死他們!”
隨着這聲冷喝,其他幾個人也紛紛像周圍的樹木投擲出了自己身上的火石,轉瞬之間一股氣勢磅礴的熊熊大火瞬間吞噬了白霧中的森林。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
林夜天一邊大聲勸解着一邊嫌火勢不夠大,竟是跑到了邊上死命的吹氣起來。
說來也巧,被林夜天這麼一吹那刺鼻的硫磺味伴隨着滾滾青煙,滾燙的火焰帶着極高的溫度化爲了如有實質的青色火蛇直撲向奔跑而來的怪物。
強大的火焰烘烤着周圍的空氣,甚至因爲極高的溫度而使得周圍的光線漸漸扭曲起來,可怖的火蛇猛的撲到了對面怪物們的身上。
這羣怪物被火焰包圍的一剎那,青色中帶着濃煙的火勢順着他們的皮膚迅速逼迫進了他們的體內,隨着而來的是劇烈的火焰從身體內四處蔓延,無窮無盡的火焰從身體裡有內二外的噴涌出來。
“咯吱咯吱……吱!……”
隨着火焰的深入,怪物頭上那類似於揚聲器一樣的東西發出了尖銳的叫聲,這叫聲像是恐懼的哀嚎般,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或許這纔是他們本來的聲音。
“離火焰遠一點,那些燒樹木弄出來的濃煙可能會有毒!”
古獅鷲隨手拿出一塊烏黑的放毒面具緊緊的戴在頭上,並且迅速伸手分發給在場的其他幾人。
薛慕妍接過放毒面具,伸出玉手遞給了林夜天,卻被後者義正辭嚴的拒絕道:
“這個東西會影響我對自由的嚮往!”
“這不是口罩。”
“噢。”
差點化身川普的林夜天老老實實的接過了面具,調整了一下默默戴在了頭上。
轉頭微微看去,目光所致,一羣被火燒的接近死亡的怪物不甘的伸出已經被燒的烏黑的尖爪,有些扭曲的朝着這邊爬來。
與此同時,那熊熊大火彷彿發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着一切,剛想爬出的怪物瞬間被燒成了黑炭。
那赤紅的火焰也彷彿一個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將所到之處都漆成了恐怖黑色。
未曾如此近的看見過煙花盛放,忽然濺起的暗金色大雨,也會有一剎那的輝煌,天空亮如白晝,接着是迎面而來的星辰無數,再而迅速的消逝,華麗謝幕。
突然下起的傾盆大雨一點一點的傾灑在黑夜的大地上,怪物身上的火焰也被一點一點的澆滅。
古獅鷲徵徵的擡頭,灰濛濛的天空中看不清具體的場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已經遍佈在了夜晚的中央。
“這雨下的真及時……”林夜天喃喃道。
“小心可能具有腐蝕性。”
“沒事,我剛剛張開嘴巴喝了一點,就是普通的雨水。”
林夜天隨口回到。
古獅鷲沉默了。
與此同時,看着漸漸熄滅的火焰,面具下的薛慕妍目光一凝,手上的藍色火光剛剛閃耀,卻被林夜天攔下。
林夜天看着漸漸被燒成焦炭的一羣怪物,目光冷淡,悠悠的轉個身,不忍般背對着怪物呢喃道:
“我本來沒想殺你們的……只是錯就錯在你們不該在我的地盤上撒野,希望你們來世能做個好人。”
說完,默默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鏡片上亮起一道反光的白狐,順便偷偷看了幾人一眼。
薛暮妍沒有吐槽,因爲她此時正在冷冷盯着倒下的一羣怪物,防止幾個人沒有被燒死的怪物冷不丁的突然竄起來。
“沒有人知道,就在幾個人小心翼翼的防備着已經被成灰燼的警笛頭後,真正的危險卻悄無聲息的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見沒有人理會自己,林夜天不甘心的在薛慕妍耳邊陰惻惻的低聲呢喃道。
可惜對於已經逐漸習慣了的薛慕妍來說這次的假裝旁白顯然是不起作用。
一陣陣熄滅火焰後的白煙漸漸蒸騰到上空,嘩啦嘩啦的小雨澆下,只剩幾具被燒燬的黑洞洞的白骨靜靜的躺着,空氣裡傳來一種橡膠被燒壞的難聞氣味。
等了一會,見到沒有什麼怪物再突然暴起,薛慕妍默默邁動修長的美腿,走了上去探查起來。
這些怪物似乎十分的怕火,僅僅是一把普通的火焰,就幾乎把它們燒的只剩下一堆白骨。
薛慕妍默默的踏上一具白骨,戴上手套,在如同垃圾堆般的廢渣裡面翻找起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
奧利弗彎下腰一邊幫忙翻找着,一邊看着怪物的屍骸奇怪的向古獅鷲疑惑道:
“這些怪物……是什麼來頭,我在之前從未見過有類似的怪物出現。”
古獅鷲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
“不大清楚,在這之前中心營地從來沒有記載過有能夠發出擬人的聲音來誘殺附近人類的怪物,看這些傢伙的體貌特徵,應該是新出現的怪物纔對……”
新出現的怪物?
薛慕妍微微眯了眯眼睛。
“說到體貌特徵,你們過來看一下這個。”原本一直唯唯諾諾的女人此時此刻摸索着怪物的骨架顯得十分認真,她的手裡還拿着一個鐵鏽似的東西。
“噢,差點忘了你還是生物學家啊王小二。”林夜天隨意道。
“王小二是誰?”薛慕妍奇怪的看了林夜天一眼。
林夜天剛想伸手指指向女人,卻想起這樣似乎不大禮貌,就用下巴拱了拱示意道。
“我?”一心專研的女人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有些疑惑的迴應道:
“我不叫王小二啊……”
“我知道啊,可你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額……孟萍。”女人想了想,似乎的確是沒有介紹過,纔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噢孟萍你能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看一下嘛?”
“好的。”
林夜天順手接過了有些疑惑不解的孟萍手裡的東西,仔細端詳了一陣,然後忽然冷喝一聲:
“你們猜猜我發現了什麼,快過來!”
嗯……嗯?
好……好無賴啊!
孟萍:“???不是我發現的嗎?所以剛剛問我名字只是爲了要放鬆我的警惕性嗎!”
第一次經歷這種騷操作的孟萍看着神情凝重的林夜天,一種複雜的感情忽然涌了上來。
當然,搶別人功勞這種事林夜天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他心安理得的仔細端祥着手裡的東西。
薛慕妍經過暗暗發愣的女人,稍稍拍了她的肩膀安慰道,然後走上前去毫不客氣的一把從林夜天的手裡拿了過來,看了一會然後展示給前來的幾人。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黑色方塊,裡面有幾根裸露出來的藍線滋滋的發出細微的響聲,看上去竟是帶有一點熟悉的氣息。
“這個東西怎麼感覺好像是……”
“德芙巧克力?”
林夜天搶答到。
薛慕妍目光一凝。
“好像是一種……裝置?”奧利弗看了看,有些不確定道。
“這是從哪裡拿到的?”
“就在其中一個怪物的揚聲器裡面。”
孟萍帶着幾人走了幾步,然後指了指地上已經破爛成爲廢墟的揚聲器。
這個類似於揚聲器的東西外皮已經被火焰燒的焦黑,它的外皮已經脫落了很大的一大塊,可以看見裡面隱隱約約透露出一點點奇怪的藍光。
林夜天伸手擺弄了一下,揚聲器模樣的物體掉出一絲絲碎塊,從中間裂了開來。
目光投向裡面,閃爍着的藍色晶體暴露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中。
“這是……”
林夜天看着眼前閃爍着的晶體,忽然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現了上來。
那會在三都古地的時候……似乎有人的腦漿直中同樣爆出了類似的東西?可是據趙夢曦所說,那個分明是星河帝國的產物?爲什麼會在這裡見到呢?還是當初見到的那個東西根本就不是星河帝國的產物還是有人栽贓陷害!?
林夜天想了一會,隨性不再去思考,再想下去就要劇透了都。
眼下,暫時還難以分辨眼前的東西到底和星河帝國有沒有關係,一時半會只能假裝不知道。
“這些能量……是我們人類的氣息。”
“可是,這解釋不過去啊,爲什麼這些怪物的喇叭裡面我們自己人的氣息?難不成他們是通過這些“喇叭來進食的?”
奧利弗喃喃自語道。
“不,根據對它們剩下的骨骼分析,這些傢伙似乎是沒有能夠進食的器官。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我有些搞不懂它們究竟是如何補充能量的。”
生物學家孟萍一邊搗鼓着一邊奇怪的說。
“而且,這些怪物出現的時間和地點似乎都和其他幾個怪物不太一樣……就連它們的身體強度都比一級的變異齒鼠弱的太多了,唯獨能夠稱讚的地方就是它們似乎具備了一定的智商,能夠吸引其他人來前來……”
薛慕妍聽完了孟萍的分析,沉默了一陣,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
“所以,之所以會有這麼多和其他怪物的不同,你是表達的是……”
“這些怪物很有可能是人爲製造的!”
古獅鷲面容冷峻的肅穆道。
衆人心中一沉。
不論古獅鷲在中心營地時心中藏着怎樣的齷齪思想做了怎樣齷齪的事情,對於他來說,他仍然是一名末日戰士,他仍然願意保護並且深愛着這片文明大地。
眼下,竟然有人做出這種事情,他的心中早已掀起滔天的怒火。
無論怎麼樣,即便這羣怪物不是完完全全的由人爲製造而成的,但是也絕對和一些野心家脫不了關係!
“看來,藍界似乎還有着不小的野心家。”
林夜天微微眯了眯眼睛。
“能追蹤到這是誰的手筆麼?”薛慕妍拿着手中的藍塊看了一會,向孟萍詢問到。
孟萍搖了搖頭:
“如果說原來在實驗室的話可能還能查詢出一些蛛絲馬跡,但是現在的條件太簡陋了,恐怕很難查的到……”
“不過不論怎麼樣,這些東西很明顯是人類的手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孟萍頓了頓,遲疑了片刻接着說道:“可能……就在我們中心營地內部……。”
薛慕妍沉默了一會詢問到:
“對了,其他幾座城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不是同一個城主他們的事情我知道的有限。”古獅鷲搖了搖頭:“但是大環境如此,他們就算是儲備再充足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派出末日戰士尋找食物了。”
“你們原來情報互不相通的麼?”
“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古獅鷲點了點頭。“中心營地只是一個地理名詞,雖然說是人類最後一塊庇護所,但其實中心營地並不是鐵板一塊的。三座城池,三種勢力。”
“每個城池的統治者全權負責自己的城池其他城池不得插手,也就只有在遇到共同能夠威脅到城池安全的時候,三個城主纔會互通情報。否則其他時候都是老死不相往來,很難獲取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三座城池中間……應該是有一個公共區域的吧?”林夜天恰到好處的提醒到。
“啊這……那個是個例外。”古獅鷲結結巴巴的說道,似乎有什麼隱情。
“嗯……嗯?”林夜天瞪着眼睛,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長,意味深長的看着古獅鷲。
古獅鷲默默把頭低了下去。
薛慕妍奇怪的看了古獅鷲一眼,這個傢伙……怎麼好像有些害怕林夜天?
正當薛慕妍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在已經被燒焦的只剩黑炭中的古樹叢中閃了一下。
“誰!”薛慕妍一聲厲喝道。
身影閃過,一個人影微微顫顫的從樹叢後鑽出。令人意外的是,這個身影的主人竟是一個看似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黑色的頭髮,泛黃的皮膚上有着十幾處大大小小的傷口,不斷的流淌着血,破破爛爛的衣裳可以看出來的的確確是經歷了一番血戰。
“我……我是這支隊伍裡面的成員。”少年唯唯諾諾結結巴巴的小聲說道。“我在怪物來的時候……偷偷跑到樹叢裡躲起來了……”
“你……你們也是末日戰士麼?”少年緊張的後退了半步,有些小聲的說道。
奧利弗先是愣了愣,然後和善的笑了笑,這樣小隊全滅後的只剩自己孤單一人的情形他已經見多了,實際上當初他自己也經歷過。
“沒事了,孩子,危險已經解除了。”奧利弗遠遠的寬聲安慰道。
聽聞此言,少年似乎稍稍放鬆了下來,過了一會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又有些緊張的說:
“那……那麥子哥他們呢……他們剛剛應該也在這附近纔對?”
“他們……”奧利弗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四周。
很顯然,除了這少年和他們幾個人以外,這附近已經沒有活人的動靜了。
“他們死了對嗎……”少年不笨,他看到奧利弗的神情已經猜到了一切,有些徵徵的呆在原地。
奧利弗神色一暗,曾幾何時,他也正如當初這名少年一般。
“麥子哥……刀哥……蟲哥……你們都死了……我該怎麼辦啊……”少年喃喃的自語,一下子全身無力般癱倒在地,失神的望着灰濛濛的天空。
奧利弗猶豫了片刻,轉頭遲疑道:
“這孩子這麼可憐,要不我們……”
“不行!”
話還沒說完,薛慕妍目光一冷,硬生生的打斷道。
奧利弗愣了愣,他沒想到薛慕妍竟然會這麼果斷的拒絕。
在他的印象裡,薛慕妍說不上富有同情心,但也絕對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人。
薛慕妍這次表現的很決斷,冷冷的看着少年冷聲道:
“抱歉,我們的隊伍已經人滿了。你可以選擇繼續呆在這裡,也可以選擇去別處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能收留你的小隊。”
說完,薛慕妍收拾了一下後轉身頭也不回的往身後走,林夜天二話不說同樣跟了上去。
奧利弗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發愣的少年,也隨着幾個人跟了上去,只留下不遠處的少年。
隨着幾個人的漸行漸遠,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少年的眼神中一股怨毒一閃而逝……
……
“怎麼,那個傢伙有問題嗎小妍?”林夜天揹着水隨意道。
“沒有問題,就是我這個人比較蛇蠍心腸。”薛慕妍半開玩笑的打趣到。
“咦,你好壞。”林夜天稍稍後退了半步,嫌棄般的和薛慕妍拉開了一點距離。
薛慕妍目光一凝。
“咳咳。”古獅鷲尷尬的打斷到,沉默了一會開口回憶到:
“剛剛那麼少年的身上有太多的不合理之處,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的深淺不一,像是人爲製造的;身上衣服的破爛處集中分佈在腰部以上,下身只是沾染了許多泥土;更重要的是,這名少年身上沒有任何的武器,僅僅靠躲藏就能避開這羣怪物的攻擊,而且還在我們放火燒山的時候一聲不吭直到我們燒完才跳出來……這實在是有些詭異”
“我想……這位女士剛剛就是注意到了這些點才果斷的離開的吧?”
薛慕妍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其實還有一點是古獅鷲不知道的,那就是其實薛慕妍已經感應到了剛剛名少年身上的情緒波動。
那是一種名爲憎惡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