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芊一時沒反應過來，眉頭微皺道：
“我們……小的時候算是關係很好，但是末日來了之後似乎就沒有怎麼私下裡講過話了。”
“是嘛？”林夜天奇怪道：
“我以爲這個傢伙只是悶騷了一點。”
小芊站在一旁有些莫名其妙，忽然有些緊張的看着林夜天。
他……不會是吃醋了吧？
小妍默默看了一眼少女糾結之中又略帶甜蜜的表情，心裡靈光乍現，重新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第二個問題，你們曾經喜歡過什麼人或者說對什麼人有過好感？以及你目前最深愛的人是誰？你內心裡有什麼難以忘懷的事情？”
“這明明是好多個問題吧！”
林夜天找準時機吐槽到。
雖然小妍已經知曉了眼前的陳古燃已經大有問題，但還是忍不住想試探到，畢竟無論怎麼說也算是一起經歷過磨難的戰友了。
小妍的計劃是這樣的：
通過詢問一些深層次的問題來觀察二人的反應，如每個人在某些特定的問題下，仍然會不可避免的做出情緒波動。
例如兒時不懂事錯過的愛情，家庭方面遭受的創傷，已經潛藏在心底裡最失敗的一次經歷等等。
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有着這麼一些問題，這種會抱憾終身的失敗感也是爲什麼這麼多人想要回到過去的理由。
可惜無論是誰，都只能往前走。
通過人們對這些問題的情緒上都反應，小妍可以判斷出他們還是否還能夠保留自我意識。
倘若兩人都有意識尚存，看在戰友的情分上小妍她也不會就這麼放棄二人。
這也能夠從側面說明到目前爲止，他們二人的所作所爲都只是在“演戲”。
至於到底是做給什麼人看的……
而最壞的情況是，無論小妍提出什麼問題，做出什麼動作都無法感知到他們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這樣的情況下只能說明他們本身早已沒有了自我意識，現在的陳古燃和顧白丞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則是因爲有着另外一股不爲人知的第三方神秘力量的插手。
小妍微微有些皺眉。
兩種結果，不論是好是壞，都表明了在這個盜夢之境極有可能存在着第三方的力量，並且恐怕其實力還不低。
可是，若真的有着這麼一股力量在暗中窺伺着，又爲什麼不從來都沒有出手對付過自己這邊的幾個人呢？
還是說“他們”其實並沒有惡意？
小妍還在想着的時候，左側的顧白丞說話了：
“我最喜歡的人……是以前B隊的小花，她那時候人可好了！漂亮，大方，美麗，我做夢都想把她娶回家！”
“沒讓你講後面這些形容詞吧！”林夜天吐槽到。
小妍雙眼微微眯起，示意顧白丞繼續往下說。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向她告白……她……就死掉”。
“雖然說這種事情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蠻正常……”
“那個時候****下我們兩隊互相聯動，一起去執行一個普通的任務。”
“結果情報出錯，我們遭到了伏擊。”
“我作爲她的副手，親眼看到她被一個突然其來的巨大觸手一下子活生生的拍碎，當場變成了肉泥。”
“那個場面……是我最難以忘懷的事情。”
顧白丞喃喃道。
林夜天這次倒是沒有吐槽，而是求證似的朝着小芊看去，得到後者肯定的點了點頭。
“再後來，她死掉了以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了精神支柱，直到我看到了小芊。”
顧白丞說完，眼角流露出一絲絲嚮往的回憶，默默的看了小芊一眼然後收回視線，繼續兀自說道：
“我其實對小芊有過好感。”
“不僅是我，其實基地很多人都對小芊有好感。”
“就連陳古燃都很喜歡小芊，但這傢伙是個悶騷，一和女孩子說話就緊張，明明我聽說他們是什麼青梅竹馬，卻沒想到會是一副這樣的情況。”
“要是換成我的話……”
顧白丞略帶顫抖的回憶着。
“我最深愛的人……我想……讓我想想……是……我最深愛的人是……”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好像……我好像……我沒有深愛的人……”
“我沒有深愛的人！”
說着說着，顧白丞的雙眼漸漸泛紅，無數的血絲充斥在眼眸之中，到最後竟然崩潰似嚎啕大哭起來。
小妍徵徵的猛然擡頭，雖然很微弱，但是她的的確確是在這吵鬧的哭聲之中聽出來了一絲絲微弱的情感波動。
顧白丞竟然還有着自我意識！
激動之下，小妍幾乎就要朝前一步去伸出手想要去探知他的情況，還未等到靠近一步，耳畔旁纔再次響起一道微弱的喃喃聲。
“我……我喜歡的人……我愛的人……愛我的人……”
微微轉頭，只見原本略顯瘋狂的陳古燃此時雙眼空洞，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妍雙瞳微微眯起。
“我……”
陳古燃念着念着，突然轉頭看向泛黃的天花板，原本空洞渾濁的雙眼一絲神智閃過，倏然對着小芊大喊道：
“小芊，快過來，後面有東西要來了！”
聲嘶力竭的大喊聲中，後面的通道掀起黃沙滾滾，一陣陣如同雷鳴般的嘶吼聲迴盪在兩道房門口。
“桀桀桀……終於找到你們了……食物……食物！”
狂沙席捲風暴，無數的風沙撲面，上方的石口周圍無數的泥沙匯聚，每一粒沙子每一粒塵埃在此刻彷彿都有了生命，如同鮮紅的鮮血般駭人聽聞！
不好！
黃沙丸丘追上來了！
原本許久聽不到動靜的三人以外這個智商低下的怪物已經漸漸放棄了追逐，沒曾想到它竟然是很明智的換了一個方向，化爲一粒粒沙碩從着上方的鐘乳石空隙之中滲透而來！
“小芊，快過來！到我這邊來！”
就在幾人愣神之際，卻聽到陳古燃狂怒焦急的喊聲再次傳來。
小芊聞聲而動，腳步不知不覺的往了右邊的門靠近過去。
不行啊！這個不是陳古燃！
他沒有一點點的感情波動！他根本不是人類！
小妍心急如焚，手中的筆速飛動卻已經來不及。
倏然張開想要發出聲音提醒，卻意識到林夜天還在自己的身邊。
若是發出聲音那麼的話，林夜天在三都古地就有認出自己的可能性，若是不發出聲音，她又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小芊被騙。
進退兩難之際，一隻手突然勾住了小芊的手指。
狂暴的遮天的風沙之中，林夜天神色艱難的將小芊往回拉：
“笨丫頭，不要這麼容易就被騙了好不好，陳古燃那個悶騷男怎麼敢這麼大聲的和你說話呢！”
對啊！
小芊的雙眼漸漸明亮了起來，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從一開始她就感覺到眼前的陳古燃有着一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是語氣！
陳古燃說話的語氣從來都是矜持中帶着一絲睿智，根本沒有這麼歇斯底里的表現過！
“快進來！那個怪物要來了！”
顧白丞看着眼前漫天的黃沙越來越近，動作迅速，身形快速掠動，往後一退退到門後對着林夜天等人倏然大喊出來。
幾人身後，黃沙丸丘席捲着漫天的沙海越逼越近，就連幾個人腳下都石塊泥土都漸漸沙化，再過不了多久便會完全成沙困住衆人。
得想個辦法拖住這個怪物！
小妍迅速摸索身後的儲物箱，正準備拿出儲備的水滴故技重施，才發現原本充盈的水源大半早已用在之前佈置陷阱的途中，剩下的水源甚至連一天都無法再繼續堅持！
屋漏偏逢連夜雨！
風沙之中，小妍沉默着抓緊時間再次仔仔細細審視着顧白丞身後的木門。
血跡斑斑、鐵鏽脫落、原本木質的頂部變得十分的古舊，破敗的邊邊角角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蜘蛛網，開合之間不斷髮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從門縫中也只能窺探到後面的世界呈現出一股灰色的破滅氣息，甚者隔着如此的距離都能聞出那裡面傳來的如有實質的濃郁鮮血味道。
與之相反，右邊陳古燃所在的大門則要顯得好看許多，不僅白色明亮，就連外部的大門也顯得富麗堂皇的樣子。
“小妍！不要過去啊！過去了會死了的！不要被騙了啊！”
陳古燃歇斯底里的大喊聲傳來，但還是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就像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受到什麼東西的操控而發出的謎一般的響聲。
猶豫不決之下，卻聽到林夜天一旁催促的的聲音傳來：
“別猶豫了！這種潮溼陰暗的鬼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好康的木門，這麼明顯的陷阱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好吧！”
小妍倏然轉頭，略帶惱怒的看了林夜天一眼。
這個傢伙果然然早就有想法了！
所以提的那些問題真的只是在閒聊啊！
用力握住如玉般的粉拳，氣鼓鼓的小妍嘟着嘴一言不發的跨進顧白丞所在的木門之中。
另一邊，狂暴的風沙之中不斷有沙塵逼近，那股咆哮着的恐怖越來越大。
“你們能逃到哪裡去……逃不掉的……逃不掉的……”血海般的沙塵之中，黃沙丸丘的聲音越逼越近。
林夜天看見小妍進入進入木門之後腳步聳動，用力勾小芊的手，快步跟上，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喊到：
“笨丫頭，下次不要再被人騙了啊……還有……明明好像什麼都沒吃吧，你怎麼又變重了呢？快走啊愣在那裡幹啥！”
林夜天奮力拖拽着小芊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頭上不斷的滴落，現在的他和之前一直以來嘻嘻哈哈的模樣顯得有些判若兩人。
“趙公子……我……”
“誰跟你說我姓趙啊，我叫林夜天好不好啊！”
不知是不是情況過於危機的原因，此時的林夜天也顧不得玩趙雨曦的梗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夜天……”
小芊看着林夜天爲自己拼命的樣子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涌上心頭。
曾幾何時，那種少女時代嚮往的純粹至極的喜歡似乎隱隱約約之中再次顯露出了端倪。
無關利益，無關身份背景，只有最真摯的喜歡最真摯的感情。
那些日日夜夜和林夜天一起冒險的回憶如同一張張永不磨滅的照片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那些林夜天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表情都好像永遠的定格在了那個時候。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小芊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眼前明眸皓齒的少年，似乎在一剎那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就連喧囂的風沙都被時間的長河凍結。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對林夜天的感情。
那是一種年少的喜歡。
“公子，我喜歡你啊！”
小芊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
就在林夜天聽到這句話而有些發愣的這個時候，她趁機用力推開了林夜天，那勾住她的手被打落到一旁。
“小芊你……”
林夜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難以置信的看着一旁的小芊往後退去。
“你一定要好好的夜天……一定要活下去！”
小芊退到陳古燃的木門之前，扶住木門，一隻腳已經邁了進去。
“喂小芊那裡可是……”
林夜天沒有說完，因爲他看到小芊絕美的臉龐上有着一行如同寶石般的眼淚滑落了下來。
小芊微微轉頭，如秋水般的睫毛已然被眼淚打溼，紅着眼眶的樣子讓人心疼不已。
即使如此，她還是笑了起來，一邊抽泣着一邊很滿足的笑道：
“夜天公子，要是我能康復的話……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到時候你在哪裡，無論那時候你在做什麼，我都會去找你的！”
“等着我……”
林夜天徵徵看着小芊的身形漸漸邁進了那白色的木門之中。
話音遠去，狂風之中一道微弱的聲音卻顯得清晰無比的傳入了林夜天的耳畔深處。
每一場相遇都有意義，但不是每一場相遇都有結局。
“我叫……血芊蝶。”
這是木門合上前血芊蝶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