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夢魘

又看到了那如巨濤般翻滾而來的烏雲,似狂龍般猙而那個身影,就站在斷崖邊,搖搖欲墜,突襲而來的狂風捲起他墨色的衣,似要把他往那無盡的深淵裡帶去……她想張開口叫他,可是出不了聲……他落下去的那一瞬,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身子微微向前一傾斜,就緩緩地滑落了下去。

她看到深淵之下,刀槍林立,瞬間就穿透了他的身體,鮮血噴涌而出,而他,卻望着她笑了一下,那笑容裡含着無盡的悽楚,最後天空中那厲電匯集而成的紫電狂龍終於朝他劈了下來!

一剎那,天崩地裂,她的世界瞬時坍塌,支離破碎,漫天都在墜落着天庭的碎屑,那數不清的碎片似乎是青嵐羽化了的靈魂,她絕望地站在其中,任由它們緩緩飄灑,逐漸湮滅。

這是夢是夢是夢……快醒過來吧!

然而九雲那張妖魅傾城的臉忽然自那漫天飄落的碎屑間顯現了出來,帶着幾分憐憫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緩緩開口說道:“你還不去找他。”

木蓮忽的就醒了過來,睜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天花板,過了好久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從牀上坐起來,擡手往額頭上抹了抹,在這大雪紛飛的寒冬,她又是睡出了一身的汗,冷汗!已經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個晚上都會做同樣的夢,每個晚上都要經歷一次痛徹心扉的絕望。唯有今天,與以往不同的是,最後,她夢見了九雲,聽到了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還不找他去!”

找他?木蓮愣愣的坐在牀上,眼神時而迷茫時而恍悟,她可以……去找他嗎?可是,該去哪找?不知過了多會,外面漸漸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她微回過神,拿件大衣披上,然後下了牀拉開窗簾一看,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終於停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即便這個城市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明文規定,禁止羣衆私放煙花炮竹,但該放的時候,還是有人放地。執法人員也不可能家家戶戶都能管得到,而且在春節這樣的日子裡,只要不出事,放點鞭炮鬧鬧喜慶,基本上誰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

木蓮站在窗戶旁,看着那一片銀白的世界,偶爾被寒風捲過來一些細細碎碎的鞭炮紙,在空氣中飄忽了幾下就緩緩地落了下來,那紅色的碎屑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鮮豔奪目,緊閉的窗戶似乎根本擋不住從空氣中飄散過來的淡淡火藥味。

“姑娘。姑娘。起來了嗎?”昨晚就說好今天早上大家一起吃餃子。所以才一大早。四鬼妖們就忍不住開始敲她地門。木蓮把窗簾全拉開後。便去打開房門讓他們幾個都進來。

“你們先去冰箱裡把餃子拿出來。把大鍋洗乾淨。我去洗漱一下。咱就可以開煮了。”

“好咧!”四鬼妖們說着就往廚房裡涌去。木蓮順便把電視打開。此時所有地節目幾乎都離不開春節這個字眼。廚房裡。胖子和瘦子依舊時不時地相互挑釁着。屋裡馬上顯得有些擁擠熱鬧起來。多少也有了點過年地喜慶。

木蓮有些感慨地看着他們幾個吵吵鬧鬧地身影。心裡不禁覺得有些慶幸。這段時間幸好有他們幾個陪在身邊。緩解了不少她心裡頭地悲傷。

就在餃子吃到一半地時候。木蓮又想起昨晚地夢裡頭。九雲最後忽然出現對她說地那句話。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終是忍不住問向四鬼妖:“你們幾個知不知道。怎麼……去青嵐他們那個世界?”

正津津有味吃着餃子地四鬼妖們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連胖子剛張開口。正要往口中送那個好容易從瘦子碗裡搶過來地大餃子。都已經送到嘴邊了。也忽地停了下來。四雙眼睛全都滿含擔憂地。眼巴巴地瞅着她。

木蓮看着他們這副擔心地樣子,趕緊笑着說道:“瞅着我看什麼,趕緊吃啊,這事你們知道就說,不知道就算了,我就是問問而已。”

“姑娘,青嵐兄他們的那個地方,是魔界,那是隻有能打開魔界之門的人才能進去的。”山羊鬍子遲疑了一下說道。

“那什麼樣的人可以打開魔界之門?”木蓮接着問道。

“像……青嵐兄那樣的人吧。”山羊鬍子說出這句話後趕緊往嘴裡塞進兩個餃子。

就知道白問了,木蓮暗歎口氣,屋裡地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悶起來。

木蓮看了看他們幾個,連胖子吃餃子的度也比剛剛慢了不少,另外三個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她不由得感到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又笑着說道:“趕緊吃完吧,一會咱們去步行街那逛逛,待會你們想吃什

什麼儘管買,今天是初一,步行街那邊應該很熱鬧,不少新鮮地玩意兒。”

“真的!”胖子頓時眼睛一亮。

“沒錯,趕緊吃吧,我吃飽了,你們別剩下啊!”

“姑娘真是太好了,咱們趕緊吃趕緊吃啊!”胖子一下子笑眯了眼,精神馬上一振,然後就呼啦呼啦把碗裡頭地餃子往嘴裡一倒。

果然,這個時候步行街上的人流比平日多了好幾倍,木蓮帶着四鬼妖們才走了一會,就被那人流衝散了好幾次,每次她都得仰着脖子去把他們找回來。後來覺得這實在不是辦法,這幾個傢伙好奇心太重,什麼都想過去摸一摸看一看,她可沒那個耐心一個個跟着他們。於是便直接把錢給他們幾個,讓他們自個兒看去,又囑咐好他們千萬別惹麻煩,想買什麼自己決定。

四鬼妖們當然樂意,接過了錢就趕緊興致勃勃地揮霍去了。木蓮看着他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樣子,幽幽地嘆了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把手放進大衣的衣兜裡,目光有些空茫地看着周遭熱鬧非凡的景象,然後順着人流,有些漫無目的地走開了。

已經兩個多月了,不但青嵐,連白風,九雲,柳菲兒也全都跟着消失了!

她完全失去了他的音訊,他的天劫,是過去了,還是沒過……是死是活?

自她從昏迷中醒來後,就天天晚上做惡夢,她不知道自己每晚上做的那個夢是因爲她太思念的緣故,還是真的有什麼警示。特別是昨晚,那個夢快結束之時,聽到九雲對她說的那句話,她的心開始越來越焦慮。爲什麼會夢到九雲,爲什麼他又會對她說那樣的話?那份深深的思念裡頭,慢慢衍生出一種叫恐懼的東西。以前,她總以爲那只是個夢,現在,她隱隱覺得,那不是個單純的夢,萬一,惡夢成真……

不是沒有生出過要去找他的念頭,只是,這對她來說,只是個空想罷了。曾經,她也問過古秋,然而他的回答跟今天山羊鬍子的回答一般無二,可是越是這樣,她心中的這個念頭就越加強烈。以前這個念頭可能只是一顆埋在心裡的種子,現在,那顆種子已經破土而出,並且正以一種瘋狂的度在生長蔓延!

她好想他,那思念,浸透到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次呼吸中,這樣無望的思念無時不刻不在折磨着她那顆日漸疲憊的心,這種心靈的疲憊甚至比的疲憊更加讓人身心憔悴。

不想再每天晚上都做那樣的夢了,每一次都那麼真實,撕心裂肺的痛,萬念俱灰的絕望。日復一日,她終會有一天支撐不住瘋掉的……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思念近乎到了偏執狂的地步之時,世界彷彿都變得空明起來,身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似乎全都變得像是透明的空氣一般。在木蓮眼中,路上的行人不過是一些即時閃逝的光影而已。

相反,那澄淨的天空,飄散着的雲朵、凜冽的寒風、櫥窗上紛亂的倒影,卻總是可以被想象成爲青嵐的模樣。

只是,那個人卻消失了,無跡可尋!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處專門賣珠寶飾的地方,這裡的人流相對之前要少了一些,木蓮依舊半垂着眼睛看着地面,目不斜視地照着原來行走的度從那一家家金碧輝煌的珠寶店面前緩緩經過。

然而,就當她即將走過那些珠寶店的時候,忽然被一對男女的對話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周圍的人雖沒那多,但是身邊的喧譁聲也不小,而且每家珠寶店裡都有或是悠揚或是高雅的音樂聲傳出來,要想在這些吵雜的聲音中仔細辨別出某個人的聲音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這對於現在的木蓮來說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就如古秋之前對她說過,她現在的身體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只要是曾經聽過的聲音,無論是在多吵雜的環境裡,她都能夠在第一時間辨認出來。

“這個好漂亮,就要這個了。”一個女的嗲聲嗲氣地說道。

“只要這個嗎?”那男的好脾氣的問道。

“我可以選兩個嗎?”那女的馬上追問了一句。

“當然,你開心就!”那男的欣然答應。

“你真好!”那女的樂開了花。

……

那個男的聲音是—木蓮霍然轉過頭,往那家珠寶店裡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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