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長湖與項平
“是因爲他足夠殘忍。”
李通崖話音未落，李長湖只覺得一股寒意爬上脊樑，瞳孔驟然擴大，渾身寒毛卓豎。他盯着弟弟帶着笑意的臉龐，心中凜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
推了推李長湖的肩膀，李通崖將手中木簡輕輕一拋，輕笑着看着李長湖。
“你這孩子。”
李長湖長出了口氣，只當李通崖在開玩笑，輕輕地擺了擺手，開口道：
“我去籌備項平的婚禮。”
李長湖言罷整了整衣物，邁出門往田家去了。
李通崖卻收斂了笑容，靜靜地坐在木桌旁，開口說：
“父親。”
“千萬別客氣！”
他望着眼前隨風起伏的蘆葦蕩，生他養他的地方，若不是這片慷慨的蘆葦蕩，他李葉生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哪個角落。
卻見李木田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石階上，板着臉不知在想些什麼，聞言偏頭看着李通崖。
“替我多謝家主了！這情徐伯一家承下了。”
“徐伯。”李長湖站起身拍拍褲腿，關切地問道：
“怎麼樣，家裡的糧還夠吃嗎？”
“項平哥！”
“聽聞讀書要交束脩，我哥哥不會給我錢的。”
李項平卻打量了他一陣，淡淡地說：“我們之間不必搞這一套，我去求爹爹便是替你交了。”
誰知李通崖同樣放心不下弟弟，偷偷摸摸地尾隨，兩人見了面一陣尷尬，默契地看着李項平殺了人，又親眼看着野獸分食乾淨，李木田這才下了山。
“謝謝哥！”
徐老漢見了李長湖眼淚就下來了，他年老了身體還算健朗，家裡唯一的長子卻一病不起，連田也種不齊。
“過幾日我便去求爹，讓他和先生講講，平日裡你無事就去他那裡多讀讀書，有疑惑處也大可問我們。”
他依稀記得盛兒抱着條大青魚，笑嘻嘻地喊着：“兄長兄長，看我！”通崖明明羨慕不已，卻總是偏過頭嘟着嘴不去看他。三人玩累了就站在河邊尿尿，比誰尿得高，比誰尿得遠。
“這怎麼好意思！”
李長湖已經迅速從傷感中走了出來，正色道：
“家父前幾日還囑咐我多關照徐老的田子，我這不就找過來了。”
“罪不至此啊！”
李長湖去了田家定好了婚約的諸多事宜，愣愣地坐在田上，神色複雜，他在村裡走了一遭，唯獨沒見着李葉盛。
李木田心中壓抑，說話也不講究了，他眯了眯眼，又開口道：
“夠了夠了！”
“瓜娃子殺了那廢物殺的好，他若是僅僅恐嚇一番，老子跳下去就把那廢物砍了！殺的好，殺的好！老子生什麼氣？你休要爲李長湖遮掩！”
回憶起弟弟昨夜裡那聲低喝和李通崖的暗示，李長湖曉得葉盛多半已經被項平殺了。
“長湖！”
“這…”
“還有大伯一家。”他默默地想着，卻望見蘆葦蕩鑽出個人影。
————
李長湖給他減了租子，又送了糧，這才勉強熬過來，徐老漢是看着李長湖長大的長輩，本就將他當孩子看，又走了這麼一遭，心中已經感激極了。
“來。”李項平神色有些複雜，將布包往李葉生手中一塞，開口道：
“來來來。”
“放屁！”李木田一拍桌面，面上多了幾分怒意：
“這些是我開蒙時的讀物，你平時裡放鴨時大可多看些。”
李木田昨夜坐在門前正望着月，就見着李項平風風火火地衝向了後山，心中放心不下，悄悄跟在孩子身後上了後山。
“誒，哪裡能說得上承情，應該做的！”李長湖擺擺手。
李項平笑着從布袋中取出一個白饃，往他手中一遞，李葉生連忙接過，狼吞虎嚥咬着，含糊地說：
“哥對我最好了！”
看着李通崖低頭不語，李木田語氣緩和了許多，低聲說：
“從前我不怕，有你們兩個兄弟，李長湖寬厚是最好不過，恩威並施，未來可期。但如今不同了，我李家懷壁其罪，如履薄冰，掌事者若是不夠狠辣則輕易覆亡啊！”
“我生個勞子氣！”
“哈哈哈哈哈。”
李長湖眼角有了些晶瑩，他總覺得能再勸勸他，再讓他學好，認真保護好弟弟葉生，好好活着。
卻是一個白髮的老農戶，長相憨厚老實，皮膚黝黑，穿着土布衣，褲管寬大得很。
只是後來伯母死了，二伯也臥病在牀，葉盛短短數月性情大變，再也不是從前的他了。
“他們敬的是我李木田！圍着你哥哥只是李長湖的租子低！這些人向來畏威不懷德，你看他這模樣，我李木田今天一死，明天李葉盛就敢上門打滾，他李長湖敢殺他？”
李通崖長嘆一聲，悶悶地說：
李葉生驚喜地站起身，自從主家蓋了高院，李項平就不常出來走動了，據說成日裡在院中讀書，李葉生只有去主家吃飯才能碰見他。
“大哥寬厚心善，村裡人和租戶們都對他敬服不已，是能保家業的。”
“項平也是出於家族安危，父親也不必動怒…”李通崖勸慰道。
李葉生正掰着指頭數數，自言自語道：
“前日去了三伯處，大前日去的大伯處，四伯昨日裡把我趕出來了，今天只能煮點野菜抓點蝦子煮湯喝喝了。”
李葉生驚喜交加，連連推遲，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期待，連連擺手。
兩人在田上聊着，李項平卻提着布包到了蘆葦蕩邊，默默地看着坐在岸邊的李葉生。
李項平和李葉生混得最近，小時候也偷偷拿家裡東西給李葉生吃，李木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李項平還真給他帶了不少東西。
李長湖心中一陣痛苦，小時候葉盛和通崖小小的兩隻，總是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後下河撈魚。
“再者。”李木田喘了口氣，眼中憂慮不安：
“這幾日我心中總是墜墜不安，只怕有殺身之禍。”
李葉生感動不已，鞠了捧河水洗了洗手，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布包收好。
徐老漢老成了精，哪能不知道李長湖在給李木田做人情，莞爾一笑，對着李長湖拱了拱手，笑道：
一聲叫喚驚醒了李長湖，他連忙低下頭擦了擦眼角，望向出聲處。
李葉生還想說些什麼，望着李項平淡的表情沒由來地升起一股敬畏，心中暗道：
“項平哥好像大伯啊！”
李項平卻不知李葉生心中所念，拍了拍他的肩膀，囑咐好讀書的事宜，便回家去了。
ps:真的不是在水，感覺進度有點快了，藉着李葉盛來豐富立體一下主角們的形象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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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