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傳來了敲門聲,一聲一聲,叩響在紅衣心間。
紅衣大驚,看看門扉,數次舉起了手,想打開門,最終都無奈落下,只化作了一聲輕嘆。
“你走吧。”淡淡的聲音,從屋內傳來,紅衣認爲,前來敲門的是葉鋒。
門前那人愣了一下,略略低頭,沉吟片刻,還是道:“紅衣,是我。”
紅衣渾身一顫,幾乎不敢相信。
整理一下儀容,伸出潔白如玉的手,立即拉開了門,喜道:“怎麼是你?”
見紅衣開了門,那人稍稍鬆氣,方纔的擔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想看到我?”那人眸光一轉,淡淡道。
“怎麼會?進來吧。”拉開門扉,紅衣臉色煥發笑容。
對自己的親弟弟,紅衣只有無盡的疼愛,先前的憂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吳小龍略略思索,剛欲踏入,突然覺得,貿貿然進入女孩子的閨房,那是不禮貌的。
“怎麼,不敢進來,怕我吃了你?”看吳小龍這般畏首畏尾,紅衣笑了,如鮮花開放,美麗動人。
吳小龍不由看得癡了,紅衣容顏俏麗,美貌動人,不輸於唐雪瑤,在他所認識之人中,唯有夕顏能略略勝之。
紅衣也不介意,俏生生的站在那兒,面含微笑,幾許溫柔,任他看個夠。
傻傻的站了一會兒,吳小龍一咬牙,吶吶道:“我還是不進去了,反正也沒什麼事。”
紅衣也不生氣,對自己的親弟弟,她臉上除了溫柔和疼愛,再也沒有其他。
十九年前那一場大難,令她失去了父母,本以爲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親人了,卻不料,上天總算待她不薄,她的親弟弟,如今還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的面前。
此生,她在心間暗暗發誓,決不讓吳小龍受半點苦,決不再讓他離開自己,所有對他生命有威脅的東西,她都會一一幫他清除,毫不留情。
見紅衣發愣,吳小龍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將她給喚醒了。
“你怎麼了?紅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紅衣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太高興了,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細細端詳着紅衣,看了好一會兒,吳小龍聳聳肩,不太明白。
都說女孩子是奇奇怪怪的生物,果真不假。
“既然你不進來,我也不勉強,那就陪我走走吧。”
紅衣跨了出來,反手關上了門,徑直拉了吳小龍的左手,放在自己臉上,微微閉上眼眸,感受着他的存在,真真實實。
吳小龍怔住,身子僵直,全身上下石化了般,呆呆地看着紅衣。
抽了抽手,紅衣拉得挺緊,吳小龍抽不出,索性就不動了。
“你還在,真好。”
吳小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知該做些什麼,腦海裡一片空白。
對紅衣,他也是一種數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那種感覺,很是奇妙,他在唐雪瑤和夕顏身上,完全沒有這種奇妙感覺。
內心深處,吳小龍覺得,紅衣是一個好女孩,值得他用生命去保護,不讓她受到哪怕半點傷害。
轉念一想,吳小龍卻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覺得很對不起心愛的小師妹。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自己是個專情之人,所以,在面對着修真界第一美人夕顏時,他仍舊能堅持本心,狠心拒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如今,紅衣這個比之夕顏也毫不遜色的女子,也一併闖入了他的世界,他又能否,堅持得住自己的本心,忍得了誘惑。
當然,這些這些,都建立在他不知道他和紅衣關係的基礎上。
“紅衣,對不起。”
這回,輪到紅衣驚訝了,擡眸,疑狐的看着吳小龍。
因爲吳小龍比她略高,她要微微仰起頭,纔可看清楚他的樣子。
四目相對,從吳小龍眼中,紅衣讀出了一絲愧疚,她明白,他是誤會她了。
微微張嘴,想解釋一下他們倆的關係,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卻又沉默了。
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說,他們是親姐弟,他會相信麼?
答案是否定的。
心念電轉,紅衣眼眸一亮,她正愁沒辦法擺脫葉鋒,如今吳小龍倒是提醒了她,或許可以通過這個親弟弟,來擺脫葉鋒。
與其繼續痛苦,倒不如提前結束,一刀兩斷,痛痛快快。
念及到此,紅衣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巧言倩兮,柔聲道:“幹嘛說對不起,你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吳小龍漠然,緩緩的抽回了手,嘆了口氣,道:“紅衣,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我的心,已經給了小師妹,沒有多餘的心給你了。”
在紅衣面前,吳小龍重複着他在夕顏面前曾經說過的話。
只不知,傷害的人,又有幾個?
紅衣眼波流轉,向前跨出一步,逼近了吳小龍。
含情脈脈的看着他的雙眼,紅衣微微挺起胸脯,嬌笑道:“可是,我的心,已經給你了呀,怎麼辦?”
聲音中略帶幾分幽怨,配着她嬌美的身影,展現出幾分嬌柔之氣,微風吹拂,鼻尖隱隱傳來誘人芳香,讓人難以抗拒。
看着她嬌美的容顏,潔白如玉的肌膚,渾身散發出致命的誘惑,讓人在不經意間便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吳小龍嘆了口氣,扭頭欲去,這紅衣與唐雪瑤和夕顏截然不同,唐雪瑤和他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感情牢不可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
正因她的存在,吳小龍才能狠心拒絕他人,不動如山,堅持本心。
而夕顏冰清玉潔,冷若冰霜,性格孤傲,孤芳自賞,聖潔高雅,高不可攀,吳小龍總覺得,那樣的人兒,該在九天之宮,不惹塵埃,不容世人褻瀆。
而紅衣則不同,她似乎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讓人在不經意間沉淪。
兩人在這裡對峙,殊不知,暗暗中,太陽照不到之處,有人的心,碎成了一塊一塊。
雖是午後,可驕陽絲毫沒有退卻之意,懸掛高天,映照大地。
但,驕陽的炙熱,能否溫暖那顆逐漸變得冰涼的心?
吳小龍嚐到了紅衣的厲害,不願與她再做糾纏,便有了去意。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惹不起,躲得起。
看着吳小龍着急欲去的背影,紅衣幽幽道:“其實,在你心中,早已烙印下了我的影子,爲何不肯面對?”
說這話的時候,紅衣擡眸望天,既是對吳小龍說的,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吳小龍頓步,回頭看她,面上掛着無盡的憂傷,心底沒由來的一痛,竟有不忍。
許久,道:“紅衣,你是個好女孩,自會有人喜歡,比如說,葉鋒葉師兄,他一表人才,天賦卓絕,驚才豔豔,天下俊傑,我可看出,他對你一往情深,你何苦舍近而求遠。”
紅衣仰望蒼穹,默默不語,在驕陽下,她就如一朵怒放的花,美麗無限。
她又何嘗不明白,她心裡一直明亮得緊。
只是,她有她不得已的苦衷。誰又能明白,她內心的悽苦?
“你不接受我,是因爲唐雪瑤嗎?”紅衣突然道。
吳小龍大震,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如臨大敵。
瞧見吳小龍這般,紅衣突兀的笑了,眼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光彩,細膩雪白的肌膚上,透着淡淡的紅暈,美得驚心動魄。
卻不知,這份光彩,這份紅暈,到底爲誰?
吳小龍看得呆了,萬千思緒瞬間涌上心頭,往日的回憶,昔日的笑顏,一點點的瓦解他那顆堅強的心。
“如果我告訴你,你和她,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會作何感想。”
紅衣眼神一變,突然變得猙獰,變得可怕,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吳小龍一震,猛然後退,紅衣的話,如洪鐘一般,重重擊打在心臟。
震驚的看着紅衣,吳小龍指着她,手指微微顫抖,嘴巴也直是打哆嗦。
“你……你……你……”
“你”了半天,吳小龍一句話也說不出,確實太過於震驚了。
紅衣眸光一轉,看向他,復又恢復了聖潔,吐氣如蘭,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愛上她,是一個錯誤,而你無路可走,無處可去的時候,你可來找我,我這裡的門,隨時爲你敞開。”
話落,紅衣轉身,又打開了門,進了去,關上了門,沒有再出來。
有些話,點到即止,需要吳小龍自己去領悟;有些事,現在說來,還不是時候。
吳小龍走上前,揚起手,欲敲開門扉,找紅衣問個明白,但最後都無力的垂下。
嘴脣微微張開,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能化作沉默。
嘆了口氣,滿懷心事,吳小龍默默的離開。
黑暗處,有人暗暗握住了雙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裡,用力深吸,大口大口喘氣。
“紅衣,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麼?我明白了。”
悠悠低語,迴盪在這個午後的天空下,冷了誰的心?
微風輕輕吹過,葉鋒仰望蒼穹,怔怔無語。
縱烈日高掛,餘溫尚存,一顆心,卻慢慢冰冷。
垂首,最後看一眼那個小屋,然後,邁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