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小孩手腳結實了,精力瘋長,從早到晚爬上爬下,滿地拉屎撒尿。小雪跟後頭收拾,暗歎“師哥小時候好調皮!”有幾次折騰過分,把石頭藏進被窩,往水缸裡丟泥巴,被逮到還嘻哈樂不可支,小雪氣得兩手叉腰,很想打他屁股,轉瞬卻忍不住笑:“這些醜事我全記着,將來當面講給你聽,看你害臊不害臊。”待到第五天,小孩忽然不鬧了,醒少睡多,精神懨懨欲昏。第七天,第八天,睡眠達八個時辰,偶爾醒轉,口齒變的含糊不清。
小雪暗自心慌,料想情況不對。此時送飯之人換了燕盈姝,向她詢問是何病症,該怎樣醫治?燕盈姝道:“又是那個老問題,針石藥劑不管用,也不能往體內輸真氣,只能靠你真心相待了。”小雪道:“真心相待?”燕盈姝道:“按麻姑指示去做,真心待他,用心待他,或可化解此難。”小雪若有所悟,道:“讓我用心服侍小孩,便是爲了解決復活的難題……這毛病就是你們失敗的原因,之前你們失敗過幾回,那些失敗後的孩子呢?”燕盈姝不應,默然退出石屋。
第天情勢糟,那孩子身體長高長壯,活力卻劇減,肌膚血色漸褪,夜間四肢冷如冰凍。小雪大急,顧不得避嫌,脫的只剩身小衣,運純陽真氣遍行諸脈,整夜緊緊摟抱,只盼用自己的體溫焐熱他的身子。豈料天亮時胸口那點熱氣都已散,脈搏微弱似斷,小雪惶然叫喊:“救命,來人啊,救命啊!”韓梅,燕盈姝等人聞訊而至。看了小孩命懸遊絲的危況,幾名神農弟子竟面露喜色。韓梅道:“堅持到第十天,真不容易。”神農弟子道:“成活大有指望!”燕盈姝道:“少閒扯,趕快送到大師兄那裡續氣!韓梅你去稟告麻姑前輩。”衆人抱小孩疾步出門,只走得半箭之距,山壁上出現個巖洞,寬而不深,一眼到底。小雪往裡一瞧,不由心頭一震。
只見李鳳歧上身**,垂手盤坐洞內,掌心按腳心,擺成劍仙門聚氣療傷的姿勢。歐陽孤萍坐左側,手蘸硃砂疾書符咒,低聲道:“大師兄聚功日,真氣積蓄充足,但願這回能撐過去。”燕盈姝將小孩橫放他前面。小雪情急意切,上前道:“大師兄…”走的忙了些,不防腳下“咣噹”亂響,踩到好多酒瓶酒罈。李鳳歧睜眼笑道:“小師妹回山了。呵呵,小心別踩壞我的好酒,這幾天還要靠喝酒提神。”霍地斂容定睛,一手捂住自身腹部,一手點按小孩眉間,口“疾”的聲,純陽真氣自丹田出,經手指透入孩童的上丹田。
眼見大師兄全力施救,小雪略感心安,低聲問道:“不是說不能傳真氣麼?”燕盈姝道:“你是女子,所煉純陽真氣暗存陰冷。這男童心脈極弱,傳入你的真氣必致血液冷凝。現今劍仙門僅存幾人裡,就數大師兄的純陽真氣淳厚,傳入這小孩血脈,可使心臟保持活力。”
旁邊神農弟子插話:“連續七次傳氣營救,鐵人也撐不住啊,這些日子可把大師兄累壞了。”小雪駭然道:“七次!復活七次應該有七個孩子……那七個孩童後怎麼了?”燕盈姝搖搖頭不語。小雪移眸打量李鳳歧,看他臉頰凹下,肋骨凸出,整個人瘦了一圈,連日的辛勞可想而知。而兀自強振精神,手指從孩童眉心往下移,經廉泉,天突,璇璣諸穴到羶;繼而自下往上,經曲骨,神闕,巨闕再到羶匯攏,引導純陽真氣鼓盪於任脈。少時孩童面色漸紅,氣息轉粗,胸膛微微起伏。小雪側耳凝聽,似乎能聽到他胸“怦怦”的跳動聲。
可惜好景不長,只半柱香的工夫,孩童心跳再行轉弱。李鳳歧催加功力,兩手齊從上下導引真氣。歐陽孤萍作法協助,孩童腳底手心無咎符,給李鳳歧靈通仙印,助他運功順暢。巖洞內外一片寂靜,衆人坐地上凝觀,等那孩童麪皮又現血色,才暗地裡各自鬆氣。洞口卻響起警語:“萍兒,此等強違天意之舉,卜籌弟子不該參與。”
不知何時麻姑已到,看着歐陽孤萍道:“強行扭轉生死,有違自然天道,卜籌符咒是沒用的。”孤萍道:“第十天了,事已過半,不該放棄這次機會。”小雪悄聲問身旁:“到十天就成了麼?”燕盈姝道:“是,如果十天成長順利,復活即告成功,前幾次長只支持了五天。由你照看嬰孩,確是大見效果。”小雪手心捏着把汗,心道“還差着天啊!”見孤萍兩眼全是紅絲,耗神幾近枯竭,不禁又爲兩位同門擔憂。
入夜之後情勢危急了,用手傳氣失效,李鳳歧性將孩童抱起,胸腹胸腹,直接將真氣透入經絡,一次次令微弱的心跳重歸正常。如此熬過十幾個時辰,孩童血行始終未停,偶爾張嘴翕脣,衆人趁機餵食,拿小勺喂他蜂蜜等流質食物。由此身形不斷生長,第十二天晌午長成少年,五官越變越眼熟,儼是桃夭夭生前的模樣。小雪心緊張又激動,李鳳歧卻已疲憊不堪,丹藥徒送來的補氣丹,多次服用後效力不著,只叫:“拿酒,快給我拿酒來。”喝幾口燒酒提振精力,繼續源源不絕的傳送真氣。到晚間酒喝光了,有人跑去廚房傳話,如夢如露提了兩瓶趕來洞裡,被歐陽孤萍一把拉住道:“瀟瀟,你好會偷懶,你說有個人替你愛他,這咒語害的我好苦。”原來她輔助作法耗力太劇,神志混亂認錯了人,燕盈姝忙扶她到一旁暫歇。
衆人只瞧的心驚肉跳,懇求麻姑出手助援。麻姑搖頭道:“救不活的,你們這麼做是徒耗法力而已,除非東野小雪……不然,此次復活又將失敗。”
小雪暗疑“除非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