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雖好,終非吾之道也!”手中血芒閃過,血海老妖將那書冊扔給許聽潮,“小心了,這老牛隻怕不簡單!”
許聽潮將冥府玉冊收好,揮手往後打出一道灰濛濛的光芒!
夔牛張嘴嘶吼,不待那灰芒及身,就引來數十道黑黃雷霆,噼裡啪啦地打在灰光之上!灰光一陣晃動,便自行消散了大半!
許聽潮眉頭微皺,抖手散去法術,又打出一道灰光,這一次,灰光多接了一成雷霆轟擊,直把血海老妖看得嘖嘖稱讚!許聽潮面色不變,再次打出灰光……如此十餘次後,灰光終於在夔牛怒吼聲中,刷到了它龐大的身軀上!
陰森的真氣好似山洪暴發,順着灰光洶涌而來,汩汩注入體內鎮魔碑中!夔牛縱躍嘶吼,卻怎麼也擺脫不得那灰光,掙扎一陣,猛然將雷霆往身側十餘里外打去!一頭藍皮白肚的十餘丈鯨魚浮出水面,頃刻就嚥了氣!
夔牛鼻孔一吸,黑光捲去,從藍鯨頭顱中拉出一頭數尺大的鯨魚狀虛影!將這藍荊魂魄吸入鼻孔,夔牛身軀陡然急劇縮小,轉瞬化作一牛頭人身的丈二壯漢,手足皆戴了漆黑的鐐銬,中間鎖鏈已然斷裂,只餘四條鐵鏈垂在半空,碩大的鼻孔間,赫然穿了個銀燦燦的小巧鼻環!
這夔牛化得人形,身軀一抖,便逐漸模糊,堪堪就要消失的霎那,陡然重新變得清晰,滿面驚恐絕望!
許聽潮只覺被自家法術攝住的什麼東西掙脫了身,而法術瞬間又連上了另外一物,鎮魔碑中聚起的真氣,忽然倒灌而出,直往那牛頭壯漢涌去!
嘭地一聲巨響,牛頭壯漢轟然炸裂!
失了對象,灰光便自行回到許聽潮手中,其內真氣也退回鎮魔碑!
“嘿,這老牛果然修煉了那功法!”
血海老妖怪叫一聲,猛將遁速提升數倍!
許聽潮卻正自蹙眉沉思。先前爆開那牛頭壯漢,自然不可能是夔牛本人,而是它以藍鯨魂魄煉製的化身,並以之抵擋灰光!這藍鯨生前,不過是一普通海獸,雖說受天地靈氣滋養,遠比一般的強壯,卻並無半分修爲。被法術攝住,鎮魔碑中存下的夔牛真氣反而逸散出來,注入它的體內……稍一思索,許聽潮頓時把握了這和光同塵之術的大半特性!
原來這法術,只好對修爲比自己高的人用,方纔施展法術時,連接的是鎮魔碑,若把自身和那牛頭壯漢連在一起,一身修爲豈不是要分它一半?若然當真如此,就算這牛頭承受不住真氣早早爆體而亡,自己也要倒了八輩子血黴!
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血海老妖身上轉了幾轉,直把這老妖看得渾身發毛!
“乖徒兒,莫要亂來!爲師這一身修爲,你是吸不掉多少的!”
吸不掉多少,就是說也能起些作用,但許聽潮最終沒對這老妖下手,只把手一揚,灰光往側面捲去!
原來不知何時,那留下替身跑掉的牛頭壯漢又轉了回來。見灰光當頭刷來,牛頭身軀一震,頓時化身千百,均都瞪了一雙血紅的牛眼,漫空亂竄!
許聽潮雙目清光五彩閃爍,兀自分辨不出真假,只好隨便選了一個刷去。灰光才刷中那牛頭,鎮魔碑中夔牛真氣就洶涌而出,頃刻將它撐得爆裂開來!
後方二十餘虛境老怪,也自紛紛出手,但見法術彌空,寶物紛飛,幾個呼吸的功夫,千餘牛頭就被擊殺一空,那夔牛卻又不見了蹤影!
血海老妖好似根本不知身後的事情,只帶了許聽潮往南方飛遁。南海深處並非善地,衆老怪心中多有不願,卻也只得各自跟上。神碑老人楊錦把手一揮,身邊十八座灰白石碑,盡數化作赤芒,往北方破空而去!
小紫府西方陡然多出如此大一片陸地,早已惹得四方窺探,先前衆老怪在其上與夔牛糾纏,旁人哪敢前去摻和?此時已然追出十餘萬里,且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楊錦憂心門人鎮不住場面,遣回十八座離火歸元劍碑,也屬情理之中。
半刻之後,又有千餘牛頭吵吵嚷嚷地圍攏過來,被衆老怪隨手抹殺,許聽潮瞅準機會,用灰光刷爆了幾個。從始至終,夔牛真身都不曾出現,一衆老怪卻不敢心生懈怠,反而個個心中警惕。
如是數次後,飛鐮等三個巫族大漢便心生不耐,瞠目喝道:“兀那血妖,你已跑了三十餘萬里,何不停下一戰?”
“區區半日路程而已,若那夔牛返身逃回,你如何抵擋?”
三個大漢啞口無言,只覺胸中憋悶,紛紛掄起長刀巨斧石錘,把海面砸得浪花四濺!南海環境優越,海中生靈繁盛,這三個莽漢一番胡來,不知傷了幾千幾萬性命,只見海上影影綽綽地升起無數虛影,蝦蟹龜蚌,鯨鯊鰩鰻,皆都晃晃悠悠地往左側飄去。
“不好!那孽畜在殺傷生靈,祭煉邪物!”
濟厄和尚面色一變,口中呼喝,手上卻灑下片片金光,將海上密密麻麻的陰魂籠罩!只瞬間,陰魂盡數化作白光消散,卻是被他渡入了輪迴!
除卻道門幾個老怪和那宣穆宣敬昭,其餘老怪面上均未有多大變化,只暗暗蹙眉不已。這是些老怪,都並非良善之輩,此番煩惱,不是憐憫南海生靈頻遭劫難,而是憂心那冥府夔牛愈發難纏。
楊錦忽然向殷老道一拱手:“殷道友,如何行事,還請拿出個章程來!”
殷老道看了楊錦一眼:“老道並無良策,楊道友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楊錦乾笑一聲:“楊某能有何等想法?如今那孽畜實力大增,非是我等單獨所能抗手,若要有所動作,須得行止一致,殷道友德高望重,正合做這領頭之人。”
“楊道友卻是高看了。”殷老道微微一笑,“血妖道友早有打算,你我又何必多事?”
那夔牛是被血海老妖和許聽潮引出來了,若他們兩人不停,夔牛九成九不會停下。以夔牛如今的修爲,衆老怪還當真奈何不得它!楊錦一番算計成空,徒自討了個沒趣,只好沉寂下來,悶頭趕路。
如此數日後,那夔牛見這般騷擾不起半分作用衆老怪依舊戒心十足,乾脆遠遠並排而行,一路上屠滅妖獸無算,練得一杆陰氣森森、煞氣騰騰的萬魂幡!
此幡乃生靈死後魂魄怨氣煉製而成,使將出來,便有無數怨魂厲鬼隨聲而動,等閒修士被其附身,頃刻間就會被魅了神智,成爲幡中厲鬼一員,且修士魂魄元神強健,所化厲鬼往往更見兇戾!也幸好一行人早已深入南海,除了各式妖禽妖獸,修士半個不見!
這天,衆人正自飛遁,猛見側面有無數兇魂厲魄尖嘯而來,鬼聲啾啾,煞氣沖霄,聽之讓人心煩氣躁,只想上前狠命搏殺一番!
巫人不修元神,只練法體,最受不得這等針對神魂靈智的手段。飛鐮等三個大漢眼睛充血,重又化作百丈巨人,持了刀斧石錘,就往冤魂羣中殺去!巫朔大澤兩人,卻要好得多,但也面色微見猙獰,齊齊出聲喝止!奈何飛鐮三人早已被迷了神智,只微微一頓,就繼續往前奔去!正自焦急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洪鐘大呂般的佛號——
“阿彌陀佛!”
濟厄現了法相金身,渾身金色佛光射出數十里!
飛鐮三人被佛號一喝,再吃金光一照,立時便醒轉過來,想到方纔的舉動,無不面色發白,心中後怕不已!
那些個撲來的厲鬼,在佛光照射下,紛紛悽慘嚎叫,渾身騰起陣陣黑氣,最終化作一團團白光潰散不見!
佛門有降魔超度大(蟹)法,但夔牛驅使的兇魂厲魄委實太多!只片刻間,就將衆老怪,連同前方數十里的血海老妖一齊圍住,飛蛾撲火般洶涌而來!
濟厄滿面悲憫,金身上佛光無窮無盡,圍攏來的厲鬼,沒有一頭能夠接近他十里,就被紛紛化去戾氣,送入了輪迴!巫族巫人不敢再行造次,只站在濟厄身旁數裡處,看着鋪天蓋地悍不畏死的厲鬼發愣。
欒凌真帶了九個孩兒,排成個奇異的陣勢,但有兇魂靠近,無不被吸盡一身煞氣,重新化作白濛濛的各式鳥獸蟲魚虛影,飄飄蕩蕩地四下亂竄。太虛大袖一揮,清濛濛的光芒往來掃蕩,將這些個魂魄盡數收走!
旁人也各有手段應付,只是出手狠辣,直接將涌到身前來的厲鬼滅殺!尤其是長孫玉樓和刀綵鸞二人,魔氣盪滌,魔影吞噬,把這漫天厲鬼當做大補之物煉化吞下!
突然,漫天鬼嘯中傳來一陣嗡嗡的昆蟲振翅聲,夔牛嘶吼連連,蘊含說不出的恐懼,頃刻便即遠去!
“哈哈哈……你們這些個老小子還不快追!那蠢牛中了我家寶貝一記毒針,只怕命不久矣!”
衆老怪顧不得身旁兇魂厲魄逐漸散去,幾乎人人駭然失色!究竟是什麼毒針,能將夔牛這等冥府兇獸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