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和許聽潮本爲一人,是以無須說話溝通,出來之後,只看了許聽潮一眼,就十指屈曲,竟然也凌空作起符來!只是血妖修行的乃是血道功法,並不能直接驅使木靈之氣,所繪製的符文,得其神而無其形!
許聽潮見狀,掐個法訣一斂,頓時有源源不絕的木行靈氣匯聚而來,充實到血妖繪成的符文中,霎時間,數道符文凝成,往下方土地落去!這般速度,竟似乎不在許聽潮獨自繪製之下!
也是他兩個同根同源,心神相通,換成旁人,即便是朝夕相處的同胞兄弟,也斷然做不到這般程度!
許聽潮一手掐訣聚斂靈氣,供給血妖繪符,另一隻手也不閒着,五指彈動,繪出道道符文!
如此這般,祭煉這木絕之地的速度頓時快了一半!
敖珊也知此事緊要,並不將祭出的兩件寶物收回,而是將玄元癸水旗化作數十丈大小,將兩人的身形完全遮掩,侍劍圖則隱藏在摩雲翅所化的清雲中。
三日過後,血妖和許聽潮同時停手,血妖一聲不響地遁回許聽潮體內仙府,許聽潮卻兩手掐訣,口中唸咒,踏罡步鬥!下方木絕之地早被青碧符文完全覆蓋,這些符文原本只是毫無規律地明滅不定,此時卻由內而外,明滅之際漸趨一致,形成一圈圈波紋似的圖案,往邊際盪漾而去!
敖珊目不轉睛地注視,只見方圓百里的土地,似乎在漲縮不定,鼓盪不休,片刻之後,竟當真縮小了裡許!木絕之地邊緣,與旁的山川接壤處,空出一圈明顯的溝壑!
她知此事已然成了,至多隻須耗費小半個時辰,許聽潮就能將此地收入囊中,不禁也是心生歡喜!欣喜之餘,這龍族公主也不曾忘記,此地委實算不得安全,各類兇獸古獸不說,那前來的尋仇的大道宗鄔正豪,以及承諾前去阻攔的夏姓神秘人,指不定就會突然出現,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滿心戒備地監視周圍動靜!
這般擔憂似乎完全多餘,直到許聽潮把這方圓百里的木絕之地縮至數丈方圓,最後打出一道五色清光,將其收入體內黃皮小葫蘆中,也只有數頭不長眼的妖獸妖禽撞上門來,卻不曾見到半個人影!
做完此事,饒是許聽潮修爲遠比同階深厚,也不禁面現疲態。
“許大哥,趕緊歇息一二吧!”
敖珊面露擔憂,趕緊柔聲勸說。許聽潮向她笑笑,“嗯”了一聲,就盤膝坐到雲頭之上,靜心吐納起來。
直到第二天早上,許聽潮才重新睜開雙眼,渾身精神奕奕。
這小子袖袍一揮,五色清光閃動,蘇茜又出現在雲頭。
這狐妖顯是早已接到了通知,因此陡然被挪移出來,也不覺得突兀,與兩人打過招呼之後,才往雲頭之下看去,只見方圓百里之內,赫然是被颳去了老厚一層地皮!邊緣稍微好些,僅僅數十丈厚的土層被收走,越是接近中心,被挪走的土地便越是深厚,中心處更足有千餘丈深!好好一片蔥鬱的靈地,此刻竟呈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雖說早已知曉許聽潮的打算,但親眼見到如此情景,蘇茜還是忍不住面露驚熔,着實稱讚了一番。
許聽潮略微謙遜幾句,就任由敖珊與這狐妖說話,自己架了雲頭,往西北方趕去。一路上,見得高大的鋼木,就使出玄門一氣大擒拿連根拔起,移植到體內那黃皮小葫蘆中。
這小葫蘆,乃當年極樂宮極樂真人陸飛仙隕落之前贈送,目的是自己殞身之後,爲兒子陸珂求得太清門庇護。初時,許聽潮還不以爲意,及至後來在其中得了一部太虛衍光錄,才知此寶非同小可!這百餘年來日日祭煉,已讓其中憑空生出一處廣闊的小乾坤,除了並無鳥獸蟲魚等生靈,幾乎與現實一般無二!
此物定然比不得體內那鈞天仙府,但身處天道界中,孑然一身,許聽潮哪敢輕易動用仙府,這小葫蘆反倒成了一件趁手的寶貝!且不說收人納物,方纔遷移的那木絕之地,也被他放到了這其中小乾坤內,非但不見半分不妥,反而越發生機勃勃,其中鳥語花香,憑空給這天地增添了些生氣。
正是察覺了此間妙處,許聽潮才心情大好,一路上收取鋼木,移植到小葫蘆中,給那金剛龍象當做口糧嚼吃。
這般不疾不徐地飛遁半天,小葫蘆中安置那金剛龍象之處,已成了一片連綿數十里的鋼木林。金剛龍象本來氣息奄奄,兩隻大眼中頗多沮喪,此刻也不禁歡喜起來,用長鼻子捲了鋼木枝葉,塞到嘴中,大快朵頤。
三人正自前行,忽然前方天際現出一片絢爛的五色!只片刻,一面五色神光繚繞的錦帆就映入眼簾!此帆由一根粗壯的桅杆支撐,桅杆連在一艘千丈長,兩百多丈寬的半透明巨舟之上!這巨舟速度聲勢驚人,正往這邊風馳電掣地激射而來!
許聽潮三人方纔變色,船首之上忽然站起個人來,不正是那夏姓玄衣男子?
此人見得三人云頭,不禁面露笑容:“道友果然守信!那鄔老兒正在後方十餘萬里之外,可敢前往一斗?”
說話間,巨舟已然捲起滾滾罡風遁至近前。
許聽潮一揮手,迎面刮來的罡風頓時分作兩片,從雲頭兩邊呼嘯而過,雲頭之上依舊風波不起,平靜異常。這玄衣人,許聽潮依舊信之不過,如何肯與他聯手面對如此大敵,於是說道:“夏道友既有如此寶物,徑直將那老兒甩開便是,何必與他鬥個你死我活?”
夏姓男子一聽,哈哈一笑:“此人並非夏某生死大仇,你這正主兒都不急,又何必多管閒事?道友寶物玄妙,遁速奇快,不如也比上一比?”
“請!”
許聽潮也不與他廢話,徑直伸手一肅。
這玄衣人嘿嘿一笑,把船頭掉轉,與許聽潮的雲頭並排而立,忽然就朝正北方激射而出!
許聽潮也是心念一動,雲頭似慢實快地飄動,不疾不徐地與巨舟並排而行,同時與敖珊和蘇茜一般,不住打量身邊這龐然大物。
最顯眼的便是那桅杆與巨舟相連之處,上半邊爲實體,下方卻虛幻透明,好似水晶琉璃一般,銜接處犬牙交錯,就好像纖維強健的樹幹被叢中折斷一般!
巨舟雖然並非實物,卻甚是威猛,船首高高翹起,好似一柄鋒銳的大刀,飛遁之際將空氣切割開來,發出利刃破空的銳嘯!稍後的甲板之上,卻是一座矮胖的寶塔,看不出有何作用。兩側船舷,每隔一段都立了一尊說不出名字的妖獸雕塑,這些獸雕都嘴巴大張,獠牙畢露,看來個個兇悍!船尾則是個整齊的截面,甲板上卻並排矗立了兩座與船首上那座一模一樣的矮胖寶塔。再就是桅杆與船帆,船上共設三桅,那實體桅帆,不過靠近船首稍小的一副,只有中間主桅三分之一大!
顯然,這樣一艘巨舟曾今真正存在過,只不知爲何破碎開來,被夏姓男子得了殘存的副桅。且僅憑這樣一件殘破的物事,就能將整艘巨舟的形象還原出來,且速度似乎不比摩雲翅慢,足見此寶厲害異常!單隻殘破的風帆就如此玄妙,若是整艘艦船完好,那還如何得了?想到此節,許聽潮和敖珊二女都不禁暗暗咂舌!
見得許聽潮三人頻頻打量,玄衣男子頗爲得意,一指身後桅帆:“這東西名喚五色妖帆,正是這破浪神舟的配件!夏某早年在西海遊歷,無意中尋到,素來倚爲臂助!”
“原來如此!”許聽潮淡淡點頭,“果然好寶物!”
玄衣男子面上得色更甚,謙遜幾句,忽然話鋒一轉:“道友這朵雲彩也甚是了得,不知有何來歷?”
許聽潮不喜說話,只道“此寶名爲摩雲翅,彩諸天雲氣煉製,擅飛遁”,便沒了下文。
不想這姓夏的竟然是個自來熟,很是誇讚了摩雲翅幾句,才說起莽蒼山中的諸多事情,比如某處出產什麼靈物,某處有何種兇獸盤踞,某處是如何如何的絕地,便是虛境老怪,也蹈之必死……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見此人竟似乎極熟悉莽蒼山的情形,許聽潮和敖珊不禁心中一動,想了想,就趁他語氣稍歇的時候問道:“夏道友,可知何處出產九玄根?”
玄衣男子聞言,忽然就面露古怪:“三位道友前來,就是爲了找尋此物?”
“自然!”
“請恕夏某多嘴,三位可是聽了那傳聞,才跑來撞撞運氣?”
許聽潮看了看蘇茜,才沉聲道:“不錯!”
玄衣男子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皺眉爲難道:“既如此,三位須得前往那內莽蒼。只是其中多有洪荒遺族,兇險百倍於此,可說九死一生!就爲這樣一味靈藥,實在划不來!”
此言一出,許聽潮和敖珊齊齊怔住,蘇茜更是手足無措,她只知兩百年前有人從莽蒼中帶回一截九玄根,哪裡想到其中還有這許多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