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晶石大如嬰孩拳頭,草草看來不過一般,但只需稍稍留意,便能覺出玄妙。其中蘊含沉凝厚重之勢,生生造化之意,便是鶴老道自忖修爲精深、見多識廣,也只能窺得十之一二。
“老朽汗顏!”
這老道面現慚色,當即就把施加在兩枚玉簡上的禁制告知,而後才小心將元德精晶接過,拿在手中細細查探。
許聽潮微微一笑,隨手將禁制破去,神念再次涌出,往玉簡一探,片刻功夫就將其中所載諸般法門記住。
此時,鶴老道也正將元德精晶收起。他面上滿是笑意,道:“事不宜遲,小友快些施展手段,將這些磁母取來吧!”
許聽潮道聲“鶴翁稍待”,便將那混元同心羊脂玉壺取出,拋給坤德元火包裹中的青玉劍蝶。
這妖蝶身軀變幻,倏忽就成了個數尺高下,背聲雙翼的小人兒,眉眼面目與許聽潮頗爲相似。它接住玉壺,運起真氣一催,壺嘴中便噴出一道灰濛濛的煙氣。煙氣破開虛空,在梭外重又鑽出,也忙着往那巢穴探去,只在附近兜轉,將巢穴中逸散來的氣息漸漸收攝。
鶴老道凝神觀看,親眼見得壺中噴吐出來的灰煙氣息變得與前方兇獸巢穴一般無二,前後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頓時知曉許聽潮的打算。
似這般煉化僞裝氣息的寶物固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鶴老道並未往深處去想,只覺得這回收取那磁母定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了。
青玉劍蝶見火候差不多了,便將手中玉壺催動,在梭外逡巡的灰煙方向一折,徑直往前方巢穴探去!一路暢通無阻,不片刻就深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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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氣息來看,這處巢穴歸之前見過的五頭兇獸中那兩道緊挨在一起的模糊黑影所有,正中放置那一堆磁母周圍,有漆黑的凶煞氣息縈繞不去,卻是它們設下的禁制。
青玉劍蝶操控灰煙輕輕一觸,許聽潮立時就知曉其中玄妙。這黑煞哪裡能稱作禁制?不過是那兩頭不知名兇獸將自家丹氣噴吐而出,拘束在此而已!
說來也不奇怪,這些兇獸在磁脈中自生自長,煉氣修行全靠自家摸索,並無哪個傳授,兼且靈智也不算多高,除了天賦本能,又怎會通曉什麼厲害的術法神通?
霎時間,許聽潮心頭陡然輕鬆,一道意念傳出,青玉劍蝶便將灰煙催動,毫不避諱地探入那黑煞丹氣,將其中那大如磨盤的磁母攝住!
鶴老道見狀,面色微微一變,想要出聲提醒,卻見灰煙已把那磁母從黑煞之中攝出,縮回虛空之內!而黑煞丹氣卻半點反應也無!
這老道叫了一聲“好”,目光從面前影像上挪開,落在不遠處灰煙沒入虛空的地方。
片刻之後,虛空一陣晃動,絲絲漆黑的元磁精氣先行散逸而出,那磁母緊接着被灰煙拖出虛空!
精純濃郁的元磁精氣吞吐不休,許聽潮三人體內真氣一陣紊亂!
三人都非尋常,各自施展法門,將躁動的真氣壓制。青玉劍蝶也徑直將那磁母拖入坤德元火,放到自家腳下。它修煉的正是元磁真氣,如今偌大一塊磁母就在身邊,精神都爲之一振!
鶴老道已是哈哈大笑:“小友好巧妙的手段!”
“微末伎倆,不足掛齒。”
許聽潮在謙遜,青玉劍蝶卻很是振奮,不需提點,自行就將混元同心羊脂玉壺催動,灰濛濛的煙索從壺嘴中噴出,探入虛空把前方巢穴中的磁母一塊塊捲住了攝到自家身旁!
如此不過片刻,那巢穴中就已找不到比拇指更大的磁母。
“來了。”
青玉劍蝶兀自不肯放棄,許聽潮卻忽然如此說。
鶴老道面色微凜,太虛身上有淡淡的煞氣涌動。
三人太過貪心,也不曾出聲阻攔,任由青玉劍蝶將人家的巢幾乎搬空,終究招來禍患。
雖然僅僅察覺到些許動靜,但無疑是那兩頭身形模糊的兇獸正往這邊悄然趕來。
它們也不曾循着磁脈洞穴行路,而是似三人乘坐飛梭一般,徑直將土石視作無物,一路穿行無阻。
也幸好來的只是它們。
兩頭兇獸潛形匿影,意欲暗中偷襲,不需商議,許聽潮三人便打算將計就計,殺它個措手不及!
三人都是靈覺敏銳之輩,儘管二獸潛行本事高妙,但幾次呼吸過後,均都覺出飛梭上的元磁精氣微微一振,卻是其中一頭兇獸遁入了梭體之中!
另一頭卻在梭外緩緩徘徊。
鶴老道眉頭一皺,太虛看向許聽潮。
許聽潮會意,心念動處,飛梭震動,那潛入梭體元磁精氣中的兇獸已被一道漆黑太極圈住了腰身,旋轉磨動!
他這法門學自藏鏡閣中那元磁寶鏡內的兩頭元磁真鰍,威能極大,此獸被裹住,急切間掙脫不得,發出一聲恍若鬼嘯淒厲尖叫!
梭外那兇獸身形一滯,立時尖嘯應和,渾身爆散成一團凶煞元磁黑霧!梭中被困住那兇獸也隨之化作黑煙,瞬間就從陰陽魚中脫身而出!
此法似是一門連體同修的天賦神通,甚是玄妙!
許聽潮驅使梭體內兩儀元磁層層阻攔,依舊被其逃出去大半!
眼看兩獸就要匯合,太虛忽然消失不見!
梭外那焦急接應同伴的兇獸連同身旁數十丈方圓的土石,也幾乎同時被莫大吸扯之力攝入虛空之中!
鶴老道驚詫莫名,兩眼白光閃動,關注虛空中的變化。許聽潮卻知曉那兇獸已然沒了活路,揮手將梭體內另一頭兇獸留下的小半元磁黑煙攝來,打入一枚元磁精金之中,而後十指彈動,道道符文連珠飛出,印在那精金之上,須臾煉成個面目模糊的四寸人形怪物。
這傀儡小人兒甫一成型,許聽潮便屈指彈出一道符文明滅的五色清光劍氣!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傀儡碎成兩片,梭外方纔逃過一劫的兇獸亦是慘叫一聲,身形也分成兩半,化作一蓬黑煙散入泥土之中!
此獸身死,立時有三道兇橫的煞氣滾滾而來!
許聽潮把動念一催,飛梭掉頭便往地面飛遁而去,不數刻,已然破地而出,衝入高空雲霄之中!
穿山甲、毒蠍和那怪蟲追至地面,破開土石,卻紛紛停住了身形,只仰頭對準高空中的飛梭咆哮不已,不敢真個追將上來。
飛梭之中,桌旁那石凳上一陣光影晃動,太虛復又現出身形,除去身上煞氣微微盛了幾分,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鶴老道卻早看得分明,太虛將那兇獸攝入一處神通幻化的小天地後,祭出一方灰白石碑,只一擊就將之斬殺!彷彿絲毫不受其元磁真氣的剋制!
這老道自忖根本就沒這等本事,尤其太虛那石碑,雖只隔着虛空看了一眼,卻刺得他元神隱隱作痛,一時震駭莫名。
“師伯,如何?”
許聽潮看了一眼下方島上那三頭兀自咆哮不休的元磁兇獸。
太虛淡然道:“隨它們去吧。”
雖只洗劫了一處巢穴,但得來的磁母卻有大大小小的百餘塊,足夠煉寶之用了。
許聽潮將目光轉向鶴老道。
鶴老道本想這一老一小兩個怪物偌大本事,大可一鼓作氣,將三頭兇獸盡數擒殺了,從容收取磁母,但聽得太虛如此說,只好將這般念頭壓下,不捨道:“就如此吧。”
許聽潮一笑,把飛梭催動,倏忽往東方挪移出將近千萬裡,再把鶴老道驚得瞪大了雙眼!
既然打算前往小靈天,玉淵閣卻不需着急去了,當務之急,是要尋一處清靜的靈地祭煉寶物。
一去千萬裡,那三頭只敢龜縮在磁脈之中的兇獸自然不會前來攪擾。兩頭兇獸被斬殺,空出偌大一塊地盤,說不定此刻它們已經在爭奪瓜分了。
許聽潮任憑飛梭在瀚海碧濤上空緩緩而行,對太虛和和鶴老道說道:“此次取得如此多磁母,小子打算在梭中建一座‘元磁化靈池’,不知師伯與鶴翁意下如何?”
“你自拿主意便是。”
無極七殺碑太過凶煞,太虛動用過一次之後,須得耗費些力氣煉化侵入體內的煞氣,鶴老道如今對他兩人敬畏皆有,說話行事不免有些拘謹,也順着許聽潮的話道:“造成此池,在小靈天內抵禦那靈潮再好不過,老朽願全力相助!”
“鶴翁有心了。”許聽潮遜謝,不等他說話便又道,“不過小子只以半數磁母煉製此寶,餘者還要勞煩鶴翁酌情處置,祭煉些合用的寶物。”
“該當如此!”
鶴老道總算找回些了心氣,笑着應下差事。
……
定下諸事,許聽潮便駕馭飛梭小幅挪移,找尋合適的靈地。
海中厲害妖獸衆多,見得這在附近兜轉的漆黑物事,不免前來侵擾一番,許聽潮全不理會,最多幾次挪移就能擺脫。
如此半月,終是尋到一處五行齊備之地。
此地深處海中一條奇寒奇深的峽谷底部,有金木水火土五條靈脈彼此勾連,生生循環不息。
許聽潮催動飛梭遁入其中,除了密密麻麻的沉陰藻,一路不見半個生靈。
這沉陰藻也是一味頗爲稀罕的靈藥,尤其適合修行寒性功法的修士服用,太虛只作不見,許聽潮照着年月最久遠的收取了些。鶴老道同爲合道境中人,也看不上這等物事,不過神色間似有期盼。
如此靈秀之地,又無妖獸糟踐,自然不會只孕育沉陰藻一種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