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戀畫

玄世今生 良妃(清穿) 決戀畫 殘月軒 網

那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至少對我來說,但是這件事在漠北,或許永遠不會遙遠。

成家千金,漠北絕色,這是我自長成少女時便得到的評語。

漠北風沙漫天,我卻生的一副精緻五官嫩白膚色,我雖出生漠北,但卻極愛水,母親常常笑說,“這孩子天生便是水做的。”

父親在一旁寬慰的笑說“無妨,女孩子都是水做的。”

在父母心裡,視我若珍寶,看到我的人,都是豔羨的,都說這孩子生的好看,命也好。

父親一直執着於爲我找一個獨一無二的最好的夫家,所以直到我十七歲時也仍未嫁人。

也就是我十七歲這一年,我遇見了一個人,一個讓我後悔自己在那一天那一刻站在那個地方的人。

漠北的風沙多,山自然也多,山水相依,所以我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深山,因爲那裡沒有人,因爲我的堅持,所以時常是成羣結隊的人跟着我上山。

人羣間也有了流言,如果你看見一羣人簇擁着一頂華麗的轎子,那絕對是成家小姐要進山,那成家小姐至今未嫁,怕是被山神看上了,要不怎能生的那樣美。想必是這成老爺想用這極美的女兒拜祭山神吧,爲了保住他殷實的家財。

每當聽見這樣的傳言,父親和母親都是淡淡的笑笑,不語,看我不開心,父親會和氣的勸我“傻丫頭,長得美又不是錯誤,那些人是妒忌咱們家。”

母親也安慰我“畫兒,成家富甲漠北,外人自是會閒言閒語,你是我們的寶貝,你的婚事是斷然不能馬虎的。”

將雙腳浸在冰涼的湖水裡,家奴都站在較遠的地方,之間隔着林木草叢,丫頭們都被我支使在不遠處。

這時仰頭看蔚淡藍的天空,漠北的天空似乎一直蒙着一層淡淡的霧,我每次這樣說,大家都說是我的錯覺。

“你,就是傳說中的漠北絕色。”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到我耳邊。

我轉頭,看見一顆擎天大樹上站着的男人,一身黑衣,頭髮肆意垂下,他揹着太陽而站,而我卻在和他身後的太陽對視。

我矇住眼睛,在展開手,看見的卻是近在眼前的他,我轉頭看我的丫鬟,都已躺在那裡失去知覺。

我驀地擡頭說“你會武功。”

他邪邪的扯脣不回答我,只說“漠北這樣的地方竟能養出你這樣的女子,果真奇了,要真是獻給山神那老頭子,還真是可惜了。”

我惶惶然,道“你到底是誰,你想怎麼樣?”

他還是維持着那個邪肆的表情說着他自己的話“你膽子不小啊,沒有尖叫呼救,還不停對我發問。”

我不理他,卻發現他的目光正在不規矩的看着我的雙腳,着急的縮縮腳掌,臉色不自覺便漲紅。

他突地笑起來,把自己的臉湊到我面前,仔細的看着我,我被迫看着他,才發現他和我一樣長的也很美。

我知道形容一個男子美是不合適的,可是他的五官秀雅精緻,就連我都不敢妄稱自己長得比他美,直到我遇見另一個女子,我才相信,這世上的美人,都讓我遇見了。

他對我眨眨眼,道“我們至少有一個共通點,都長得很好看。”

我驚道“不,纔不一樣!”

他退了幾步,目光仍是邪氣的打量我的雙腳,道“怎麼不一樣?”

我慌忙的低下身子把鞋襪穿好,看他一眼倔強的抿嘴不說話,

他好像嘲笑一樣笑着,道“脾氣還真差啊~”

我不理他,他自在的坐在地上,仰頭看我,道“我們雖然都有好皮相,可是命運卻大相徑庭,成小姐,其實我真的真的很討厭你,很想殺了你。”

我轉頭驚訝的看着他,本來以爲是個登徒浪子,可是看他臉上的神情,我相信他確實是恨我的。

他說完後,還是在直視我的雙眼,我這時候突然知道自己爲何否定他的說法了,他的好看,是極爲鋒利的,他的外表,會傷人,再美也會讓人感到難過害怕。

我開口道“殺了我你的人生就會變好麼?”

他耷肩,說“至少我會開心一點。”

我哼一聲,道“那你何不把全世界的人都殺了,那時你就無比幸福了。”

他有趣的看着我說“我倒是真的有過這個想法,沒想到成家大小姐也有這麼黑暗的想法呢。”

我吃癟,然後忿忿的說“那你殺啊,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他可惡的笑着,說“我更喜歡慢慢折磨你,折磨至死,那樣我會更加的開心。”

我瞪他,然後他跳起來,把嘴巴湊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做個對眼的表情,說“真軟。”

我哭笑不得,他卻走了,邊走邊說“這次放過你,七天後還是這裡,你不來就等死吧。”

我低斥一聲神經病,然後看見丫頭跑過來說“小姐,你泡好腳了?”

爲免節外生枝,我點頭道“走吧,回家吧。”

七天後

我並沒有依約去山裡,我也並沒預見到這個在現今被我稱爲瘋男人的人會是今後和我糾纏至今的可怕夢魘。

晚上丫鬟伺候我換了衣服,我躺在舒服的牀上,突然聽見咔嚓一聲,我迅速起來,抓起牀邊的長袍披在身上。

還是同樣低沉的聲音,聲音裡帶着濃濃的不鬱,說“爲什麼不來。”

聽出他的聲音,我大聲道“爲什麼要來?我和你非親非故。”

我的聲音剛落他就已經坐在我旁邊,眼神冰冷,道“你以爲我在開玩笑麼?我是真的可以殺了你。”

我還沒開口,就感覺呼吸困難,我看着他,眼前的焦距越來越模糊,我在想我是不是就會這麼死去,如果真的這麼死去了,面前的這個男人會不會真的如他所說,開心的笑起來。

他卻突然放了手,藉着月光打量我脖子上的紅印,然後抱起我從門前飛出去。

我昏昏沉沉的看着他,他眉頭緊鎖,時而低頭不解的看我一眼,直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落,他把我放在石階上,我捂着感覺火辣辣的脖子輕輕咳嗽,他不過一會兒就出來了,拿着兩瓶藥給我。

我顫抖着接過藥,他卻不耐的說“算了,我來吧。”

說着硬邦邦的掰開我的嘴巴,丟進兩顆藥,然後又把涼涼的藥膏塗在我火辣辣的勒痕上。

我看着他仔細的塗着,心中的恐懼仍在滋生,這個人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讓他這麼厭惡?

他緩緩開口說“怕了我對不對?我說過了,要你來,可是你不聽話。”

我低聲道“我不是你的東西,不是你要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

他低低的聲線震動着笑着“還想再次惹怒我?”

我移開目光不看他,他上好藥,把藥瓶子丟在一旁,手仍舊不規矩的在我的臉上和頸上游走,我牴觸的向旁邊移過去,他頑固的跟着我移動。

我轉頭看着他,終於開口問他“我自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傷了我又救活我,你這個人怎麼這麼。”

他邪魅的笑着接口“有病?”

我點頭,他收回他的雙手,話裡不帶感情的說“我恨你這樣誘人,我下不了手,我恨你過的這樣幸福,我卻要在你這一生都不會經歷的苦痛折磨裡掙扎,你是掌上明珠,我卻是糞坑裡的垃圾。”

我失語,他的手又爬上我的臉頰,臉上帶着標誌性的邪惡笑容,說“爲什麼要長得這麼漂亮?爲什麼性格要這麼討人喜歡?爲什麼要讓我這麼心煩?”

我打掉他的手,起身道“是你莫名其妙接近我的,現在又來怪我,與其這樣,剛剛你還不如殺了我。”

他卻突然發了怒,一腳踩碎那兩個藥瓶,冷聲道“你真的捨得去死?那樣萬人疼愛的生活,你捨得不要?算了吧,成家大小姐,你嬌生慣養,而我,不過是你眼裡的變態,你恨不得我從你眼中消失對不對?好,我如你所願!”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招招手,一個長相妖豔的女子出現,手指挑逗的在他身上游走,聲音嫵媚“怎麼,又想我了?”

他冷眼看着我,道“你既然這麼恨我,那就不用我送你回去了吧?”

我看着他帶着那女人走遠,眼淚打轉,長這麼大我何時被這樣欺侮過,猛地轉身,從小巷另一旁走出去,嘴裡低聲罵着“變態傢伙,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脾氣比狗屎都不如,差點被你掐死還被你罵一頓,我真是黴氣沖天。”

腰間卻突然一緊,我剛要尖叫,卻聽見他一貫的音調“我這個變態的傢伙要送你成大小姐回家了。”

我看他,他目不斜視,託他的福,我第一次在上空看見漠北的夜色。

他哼聲道“你擡頭,伸手就可以夠得到月亮。”

我還真的伸手就去夠,他的臉上好像帶了笑意,我似乎聽見他說了句笨蛋。

他在我的房前停下,緩緩下落,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鼻音,道“今天山裡的泉水集天地之精華,是最純淨甘甜的,你沒福氣了。”

我看着他,越來越不明白麪前的這個男人到底安的什麼心,他走了幾步,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丟到我懷裡,平聲說“就幾滴,不新鮮了,隨便你怎麼處理。”

我把瓶子放進懷裡,推門看見睡得香甜的丫頭,踮着腳尖走回牀邊。

看着小瓶子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整個人縮進被子裡,緊緊閉眼,突然對他開始好奇,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對我時好時壞,爲什麼總是會露出那樣鋒利傷人的表情。

那一夜的夢,好像多了一個外貌精緻的男子,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卻清楚地感覺道,我的心中並不單只是恐懼他,在恐懼的最深層,似乎在蔓延着另一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