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走出竹屋。
他靜靜看着前方，眼眸越發內斂。
他等待着。
許久，那瘋瘋癲癲的醉鬼老頭兒踉蹌而至。
“小子，可有酒？”老頭兒大叫。
“唯有烈酒。”陳然低語。
他能感覺得到這老頭兒的不凡，他不知這老頭兒爲何而來，但他作爲這座山峰的主人，自然要拿出風度。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感覺到這老頭兒有任何惡意。
“可否送我一壺？”老頭兒眼睛亮了起來。
“可以。”陳然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手中出現一罈酒，遞給老頭兒。
老頭兒眼神亮了一分，直接是打開灌了一口。
一股濃烈的酒香瀰漫，一股鋒利也是涌現。
老頭臉色頓時通紅。
不過，他又是喝了一口。
“哈哈，爽快！小子，你也喝喝老頭子的酒。”老頭大笑，將手中酒壺丟向陳然。
陳然接過，看了眼老頭兒，便是仰頭喝了一口。
酒入咽喉，恍若歲月流過。
陳然人未醉，心已醉。
許久他纔回神，眼眸不知何時已是滄桑遍佈。
“好酒。”陳然由衷道，將酒壺遞還老頭兒。
不過老頭兒卻是搖頭。
“留着喝吧，老頭子從來不欠人。你送了我一壺此生都未喝到過的好酒，老頭子自然要回贈你一壺。”老頭兒擺擺手。
陳然怔了下，便是小心收起來。
他不是扭捏的人，的確喜歡老頭兒這酒的滋味，也就收下。
老頭兒滿意一笑。
“有牀麼？”老頭兒忽然問。
“有……”陳然下意識開口。
“借我睡幾天。”老頭兒直截了當道。
說着，就是走入小院。
陳然愣了愣，終究是沒有阻攔。
“小子，你釀的酒烈是烈，就是太孤獨了。”老頭兒頭也不回的開口。
“前輩的酒何嘗不是？”陳然輕聲道。
“哈哈，同是天涯淪落人啊，你該多收留我幾天了。”老頭兒大笑，走入內院。
不一會兒，一聲聲震天的呼嚕聲就是響起。
陳然無語，這老頭兒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他想了一會兒，並不準備趕走老頭兒。
至少，老頭兒不讓他感到厭煩。
他又是拿起酒壺，又是猛地喝了一口。
他恍惚間，看到了歲月的盡頭。
他恍惚間，看到他在乎的人皆是安穩的活着。
他恍惚間，更是感覺到他陳然最終的歸宿如願以償……
院內，老頭兒呼呼大睡，一臉蒼茫。
“歲月多滄桑，既然不願死的安穩，那便死得其所。你爲此而活，我…亦是如此……”
夜。
陳然猛地驚醒。
他握着酒壺，身軀微微顫抖。
他，竟然失去了意識！
這對於陳然來說，是極爲罕見的。
他看着手中的酒壺，眼中震驚無比。
此刻在陳然眼中，這已經不是一壺酒，而是一道滄桑歲月長河。
他望向內院，呼嚕聲依舊震天。
“看來，我這裡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陳然低語。
不過很快，他就是灑然一笑。
“那又如何？我與他，也僅僅互相贈了一壺酒的關係而已。”
於是，陳然的小院多了個人。
陳然修行，老頭兒喝酒。
兩人並未多餘的話。
老頭兒說，他姓黃，讓陳然喊他一聲黃三爺。
陳然無語，哪有讓並不熟識的人喊爺的。
於是，陳然果斷拒絕。
黃三爺惱怒，卻是無可奈何，知道陳然倔的跟頭牛似得，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打死他也改不了。
“小子，你知道我爲何叫三爺麼？”黃三爺有時會很得意的問陳然。
陳然不搭理他。
他便自顧自的回答：“因荒古之後，你黃三爺是天地間最強的第三人！”
陳然無語，雖覺得老頭兒不凡，但絕沒有逆天到那等地步。
這話，反正他是不信的。
“以後有什麼麻煩就找你黃三爺，三爺我一個噴嚏就能替你解決！”黃三爺信誓旦旦的開口。
這一日之後，陳然知道這老頭兒不僅喜歡喝酒，還喜歡吹牛。
比如，他說他打碎過一片古地。
又比如，他一劍殺了萬萬人。
甚至，他說他睡過輪迴地最美的女人……
陳然聽得滿腦子黑線，直接是選擇無視。
時間，便是在這等平淡無波中緩緩流逝。
轉眼，又是五年。
陳然站於竹林前，感受着和煦微風吹過。
他眼眸溫潤，恍若融入了這片天地。
一身輪迴氣息越發圓融。
遠處，黃三爺跟個大爺似得躺在躺椅上，不時喝一口酒。
他眼眸也不時瞥向陳然，有些憋屈。
因他看不出陳然到底修什麼道，但陳然這五年的進步可以說是恐怖，把他都是驚得不行。
他知道，陳然在修行純粹的輪迴道。
這一點就足夠震撼，因天地間基本沒多少人能修成。
而像陳然這樣能持續成長的，至少在老人的記憶裡，荒古之後便是一個都沒有。
天地變了，修行之法也變了。
但，純粹的輪迴道依舊是至強的。
“一人即輪迴，這小子竟能領悟這等恐怖的大道，簡直不是人啊。”他嘀咕，有些鬱悶。
而此刻，陳然則是眼眸一閃，望向了遠處。
那裡，有人來了。
……
山腳下。
一個滿臉傲氣的小男孩出現。
他一身精緻的華服，頭頂玉冠，極其的不凡。
他望着山峰，眼中有着一絲絲高傲與尊貴。
“聽說前幾年我荒武殿出現了一個天驕，引得三殿爭奪，武經綸那老頭兒和青儀姑姑也都極爲看重。”他奶聲奶氣的開口。
但話語中卻是充滿不屑。
“我倒要看看，這人有什麼了不得，能讓我姑姑這塊萬古不化的玄冰都青睞有加。”
一股強大的武道意志開始升騰。
小小的身軀更是爆發出如蠻荒巨人般的恐怖力量威勢。
他名卓妖，卓爾不凡的卓，妖孽的妖。
他祖宗是荒武老祖，他姑姑是青儀，他父親是荒武殿副殿主！
他集萬千光華於一身。
他，是荒武殿一霸！
他，更是荒武殿唯一修肉身成聖法的天驕！
“我最討厭比我還囂張的人了。”他嘀咕，走上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