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行清淚
“閣下莫要得寸進尺！”李軒濃聲一哼，打量起眼前那人。
那人也是一身麻布短褂，全身黝黑，手臂粗壯，一臉緊繃，顯得十足壯碩。
王老大扶起地上的陳師爺放到不遠處的馬車上，轉身抽出長刀站在李軒身側，冷眼對着那壯漢。
“哪裡來的臭小子。我且問你，你身後那小姑娘可是浣城袁府的二小姐袁暮雪？”壯漢甩臉一旁，不屑之色溢滿臉頰，聲音渾厚剛勁。
李軒聞言一愣，不由轉身看看身後的袁暮雪，心想難不成袁暮雪得罪了此人，此刻正是來尋仇的。但轉眼一想，又覺得袁暮雪應該不會那般輕易得罪人，定是別有隱情。看着袁暮雪焦急的神色，李軒心思多半如此。
“閣下尋袁姑娘所爲何事？”
“何事？”壯漢不屑之色更濃，音色加重道：“我是爲一百兩黃金而來，別無他事。”
“哦？”李軒頓時一陣疑惑。
李軒正欲再問，可壯漢卻失了耐心，抽出長刀比劃兩下道：“廢話少說，你到底交不交人？”
“休想！”李軒緊緊手中長刀，皺眉喝道。
壯漢戲謔一笑道：“有趣。”又朝身後衆人嚷道：“大夥只管看戲，待我擒住這小子，再綁了那小姑娘到袁府換了金子，到時候讓大夥見識下浣城的雲雨樓，那裡的小娘子可不是沐城能比的。”
衆人鬨笑開來，索性收回長刀，遠遠避開，真如壯漢所言看起戲來。
望着鬨笑的衆人，李軒感覺彷彿嘲笑的正是自己，頓生怒火，拉開王家三兄弟，就要上前應戰。
“公子無須爲了妾身……”
袁暮雪正要前身攔住李軒，被李軒伸臂一檔，又朝王家三兄弟冷道：“保護好袁姑娘和歐陽姑娘！”說完提起手中長刀直奔壯漢而去。
“好小子！”壯漢見李軒竟敢主動出擊，微微愣了一愣，腳下一蹬，飛身迎了上去。
哐噹一聲輕響，兩道刀光頓時撞到一起，壯漢微微一笑，猛地向前一推，二人頓時分開。李軒腳下一滑，差點站不住身形，心道這壯漢好大的力氣，竟與自己不逞多讓。
“臭小子力氣倒不小！”壯漢也是差點一個踉蹌，腳下一沉，穩住身形，朝李軒輕聲一笑
三石之力，這是李軒現在修爲所擁有的力量，才煉氣期四層的他，勉勉強強也算得上一個世俗高手，不想眼前巨漢居然也擁有如此大的力氣。
李軒心裡暗暗思索應對之策，無奈自己失去了力道優勢，又無刀劍招式，想打敗此人定然難上加難。不由眉頭緊皺，小心等着巨漢先攻，靜觀其變起來。
壯漢眼見李軒提防的架勢，嘴角一彎，大喝一聲：“接招！”後腳猛地發力一蹬，舉起長刀騰空而起，直劈下方李軒。
見壯漢蓄勢一擊，李軒不敢硬接，一個側身翻，躲過襲來刀光，只是手中長刀無暇再顧，擱置一旁。壯漢一擊落空，也不急躁，眼角一眯，一縮一伸，竟扔出長刀直奔身形未穩的李軒。
瞟見飛來長刀，李軒頓時大驚，無奈腳還沒落地，重心不穩。情急之下，李軒雙手猛地一拍地面，蓄力向半空一跳，刀光擦身而過，削落幾絲耳邊長髮。
衆人見二人鬥得如此驚心動魄，竟然拍手叫好起來，猶如看戲一般。
壯漢暗暗點頭，另眼相看起來。二人均都失了長刀，只得赤手相搏。
一道拳影驟起，直撲半空中的李軒，拳風如刀，拳影茫茫。李軒無處躲藏，胸口硬生生吃了幾拳。待落下地來，胸中一陣鑽心劇痛，口邊溢出幾絲殷洪液體。
“好小子，還真經打！”壯漢已無剛纔的戲謔之色，看着捂住胸口的李軒直點頭，像是在欣賞一塊暖心的良玉。
“小子，快認輸吧！就讓你家小娘子陪着壯漢玩兩天又何妨。”不知哪處響起一聲淫聲穢語，引來衆人一陣長笑，對着李軒不停指指點點，神色中帶着嘲笑和戲謔。
李軒無視衆人，甩起衣袖，抹盡嘴邊血跡，雙手成拳道：“再來！”
此時李軒心中怒火中燒，胸口還是隱隱發痛。吃了壯漢幾拳，也終於摸清了壯漢拳力，正是十足的三石之力。既然力道上相差無幾，現在又是赤手上陣，李軒感覺自己稍微有那麼點機會，他在等待，等待着微弱的一絲機會。
壯漢輕輕一笑，並不言語，無視腳邊的長刀，也是雙手成拳，再撲李軒胸口。待拳影近身，李軒濃聲一喝，敞開前胸，竟是要硬接壯漢老拳。
壯漢眉頭一皺，哪見過如此打法，十足的二愣子架勢，心道李軒定是備有後手，欲收回雙拳，只是攻勢已成，收也收不住。
看着撲來的拳影，李軒嘴角一彎，臉上佈滿幾絲喜意。只覺胸口一片灼痛，活生生捱了十多拳，李軒忍着劇痛，舉起右拳一聲大喝，猛的揮向壯漢腦門，竟不顧胸口拳影，以命搏命。
一聲輕響，地下掉落二物，乃是兩顆雪亮的牙齒。
靜，一片寂靜，衆人看着滿口鮮血的壯漢，頓時倒吸口氣，紛紛安靜下來，指着李軒說不出話來。
原來剛纔壯漢意識到不對，只是身形已然收不住，一頓猛拳直擊李軒胸口與臉頰，想把李軒直接打趴下。豈料李軒竟硬生抗下，又舉拳襲向自己腦門，無奈之下只好以臉貼拳，這才落得這副樣子。可是李軒也不好受，胸口捱了十幾拳，臉上也捱了幾拳。
“再來！”李軒口吐鮮血，一陣蠕動，使勁全身力氣站起身來，渾身發顫，指着遠處壯漢哈哈笑道，不時從口中冒出一股股鮮血。
“臭小子！”
壯漢眼露怒火，望着搖搖晃晃的李軒，舉起拳頭就要再打。
“住手！我跟你走！”
一聲叱喝打破四周的寂靜，一青衣女子邁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來，怒視着眼前壯漢。“放過此人，我跟你回浣城！”正是袁府二小姐袁暮雪，看着李軒已無完形的臉，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袁姐姐……”
“小姐……”
歐陽墨月青兒趕身上來，欲要拉住袁暮雪。
袁暮雪一手推來二人道：“歐陽妹妹，照顧好李公子。”說完竟走向壯漢，不忍再見李軒血色模糊的臉龐。
李軒搖搖晃晃站起身，正想說些什麼，只覺胸口再痛，全身無力，一頭倒在了地上。
“師傅！”
“師傅！”
“師傅！”
王家三兄弟連忙奔了過去，扶起李軒就往藥堂跑去。衆人默默讓出一條路，指着昏迷不醒的李軒一陣咕噥。
“是條漢子！”不知何處響起一聲大喝，衆人默默點頭，沉思起來。
壯漢望着正怒視自己的袁暮雪與丫鬟青兒，把臉撇向一旁。“滾開！”壯漢一聲怒喝，衆人一驚，四散而開。
半刻後，一輛馬車帶着漫天塵土車了沐城，車上有一青衣女子，望着車後城門，兩行清淚悄然而落。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