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不怕死?
這個問題嵐恆被問了無數遍,而他的答案一直都是——世上沒人不怕死,包括我,但這不意味着我會因爲怕死而做出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不知道爲什麼,嵐恆的心中突然出現這麼一句話。
看到盧信畏懼的表情,嵐恆突然笑了起來,說:“別擔心,我這個人不喜歡做無意義的殺戮。只要你我之間的仇怨沒大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我就不喜歡殺人。接下來,我就如我承諾的一樣,將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當下,嵐恆將漠林小鎮被獸王打沉,然後嵐恆爲了復仇而和虎族合作的事情說了出來。至於燕家,因爲他們的存在似乎很超然、很特別,嵐恆考慮過後終究還是隱瞞下來,他不想因爲說出燕家的存在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盧信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這麼說,你已經和虎族合作,將獸王們都斬殺?你好厲害!”
“對!”
嵐恆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那些獸王確實死光了,至於厲害不厲害,那倒見仁見智。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爲止吧,我該走了。”
說完,嵐恆縱身而起,又想腳踏卷麟刀離去。可嵐恆還沒飛起多高,盧信突然衝上來喊住他,說:“等……等等,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只是水麟門一個微不足道的弟子,如果我說有人類和虎族合作,滅殺十二隻獸王,門主肯定不會相信我,希望你陪我走一趟,跟他們解釋。”
嵐恆沉默下來,正考慮着要不要答應盧信。
其實離開古林後,嵐恆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個目標。是回玄霄城找回那把劍?還是找一個新的歷練地方?正猶豫不決時,盧信提出這麼一個邀請,嵐恆其實還是頗爲意動。
可在嵐恆考慮時,焦急的盧信生怕嵐恆不答應,又大聲說:“你也知道,人類和獸修合作本就是天方夜譚般的笑話,我倒不是不相信你,但你的話實在太難讓人相信了。而且,你僅用虎族一族的力量就滅殺了十二隻獸王,這種事情實在是……我覺得用奇蹟來形容也毫不爲過,門內的長輩肯定不會相信我,算我求你了!”
嵐恆輕嘆一聲,幾乎可以預見那些所謂長輩的想法。如果盧信回去真這樣說,那些長輩肯定會認爲盧信爲了完成任務而編出這樣一個謊言,然後讓他繼續來查探消息。可十二獸王都已經戰死,盧信無論努力多久都不可能查探到水麟門長輩願意聽到的消息。
難道真要讓盧信一直在這守下去?
想了很久,嵐恆最後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降落到地面說:“那好吧,順便我也想找個地方散散心,最近的戰鬥讓我累死了。”
可嵐恆沒注意到的是,盧信在他答應時舉起眯起眼睛,裡面閃爍着陰冷的光芒。
水麟門所在的城池名叫長源城,雖然同樣離古林不遠卻是一座居住人數非常多的大城市。從這一點來看,漠林小鎮很可能是抵禦、提防獸修進攻的前哨,因爲長源城南邊的城牆特別高大、厚實,就像山嶽一樣聳立在嵐恆的眼前。
這分明就是爲了抵禦獸修而特意建造的城牆。
站在長源城南城門下,嵐恆仰望着如山嶽般高大的城樓,說:“我的天,這城牆少說也有兩百多丈高吧?就算是修爲通天的修煉者,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跳過去。唯一有些怪異的,是這城牆居然呈血紅色。”
盧信抱着昏迷過去的女孩,耐心解釋道:“這是因爲人類修煉者曾經和獸修在這大戰多次,這些血跡都是當年大戰留下的,已經無法洗刷乾淨。”
聽到這話,嵐恆心中一凜,雖然眼前祥和安康卻給他一種血淋淋的感覺。
就在這時,兩個手持利劍的青年從城裡走出來,年齡和盧信一般無二。當盧信和他們碰頭時,兩個青年同時衝盧信點點頭,隨即走到嵐恆的面前,問:“盧信,陳琦怎麼了?還有這位是……”
青年男子說的陳琦自然是盧信懷裡的女孩,當他指向嵐恆時,盧信立刻上前說:“這是我朋友,對漠林小鎮的事情知道一些,我特意帶他回來跟門主說明一切,還請兩位師兄放行。”
看樣子,這長源城應該和玄霄城之類差不多,城市都由一個實力強大的門派掌控,要不然也不會由水麟門的弟子把守城門。可經歷了隱劍門一事後,嵐恆已經不喜歡和這些門派扯上關係,所以沒怎麼搭理兩個青年。
而進城盤查方面有盧信打點,嵐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和嵐恆預料不同的是,盧信並沒有在進城後的第一時間帶他見水麟門門主,而是讓嵐恆在長源城一家客棧住下來。對他的這個安排,嵐恆一開始確實有些好奇,不過盧信解釋說水麟門的門主事務繁多,需要抽時間見他,嵐恆也就安靜下來。
等盧信離開,嵐恆坐到房間的窗戶下,俯視着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湖突然很平靜。
依仗着魄靈丹的功效,他的傷勢、玄氣雖然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但心情上的疲憊卻很難得到休息。這就好比一個人在塵世掙扎,如果他沒有親人、朋友、伴侶,長期的枯燥生活就算不能壓垮他的身體,卻能摧毀他的心。
修煉者在生死之間徘徊同樣有這種心情。
看着看着,嵐恆要來美酒佳餚,很快就喝醉了。
與此同時,燕天韻摔落到古林裡,全身的玄氣就像燕乾預料的那樣徹底耗盡。跪坐在枯枝敗葉上,他右手按着斷空刀,望着北方默默不語。
雖然說,一聲道別對朋友關係的人來說其實不算什麼,說和不說都沒有太大關係。但被燕乾兄弟這樣阻撓,燕天韻的心情還是非常不爽。
現在的他很想追上去,可偏偏他的玄氣已經消耗乾淨,就連精神都沒有恢復過來,就算想追也有心無力。
燕乾和燕坤依然躲在暗中保護,隨時準備好給燕天韻提供飛行能力。
過了兩個多時辰,燕乾突然說:“差不多了,燕坤,咱們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吧。”
燕坤苦着臉看了燕天韻一眼,非常無奈地說:“上次當苦力的就是我,這次輪到你不行嗎?爲什麼還要玩剪刀石頭布?”
“可我覺得剪刀石頭布比較刺激,一成不變多沒勁。”
“那好吧。”
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上,兩隻“貓頭鷹”比劃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由燕坤當苦力。至於這個苦力的內容,當然是遙控斷空刀,帶着燕天韻飛行。
這時,燕天韻腳踩斷空刀,果然向飛離古林。燕坤長嘆一聲,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說:“我覺得我們以後的苦日子多去了,唉!嵐恆那個混蛋,跑掉還給我們留下這麼一個麻煩。”
燕乾託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要不……我們向家主請求換人?不然每次帶少爺飛都累個半死,我們命都要短几年。”
眨眼間,燕坤的臉已經漲得通紅,就像一個熟透的番茄。在他額頭、太陽穴、眼角等位置,一條條青筋就像蚯蚓一樣蠕動。
燕乾看他這個樣子,立刻識相地說:“我不跟你說話了,免得泄你元氣,你繼續加油。”
燕天韻在燕坤的幫助下,以驚人的速度飛向的北面,那方向瞬間讓燕乾愣住了。
燕乾看了燕坤一眼,自言自語道:“看少爺飛行的方向,他似乎是想回燕家去。說來也是,如果少爺因爲我們的阻攔而升起逆反心理,誓要找到嵐恆,那借助家族的力量是最方便的方法。燕坤,從這裡飛回家不過八千多裡而已,還不足一萬里,你好好努力。”
“我擦!”
燕坤雙眼一凸,差點被燕乾嚇得吐血,大叫道:“八……八八八八……八千里?你大爺……不行,這次的苦力必須你來幹。”
燕乾一下子飛離燕坤,說:“就算你太激動,你也不用叫我爸爸吧?我告訴你,不要說爸爸了,就算你叫我爺爺,我也不可能幫你。你也知道,八千里就算我們自己去飛,也得累得半條命。如果帶着斷空刀和少爺飛這麼遠,我估計可以直接下地獄見祖師爺了。”
說完,燕乾爲了安慰燕坤,又飛回去說:“這樣吧,如果你實在支撐不下去,咱們就接力,相信少爺也不會一口氣飛那麼遠。”
就像爲了回答燕乾的話,燕天韻腳踩斷空刀劃破長空,就像流光一樣向北方飛去。在飛行時,他閉着眼睛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是全速飛行,我感覺這種飛行方式還挺輕鬆的,就算不能一口氣飛回家,也應該可以一次飛兩三千里吧?我要儘快找到嵐恆。”
燕坤聽到燕天韻的話,真快哭出來了,說:“上次嵐恆和少爺比賽,前後不過幾里路而已,我們就已經累得半死。這次要一口氣飛行三四千裡,我的大爺啊,這……這可是一千倍的距離,我想自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