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源城的北城牆之上,燕天韻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中,左臂處的傷口不斷有鮮血像溪水一樣流淌出來。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救治,燕天韻的小命怕是到此爲止了。
飛上來的燕振天看到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就像被千百根利針洞穿。
這可是他的兒子!
雖然燕振天是燕家家主,是一個見慣了生死的人;雖然他是縱橫天上地下的強者,兩手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強者的鮮血。但要他看着自己兒子重傷到這個地步,他也無法忍受,怒吼着衝了上去。
“天韻!你爲什麼會傷得這麼嚴重?這是誰幹的?燕飛文那混蛋嗎?”
燕天韻聽到父親的聲音,擡起頭臉色蒼白地說:“父親?我還以爲你追殺燕飛文去了,你一直都是那麼理智……現在追殺燕飛文才是最好的選擇。要是讓嵐恆被燕飛文殺死,你們想殺掉燕飛文……就變得困難無比了。父親,快去幫嵐恆,不然他真會死的!”
“我管他是死是活!”
燕振天難得變得衝動而又感性,抱起燕天韻就往客棧方向飛去,說:“我現在不是燕家的家主,也不是燕飛文的生死仇敵,我只是燕振天,我現在要救你!”
說完,燕振天抱着燕天韻破空而去,一眨眼就消失在李鬆等人的眼前。
李鬆和燕震等人孤零零地站在城牆之上,任由寒風吹動他們的頭髮和衣服,很蕭瑟。
過了很久,李鬆小聲說道:“我們現在該幹嘛去?跟上去救燕天韻還是幫嵐恆去?要嵐恆一個人應付燕飛文,難度估計很大。”
燕坤望向北方,那目光彷彿可以穿透時間和空間的阻隔,看到逃亡中的嵐恆,說:“理智上來說,我們應該去救嵐恆,但沒了困靈陣的幫忙,嵐恆和燕飛文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就算我們追上去,怕也幫不了什麼吧?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可惜了一個天才。”
燕震等人的心情也差不多,既惋惜於一個天才的隕落,也不願意做無謂的救援。
李鬆在旁邊看得心頭火起,一口鋼牙咬得緊緊的,說:“這就是你們燕家的態度?別忘了燕飛文和嵐恆其實沒有仇怨,他們之所以成爲生死仇敵,完全是因爲幫你們燕家。可在嵐恆面臨死亡威脅時,你們居然做出這樣的滅絕人性選擇,我知道,你們的理智選擇也許是對的,但生而爲人,能不能成功救人是一回事,做不做嘗試又是另一回事!”
說完,李鬆也不管燕坤等人的反應,現出戰魂真身追向北方。
等李鬆飛遠,燕坤沉默片刻,說:“我們是不是做得很不厚道?正如李鬆所說,嵐恆完全是因爲幫我們,纔會遇到生命危險。如果連我們都不幫他,道義上確實說不過去。”
“可家主不在,我們佈置的八卦陣根本發揮不了威力,就算追上去也救不了嵐恆,說不定還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在這種事情,我們留下有生力量纔是最正確的選擇吧?”
“話是這樣說……”
在燕坤、燕震等人爲救嵐恆而展開激烈的“辯論賽”時,嵐恆已經和燕飛文正式對上。
在一座大山的山頂上,嵐恆迎風而立,挺拔的身姿說不出的瀟灑。如果不是知道內情的人,完全無法憑眼前的畫面看出嵐恆所面臨的威脅。
在他身前十米處,燕飛文冷笑着說:“我剛纔還以爲你會逃到天涯海角去,誰知道你這麼快就放棄了。你真想和我的正面硬碰嗎?現在沒有困靈陣幫你,你應該知道戰鬥的結果,我們之間的力量差距之大可以說是大象和螞蟻之間的距離。”
看樣子,燕飛文似乎不想迅速殺死嵐恆,而是想慢慢折磨,以報剛纔被羣毆的仇。
嵐恆明明深知這一點,但依然平靜地說:“人終有一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問題。如果能用我的命換你這樣的強者一死,我覺得挺划算的,出手吧。”
聽到這話,燕飛文的第一反應似乎應該將嵐恆殺死。但是……以他對嵐恆的瞭解,這傢伙從來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當初就算獨自一人面對一個門派的圍剿,他依然從容面對,逐個擊破。可今天只是面對一個燕飛文,他就要投降了嗎?
不可能!
嵐恆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眼看燕飛文一臉謹慎之色,眼睛就像毒蛇一樣不斷掃向四周,似乎戒備着什麼,嵐恆頓時明白了,這傢伙是怕自己又有陷阱。
他嘿嘿一笑,說:“燕飛文,你似乎很害怕啊。可你不是擁有不死之身嗎?就算我有陷阱佈置下來,又能把你怎樣?你恢復玄氣之後,不是一招就能將現在的我秒殺嗎?那就趕緊動手啊!”
燕飛文哼了一聲,眼睛跟着眯起來,鬢角流下一顆豆大的汗珠。
如果可以,他當然想將嵐恆秒殺……不對,光是秒殺還不足以化解他心頭的憤恨。一想到自己剛纔被十個嵐恆打得連他媽都不認得,燕飛文就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讓嵐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就算再恨嵐恆,他也得先確保自己的安全才行。
“對了!剛纔有十個嵐恆?現在怎麼變成一個了?是什麼時候消失的?逃跑的時候?還是解開困靈陣的時候?”
直到這一刻,燕飛文才想起困靈陣被解開時,自己因爲太激動,根本沒留意嵐恆的變化。
在燕飛文因此擔驚受怕時,嵐恆心裡也着急得很,想:“燕振天他們怎麼還不追上來?我已經儘量拖延時間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
燕飛文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九個嵐恆什麼時候消息,不禁問道:“嵐恆!另外九個幻化的你呢?你爲什麼不使用那一招了?就算我們實力相差玄虛,但只要你將那一招使出來,應該能堅持一陣子纔對,你爲什麼不反抗?”
嵐恆故作灑脫地說:“橫豎也是一死,與其受盡痛苦折磨才死還不如來個痛快,燕飛文,你不會害怕了吧?”
燕飛文確實害怕了,但他不可能承認,最後硬着頭皮衝上去,吼道:“我就不信你把困靈陣佈置到這裡來!只要不限制我玄氣的使用,我怕個毛!老子可有不死之身!”
事實證明,燕飛文之前的擔驚受怕和謹慎確實是多餘的。因爲在他威力無匹的拳頭下,嵐恆連支撐一下的能力都沒有,瞬間被燕飛文洞穿,血水在虛空中飛濺。
在將嵐恆身體洞穿的同時,這一拳剩餘的力道轟擊在大山之上,居然像撕爛一張紙一樣將大山打得支離破碎,而嵐恆的屍體也因此被掩埋其中。看樣子,嵐恆就算再神通廣大,也難以逆天了。
可在戰場南方二十多裡處,另一個嵐恆縮了縮腦袋,後怕地說:“我去,好可怕的攻擊力,這一拳要是打在我身上,估計我十條命都不夠死。不管了,先回長源城去,李鬆和燕振天那羣混蛋怎麼還沒有追上來,他們想拋棄我嗎?這羣沒良心的混蛋!”
以嵐恆現在的速度,要趕回長源城不過十來分鐘而已。等長源城的北城牆映入他眼簾,嵐恆清楚看到李鬆自己站在城牆上,手裡拿着三炷香向北方祭拜,嘴裡還唸唸有詞。
嵐恆被這傢伙搞得張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自言自語道:“李鬆這玩的是哪一齣?不會是以爲我死了吧?你大爺,你們不來幫我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詛咒我死?我饒不了你們!”
其實嵐恆真誤會李鬆了,李鬆見燕震等人不肯幫忙,曾經硬着頭皮追上去。但這傢伙終究是擅長力量的修煉者,速度差勁兒得很。連續追了數十里都追不到嵐恆後,李鬆也知道自己追下去毫無意義,最後才無奈回返。
順便看在自己和嵐恆一場相識的份上,李鬆覺得很有祭拜一番的必要。
可嵐恆不知道這些,當即攜萬鈞巨力落到李鬆面前,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將李鬆彈飛了出去,就連李鬆手中的三炷香也不因此被勁氣絞碎。
李鬆看着手中殘留下來的三根木棍,彷彿看到自己的下場,沒來由打個寒顫。但想想自己不應該這麼容易認輸,它又跳起來,大喝道:“誰敢偷襲老子……呃……哇!鬼啊!”
不得不說,李鬆這傢伙的表情還是蠻豐富的。在被彈飛的剎那,它一臉驚愕;後來重新跳起,它憤怒莫名;看清嵐恆的樣子後,它又微微微愣住;再想到嵐恆應該已經死掉,它驚恐地向城內逃去。
只不過,李鬆現在可是修煉者,修煉者有必要害怕鬼嗎?
回過神的李鬆站起來,問:“嵐恆,你現在是人是鬼?你不是被燕飛文那傢伙殺死了嗎?”
嵐恆剛纔還氣得想胖揍李鬆,可看到李鬆精彩的表演後,他的怒火莫名其妙消失,差點就爆笑出來。只是即使怒火盡去,嵐恆也覺得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說:“你死我還沒死呢,說,你剛纔在祭拜誰?別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