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江羽玄就在黑木莊待了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也沒有任務交代給他,因此他這些時日都是在修煉中度過的。
他當然記住了和肖詩雯的約定,每晚都會前往煉丹房。不僅僅是爲了煉丹,也是爲了確認動手的時機是否成熟。
不過這三天下來,每次煉丹房裡都能看到其他人,導致他不得不放棄。
第四天的夜裡,江羽玄一如既往地來到煉丹房,不巧的是,今天也有人。
一進門,待在裡面的易鵬就和他熱情地打招呼:“江兄,來煉丹的?”
“是啊。”江羽玄點點頭,“怎麼,你也在煉丹?”
“不是,我不煉丹。”易鵬指着腳下的一堆被繩子捆住的墨寶木枝葉,說,“我是來送煉丹材料的,現在準備回去了。”
“哦。”
易鵬走到江羽玄身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在門客中的排名出來了,第五位。你這一來,等於把我們後面所有人的排名都推後了一位。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哪裡,我也要多向你們指教啊。”江羽玄謙虛道。
“狂風斬你覺得自己現在練得怎麼樣了?”易鵬問。
“這才幾天?還得繼續勤學苦練。”江羽玄說。
“那你好好加油吧!”易鵬留下這句話,就離去了。
易鵬這一走,煉丹房就徹底沒人了。江羽玄思索了片刻,決定先煉丹,煉完後肯定已經是深夜,如果那個時候還沒有人來,那這裡就不會再有人出現了。
就這樣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江羽玄俯視着地上的黝黑廢渣,內心已是麻木不仁。
又失敗了……也許我沒有煉丹的天賦吧。
他把皺巴巴的丹方收了起來。
自始至終,煉丹房都沒有再多出現一個人。
江羽玄不再爲煉丹而頹然,他確信這就是動手的最佳時機。他先是前往肖詩雯的閨房,以敲三下門作爲動手的暗號,隨後就返回了煉丹房。
據肖詩雯後來的說法,她知道有一條可以讓慕冷風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直接離開黑木莊的密道,因此不需要提前準備,時間一到,救人便是。
江羽玄進入倉庫,找到了那個懸掛在牆壁上的羅盤,按照肖詩雯的指示轉動指針。
只聽見“砰”的一聲,地面上的一塊地板就自動打開了,露出了一條通向陰暗之中的臺階。
自備了發光符的江羽玄開啓了符籙,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下到地面上後,他看到旁邊的牆壁上有一個按鈕,他嘗試着按了一下,隨後頭頂上的地板暗門就關閉了。
“應該就是這了。”江羽玄呢喃細語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所謂的地牢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污濁骯髒。除了空氣裡有淡淡的黴味以外,沒有什麼讓他明顯感到不適的。
難不成經常有人在這裡打掃?
江羽玄心想着,掃視了一眼四周。以腳下的走廊爲界,兩側排列着幾十個被鐵柵欄隔開的牢房。
牢房裡空無一人。江羽玄都不禁懷疑,肖詩雯是不是聽錯了,慕冷風根本就沒有關在這裡。
直到一陣輕微的呼喚聲傳來,他纔回過了神。
“是誰?”
江羽玄尋着聲音走去,在一個不起眼的牢房裡,他看到了身上佈滿灰塵,臉色蠟黃的慕冷風。
一見到江羽玄,慕冷風就驚呼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別管。”江羽玄走到門前,“我應肖詩雯的請求,前來救你出去。”
“肖詩雯讓你來的?”慕冷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知道我在這了?”
江羽玄懶得回答問題,一邊觀察着門鎖,一邊說:“肖聰把你關進來後,發生了什麼?你有發覺到什麼異樣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樣隱蔽的地方,可能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有發生什麼,每次到了飯點,都會有護衛進來送飯。”慕冷風戰戰兢兢地說。
“這裡就關了你一個人?”
“不……好像還有一個人。”慕冷風眼睛瞟向其中一個方向,“因爲我看到護衛每次來都帶了兩份飯,一份給我,一份送去了那邊。”
那邊……江羽玄跟着看了過去。
一片黑暗,若是不走過去,根本看不到有人。
“你都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嗎?”江羽玄疑惑不已。
“沒有。我從未聽到那邊有聲音傳出。”
果然有古怪!
江羽玄記下了這個情況,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門鎖上。這鎖很普通,並沒有涉及到靈力影響,對他而言,輕輕鬆鬆就能拆下來。
那就直接拆吧。反正有肖詩雯背鍋。
他正要動手,突然聽見了頭頂方向傳來了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緊隨其後的便是地板打開的“隆隆”聲。
有人來了!
江羽玄只覺得自己如履薄冰,連忙壓低嗓音對慕冷風說:“千萬別告訴他們我在這裡!”
說罷,他迅速地往深處退去,確保距離拉開到不會被可能存在的修真者感知到自己的靈力。
但願他們只是來找慕冷風的……
江羽玄龜縮在黑暗中,把發光符藏進衣服裡,警覺地看向外面。
伴隨着微光,愈發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三個人出現在了地牢門口。
一個是肖聰,另外兩個是護衛。
三人徑直來到了慕冷風的牢房前。
“慕冷風。”肖聰神色平靜地說,“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的身份不存在任何問題。我也不想做惡人,現在,我允許你離開地牢。”
“啊?”慕冷風驚詫萬分,不敢相信會得到這樣的安排。
什麼?江羽玄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肖聰居然主動放過了慕冷風?那他豈不是白來了?
“我知道我家詩雯非常地喜歡你。”肖聰說,“所以我考慮了一下,如果你願意,可以暫時做我們黑木莊的家僕。”
“這……謝謝莊主!”慕冷風跪了下來。
“你起來吧。”肖聰揮揮手,示意守衛開門,可他的表情卻嚴肅了起來。
“慕冷風,你給我記住了。讓你留下,只是爲了給詩雯一個安心,這不表示我就真的同意你們倆在一起了。你要是對她做了什麼,我可不會讓你好過。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門打開後,慕冷風顫悠悠地走了出來。他低着頭,仍然不敢直視肖聰。四個人就這麼腳步不一地走上了臺階,離開了地牢。
隨着暗門的重新關閉,江羽玄長長地鬆了口氣。
也好。肖聰自己放了慕冷風,也省得事後一堆麻煩。
他調整心緒,穩定神智,用作爲修真者的感知力去感知周圍的靈力波動。爲了不被來個守株待兔,他打算等到肖聰的靈力再也察覺不到後再出去。
結果令他大吃一驚。
有一個靈力點就存在於他的身後!
這靈力與他過往感知到的完全不同,有些紊亂,又有些虛弱。
莫非是慕冷風口中的另一個被關在這裡的人?
江羽玄拿出發光符,看了過去。
在一排森嚴的鐵柵欄後,躺着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他的臉看不大清,也不知道是啞巴,還是受到了某種影響,他的嘴裡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兩條腿都被鎖鏈給捆綁住,又大又粗的鏈條顯得觸目驚心。
他一動也不動。若非能感覺到他的靈力,江羽玄一度以爲這人已經死了。
這人是誰?是否牽涉到肖聰的陰謀?肖聰又爲何把他關押在這裡?
帶着一連串疑問,江羽玄掉頭就走。
子時快到了,萬一點名時他人不在,麻煩極大。等到下次有機會時,再來這裡查看吧。
他先是確認外面沒有人,然後按下按鈕,離開了地牢。
……
第二天天亮了。
江羽玄吃完了早飯,便自行前往後山,準備繼續練習狂風斬。在經過後堂時,他看到了肖詩雯和慕冷風。
這對身份差距懸殊的情侶此刻正面對面地站立着,四目相對之下,是兩張情緒糾結的臉。顯然,他們是如此地渴望與對方貼在一起,但又礙於場合,硬是不敢再近一步。
“冷風,你放心好了,我爹這是給了你機會,你好好待在這,遲早有一天我們的愛情會修成正果的。”肖詩雯含情脈脈地說。
木訥的慕冷風苦笑道:“但願吧。”
江羽玄正要走開,突然聽到肖詩雯喊了他。
“江羽玄!”
江羽玄回過頭去。此刻肖詩雯已經把慕冷風打發走了,她完全換了一副表情,正一臉嫌棄地盯着他。
“你也該把那兩顆赤火丹還給我了吧。”
“什麼?”江羽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把我的赤火丹還給我!”肖詩雯嗓音高了幾倍,“這還用我重複嗎?”
江羽玄兩手叉腰:“爲什麼?”
“慕冷風是我爹放的,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之前的約定無效。”肖詩雯說,“既然這樣,你就應該把丹藥還給我。”
“送給別人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江羽玄惱火得很,“再說了,我也是潛入了地牢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真是貪得無厭!”肖詩雯眼神厭惡至極地看着江羽玄,“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
江羽玄怒上心頭,以至於都氣得笑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奇葩。”他重新審視着肖詩雯,說,“那先不提這事。在邪霧谷裡,總歸是我們把你救出來的吧?我不說你非得回報什麼,我就問你,你說過謝謝嗎?”
“那我現在說謝謝總行了吧?”肖詩雯咬牙切齒地說,“一碼歸一碼,我只想把赤火丹要回來!你就告訴我,你給不給?”
“無理取鬧。”江羽玄索性不再理會肖詩雯,轉身就要走。
“爹!”肖詩雯衝着一個方向大聲嚷嚷着。不一會兒,肖聰就走了過來。
“詩雯,怎麼了?”
肖詩雯擋在了江羽玄面前,指着他大聲說:“這個江羽玄偷了我的丹藥!我發現了他還死不承認!爹,你快去搜搜他的住處,肯定能找到的!”
江羽玄無聲地凝視着肖詩雯,他的眼裡已有寒芒閃過。
肖聰看了看江羽玄,然後對肖詩雯笑了一下。
“不就是一點丹藥而已麼?用不着大呼小叫的。你跟他好好說說,讓他下次別這樣不就行了!”
肖詩雯傻眼了:“爹,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偷了我東西……你都不懲罰他?”
“我說了,只是一點丹藥罷了。”肖聰不耐煩地瞪了過去,“別再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耽誤我的時間!我很忙!”
他甩下這句話就走了。
“哼。”江羽玄一聲冷笑。
他很清楚地知道,肖聰現在被代表修真聯盟的常瑞豐盯得特別緊,根本就不敢懲罰他或者趕走他。一旦這樣做導致出了什麼差子,就等於坐實了是肖聰“殺人滅口”了。
肖詩雯一個不明事理的傲慢大小姐,哪裡會知道這件事?
江羽玄來到目瞪口呆的肖詩雯跟前,陰沉地笑了。
“過河拆橋,背信棄義,甚至還拿自己母親來發誓……你這德行遲早要遭報應的。”
“你說什麼?”肖詩雯頃刻間就面紅耳赤,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你一個被我爹豢養的門客,居然敢這樣和我說話?”
“你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只能被你爹拿捏?”江羽玄緊盯着肖詩雯,鄙夷與不屑油然而生,“反正我把話放這了,在你學會做個人之前,別想從我這拿回那兩顆赤火丹。”
說罷,他大步走向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