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裡爬出來,並出現在肖詩雯和慕冷風面前的,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女性屍體。
它身上的衣服早已是破爛不堪,披頭散髮的樣子猶如厲鬼。它的半邊臉已成了慘白的骷髏,另外半邊臉則佈滿了膿瘡,淡綠色的黏稠液體正不斷地從它殘缺不全的嘴脣間流出。
陰霾漸起,陰風陣陣。
它的臉倏地被陰影所覆蓋,只露出了一對發出陰森光芒的眸子。
慕冷風率先回過神來,他迅速起身,擋在肖詩雯面前,嘴裡大喊:“詩雯,快跑啊!”
女屍乾枯消瘦如竹竿一樣的手臂橫掃而過,蘊含着強大的力道,一把甩在了慕冷風的胸膛上。
“啊!”
慕冷風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翻滾了幾下才掉落到地上。他連吐了好幾口血,當場昏死過去。
肖詩雯驚懼萬分,她根本顧不及穿上衣服,只能雙手撐地,掙扎着往後退去,眼睛始終不敢從她母親身上挪開。
此時此刻,女屍的眼裡只有肖詩雯一個人。她邁出雙腿,以不亞於活人的速度朝肖詩雯逼近。
肖詩雯兩腿發軟,沒跑幾步就摔倒下去,難以起身。她癱坐在地上,絕望地看着來到面前的女屍。
“孃親……對不起……我……我不該這樣……求求你……不要……”
女屍舉起手臂,兩隻爬滿蛆蟲的腐爛手掌壓在了肖詩雯身上。它俯下身,張開嘴,露出了兩排人類所不該有的銳利獠牙。
肖詩雯淚光閃爍的瞳孔裡,映出了一張令她陌生的恐怖面容。
“孃親……”
女屍一口咬在了肖詩雯肩膀上,頓時血流如注。
“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山上盤桓迴響。
另一邊,正在上山的路上的江羽玄和肖聰皆是一愣。
江羽玄愕然道:“莊主,你聽到那聲音了嗎?好像是……慘叫?”
肖聰眉頭一皺:“是詩雯!”
兩個人立馬加快速度衝了過去,穿過了茂密的樹林,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一塊墓碑外面,分別躺着一男一女。二人都是一絲不掛,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一個詭異的黑影伏在那女性身上,在她的肩膀上撕咬着。
他們正是肖詩雯和慕冷風,都已經陷入了昏迷。
江羽玄立刻通過靈力感知確認那黑影體內充斥着魔氣,大致判斷出它對應的修爲要略高於自己。
不過有金丹期的肖聰在,消滅它沒有半點問題!
江羽玄沒有猶豫,先是一記火球術打了過去,同時仔細地觀察黑影的動向。
“轟隆!”
火球擊中了女屍的上半身,隨即燃起了熊熊烈火,它連忙退了幾步,轉向了江羽玄。
江羽玄又打出了一記火球。
這次它向右一閃,敏捷地躲開了。不過多時,覆蓋在它身上的火焰就熄滅了,除了頭髮和衣服被燒得一乾二淨外,看不出受了什麼損傷。
江羽玄定睛一看,確認這是一具腐爛的屍體,肯定就是從那墳墓裡爬出來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侯昌,想起了那詭異的黑貓,以及所謂的……餓鬼道。
這裡頭有大問題!
那女屍沒有如江羽玄預料的那樣攻擊自己,而是轉過身,繼續撲向了昏迷不醒的肖詩雯。
江羽玄趕緊打出火球,阻止女屍前進。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異樣!
都過了這麼久了,肖聰怎麼還不出手?
那可是他的女兒啊!被傷害成這個樣子,他居然還在袖手旁觀?
江羽玄用眼角的餘光瞥見肖聰正眼神複雜地看着面前的場面,他似乎在糾結什麼,以至於遲遲不出手。
什麼情況?他是怕一出手,就會暴露出什麼嗎?
江羽玄直接喊道:“莊主,別發呆了!再這樣下去,你女兒都快死了!”
“啊?哦。”肖聰大夢初醒般地應了一下,拔出一把劍就衝了上去。
他就像個剛開始學劍的學徒一般,笨拙地揮舞着手中的劍,胡亂地劈砍對面的女屍。後者靈巧地躲閃着,愣是沒有中一劍。
不過這起碼沒有再讓女屍接近肖詩雯了。
江羽玄能感知到肖聰體內的磅礴靈力,因此他能確定,肖聰定然是怕真正出手使出來的招數會引來自己的懷疑。
這個人恐怕會的全是邪術!
不過肖聰並沒有趁機背刺自己,說明他深深地忌憚修真聯盟,也確實不敢對自己下殺手。有了這樣的想法,江羽玄便沒有了顧慮,於是從每次外出必攜帶的儲物盒裡拔出烈蒼刀,通過烙印賦予的靈敏度奔向前去。
這女屍頂多就是易鵬那樣的實力,真打起來,他能贏!
更何況他還學會了狂風斬!
肖聰見狀,連忙退後,好像生怕被江羽玄給誤傷到。
江羽玄擺出架勢,以靈力讓刀生火,接着便以狂風暴雨般的刀勢向女屍發出一連串的斬擊!
就算這女屍不怕火,以烈蒼刀的鋒利程度,也足以讓它碎屍萬段!
興許是這女屍神智不高,儘管躲避得快,卻不可避免地被江羽玄逼進了死角。不斷沾染在它身上的火焰,讓它的身體“噼啪”作響,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結束了!”江羽玄大吼一聲,以狂風斬最猛的一式“化爲烏有”,將密不透風的刀風以洶涌烈火之勢襲向女屍!
“轟隆!”
陣陣巨響,女屍被斬斷成數不清的屍塊,落在地上,成爲了一堆堆燃燒的火焰。
戰鬥在短暫的時間內便告一段落。
“詩雯!”
直至此時,肖聰才真正表現出對女兒的關心和在意,他匆忙跑到肖詩雯身邊,一邊呼喚她,一邊查看她的傷勢。
江羽玄也跟了過來。他看見肖詩雯左肩的部位已被那怪物咬去了一大塊肉,在血肉模糊的創口深處,甚至能看到一點白色的骨頭,可謂是慘不忍睹。
肖詩雯傷得很重,儘管還有生息,但已是氣息奄奄。江羽玄能夠感覺到,來自於那怪物的魔氣已經通過傷口侵染到了肖詩雯的體內,如果不及時處理,後果不堪設想。
“莊主。”江羽玄踟躕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肖聰從口袋裡拿出一顆丹藥,塞進了肖詩雯嘴裡,同時悽然地說道:“那活化的屍體,是我過世的妻子,也是詩雯的親生母親。至於爲什麼會這樣,我也不知道。”
江羽玄看了一眼墓碑,恍然大悟。
儘管此事必牽涉到黑木莊中的某個陰謀,但是那一刻,他莫名地覺得,對於隨便拿母親來發誓,一轉身就背棄誓言的肖詩雯而言,這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報應。
進入黑木莊後最驚悚的一夜就這樣過去了。靠着莊裡一羣擅長於治療術的修士的幫助,肖詩雯勉強撿回了一條命。始終都沒有恢復意識的她,被肖聰安頓在了一個專門的房間裡做療養。
而慕冷風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受到女屍的攻擊後,五臟俱裂,再加上只是凡人,身體脆弱,最終不治身亡。
天亮後,江羽玄主動請見了肖聰。
“莊主,小姐還沒有醒嗎?”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裡,江羽玄向肖聰詢問道。
“沒有。”肖聰一臉茫然地說。
“我覺得讓你妻子‘復活’的,一定是某種邪術,和魔修有關。我們都是修真者,你應該也能感覺到,小姐正受到魔氣的侵染吧。”江羽玄說完之後就開始仔細觀察肖聰的反應。
“這個我當然知道。”肖聰說,“不過你也不必爲她操心,她體內的魔氣已被我清除了。她大概是因爲驚嚇過度,再加上身體還很虛弱,所以遲遲沒有甦醒。”
“那你應該已經在着手調查這件事了吧?”江羽玄步步緊逼地問道,“魔修的力量已經影響到了黑木莊,不僅褻瀆了你妻子的遺體,還重傷了你的女兒,你一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對吧?”
“我確實在調查了。我一定會給我的妻女一個交代的。”肖聰眼神飄忽不定,整個人都是坐立不安,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正常的丈夫父親該有的表現。
“那我可否再斗膽問一句。”江羽玄凝視着肖聰不停在褲子上抓撓的手,說,“昨夜小姐受難,莊主你爲何一直不出手?後來我喊了你的時候,你表現出來的實力也不像是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我理解你有隱藏實力的需要,可當時出事的是你女兒,都到那種程度了,你還有什麼要顧慮的嗎?”
“砰!”
肖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江羽玄,你說夠了沒?”他不再慌亂,而是被激怒了似的對江羽玄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常瑞豐和凌耀故意埋下來對付我的棋子!我告訴你,我肖聰行得正,站得直,絕對不會和魔修有勾結!你也不想想,我怎麼可能會拿我的妻女來開這種玩笑?”
江羽玄不以爲然地笑了一下,被肖聰看穿,其實他一點也不意外。
這明擺着就是凌耀針對肖聰的陽謀,你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你就算知道我的目的對你不利,你還是得老老實實地收留我!
江羽玄愈發覺得凌耀是個老謀深算的傢伙。
不過既然肖聰都攤牌了,那麼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於是他起身,鄭重地向肖聰行了一禮,說:“但願莊主你言行一致,確實做到了行得正,站得直。”
說完,他就告辭了。
肖聰百分之百和昨晚的事件有關聯!這是江羽玄此刻最大的感觸。
但具體他牽涉到了什麼程度,江羽玄暫時無法判斷。現在的他,還不具備逼肖聰說出實話的籌碼。
還是等有機會去“拜訪”一下地牢裡的那位神秘囚徒吧。
……
在黑木莊某個隱蔽性極強的房間裡,臉色蒼白的肖詩雯正靜靜地躺在牀上。她緊閉着眼睛,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慢。
她左肩上的傷口早已化膿發腫,異變成了一堆形態怪異,色澤暗紅,惡臭難聞的糜爛肉塊。這肉塊已經高過了肖詩雯的下巴,不停地蠕動生長着,並分泌出淡綠色的黏稠液體。
她傷口的邊緣,更是向四周的皮膚輻射出了數不清的黑色線條,向蛛網一樣覆蓋在她的身上。而且,還在進一步地往更多的地方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