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吃得差不多了,接過金猴遞過來的茶水,慢條斯理喝了口,放下茶杯,又接過公雞遞來的牙籤,一邊剔着牙一邊對林逸道:“要不是看在你老祖宗的份上,看你這屌樣就想抽你。”
林逸:“……”
衆人面面相覷。
老曹又道:“令師兄最近爲了你的事,時常來往世俗,已經觸犯門規。我提醒他,他卻與我說,不肖師弟在世俗有難,他得去救你。”
“聽說,你被一隻鬼王給盯上了,那鬼王還是李晉德的老祖宗,你可得小心了。要不是胡門飛門及時出現,你早就沒命了。”
衆人先是茫然,然後又是恍然大悟,黑牛趕緊問道:“曹大人,您的意思是,李晉德有個鬼王的祖宗,這隻鬼王想對付錦鯉?”
老曹點頭:“林逸師兄得知此事,不得不飛書靈鷙山娘娘廟的黃大公子,黃大公子派出胡門和飛門的精銳大仙,前往救援。林逸師兄也跟着去了,把那隻鬼王給收拾了一頓。對那李晉德,也略施薄懲。”
他看着諸人,道:“不然,如何能夠重創那隻鬼王?”
衆人長長“哦”了一聲,看林逸的眼神都變了。
“錦鯉,你師門究竟是何方神聖?連鬼王都能對付。”
林逸鬆了口氣,養大仙的秘密總算保住了,於是胡掐道:“師兄是要繼承師門衣鉢的,並不常在世俗行走。”
偷偷瞄了眼王靈官的金身像,希望師兄能體諒他的難處,不會計較他善意的謊言。
“原來那胡門和飛門是黃大公子派來援助你的。”公雞拍了林逸的肩膀,“是我們誤會你了。”
林逸說:“我原先也不清楚,要不是……曹大人說起這件事,我還被蒙鼓裡呢。”然後又半開玩笑地說,“不過這樣也好,就讓李晉德和他的鬼王祖宗相信我真的養有大仙吧。這樣他們才能投鼠忌器。”
衆人點頭。
但鬼魅卻生氣地道:“李晉德再厲害,充其量也就是個普通商人,區區普通人,也敢動用歪門邪道算計錦鯉,簡直無法無天。”
衆人反應過來,也紛紛發表意見,說李晉德膽大妄爲,是該給他點教訓。
至於他那鬼王祖宗,早就被鬼魅逐影關了起來。也不知是被師兄打傷了,還是被飛門給詛咒的,一身法力卻掉了大半,如今正被鎮壓在他們靈異小組施了法的罈子裡。
這李勇也是倒黴催的,雖然有些小奸小惡,但罪不至死。卻讓林逸用天道懲罰,一身法力消散大半,又讓烏畫給詛咒得動彈不得,如今又讓靈異小組給活捉了,還被鎮壓在罈子裡。
林逸頗爲愧疚,又給老曹使了眼色。
做了多年擋檔,老曹秒懂,又裝模作樣地對黑牛道:“李晉德那個鬼王祖宗,叫李勇是吧?此鬼本座也認識。雖說犯了不少事,到底沒釀成大禍。鬼王實力,在陰間也是一大絕頂戰鬥力。”讓靈異小組給他個面子,放李勇一馬。
靈異小組正想抱老曹大腿呢,哪有不同意的,不用腳趾頭投票都得同意啊。
於是,當天晚上,鬼魅和逐影就把李勇給放了。
這傢伙確實倒黴,做了鬼沒多久,好不容易成爲厲鬼,卻讓江湖術士捉了去,做了傀儡。雖然走了後門靠逆天術法修煉成鬼王,第一場出山戰便碰上林逸,合着黃五夫婦把他捶了一頓,還被烏畫詛咒,頭朝泥土整整埋了七天。解禁後又讓勾魂鎖鏈鎖縛去自由,在縹緲山待了一年,整日被風吹雨打,好不淒涼。
後被綠依解救,條件是簽下喪權辱國條約。
重獲自由後,還沒來得及撒歡,又被林逸忽悠,簽下了認祖契約。
認林逸爲祖宗,倒也得了些便利,可以自由出入陽間,找回後代,重敘天倫。奈何與重孫子同樣不長眼,又惹到林逸頭上,雙雙摺戟,被折騰得飄飄欲仙。
李勇被關進鎮魂壇中,呼天不應,叫地不靈,以爲再也見不到天日,誰知山窮水盡,柳暗花明,居然又搭上曹大人這根天線。
李勇抱着老曹的大腿,放聲大哭。
“曹大人,您老人家絕對是老李我的再世恩鬼,請受老李一拜。”生前就是能屈能伸,死後越發能屈能伸的李勇,決定以後就抱老曹大腿。
老曹見李勇魂魄單薄透明,皺眉道:“怎麼法力這麼弱?”不是說這傢伙是鬼王嗎?
李勇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偷瞄林逸,委委屈屈地道:“曹大人,我冤啊,比竇娥還要冤啊。”
他抱着老曹的大腿,哭哭卿卿地道:“我那重孫子與林逸有仇,就想給林逸一點教訓。還沒出手呢,就遇上胡門飛門挑釁,忙着追殺胡門,迎面有一人阻擋,順手推了一把,就全身劇痛,如置火海,如附骨之疽,疼痛難忍,燒得我差點魂飛魄散。”
衆人大驚,紛紛望着林逸。
李勇抽抽噎噎地解釋道:“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爲什麼我一碰他,彷彿就觸犯了天道般,使我如置烈火,痛不欲生。嗚嗚,我實在太倒黴了。我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而已。”
黑牛等人呆若木雞,紛紛用震驚的眼神瞅着林逸,心想:估計是這小子有師門法器護身,不然真的無法解釋了。
對於“法器護身”這個理由,林逸想解釋,卻又無從下嘴,最後只得保持靜默。
老曹嘿嘿一笑,說:“什麼師門法器,這世上哪有這等神奇的法器。我倒是知道這裡頭的名堂。”
他看着李勇,說:“林逸上有師門相護,在地下有老祖宗護佑。之所以一碰他你就全身起火,不過是林逸師兄在暗中出手對付你罷了。”
李勇茫然,不是因爲遭了天譴嗎?
不過李勇也沒多想,老曹可是陰間的高階鬼神,肯定不會騙自己,估計真的是林逸師兄暗中出手。
他又委委屈屈地道:“當時真的只是隨手推了一把,不但被烈火焚燒,還被那隻飛門詛咒,動彈不得,嗚嗚,我真的太倒黴了。”
確實夠倒黴的。
林逸總算保住了養大仙的秘密,心中甚幸。
當然,事後沒少被老曹敲竹槓。
肉痛地送了他30個積分,林逸忍不住道:“你也真夠狠了,幫這麼點小忙,居然要我這麼多積分。”
老曹嘿嘿一笑:“你也有今天!跟你學的。”這小子以前可沒少黑他的積分。
林逸:“……”
養大仙的秘密用30積分保住了,還是讓林逸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屋子裡兩隻黃鼠狼、一條蛇、兩隻狐狸,和一隻鳥,一隻貓,以及還在閉關的九尾狐,長嘆了口氣。
看來以後都不能帶他們出門了。
…… 在家當了兩天奶爸,林逸又出發去了劇組。
雖然他在《攀登》裡有70多場戲,但每次出場,也就幾分鐘時間,合在一起拍攝,幾天工夫就完成了。剩下的十來場戲,就要等到其他演員共同完成。
今日要去鄉下拍攝一場反對封建迷信的戲份,也是劇情的開端。
今天這場戲,非常重要,差不多各個重要角色都齊聚一堂飆戲。
其中還有不少著名的老戲骨。
林逸雖然人氣正當紅,也不敢掉以輕心,萬一被老戲骨在戲中碾壓,多丟人啊。
仔細揣摩了角色,劉玄武此次出場年紀段在30歲左右,大小已是個小官僚,因有留洋的資歷,一心信奉科學,對於男主帶頭搞封建迷信,格外憤怒。不但帶頭制止,還對男主進行大肆批鬥。
爲了符合劇中形象,也爲了演好劉玄武這個角色,林逸還特地去東嶽各個衙門,觀察那些中低級神職的行事作風、肢體語言和神態動作。
“大家都準備好了嗎?”導演拿着喇叭問大家,並拿着劇本對大家強調道,“一會兒開拍後,所有人都根據自己的角色,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表情和動作。劇本上沒有仔細標註的,就自行發揮。”
“一號攝影師,專門捕捉幾位重要角色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
“二號攝影師,專門捕捉配角表情。”
“三號攝影師,專門捕捉特約演員的語言動作。”
“四號攝影師,負責截取羣衆演員的反應。”
副導演又去單獨安排了羣衆演員接下來的戲份,需要怎麼表演。
“好了,各就各位!”
當導演喊“開始”,演員們也各自就位,林逸飾演的劉玄武,穿着白襯衣、黑褲子,頭髮三七分,腋下夾着個黑色公文包,跟在大領導身邊,站在山坳上,看着下頭空壩子正在跳大神的一羣人。
林逸飾演的劉玄武偷瞄了大領導的臉色,臉上出現竊喜和幸災樂禍,但下一刻,便由怒火取代,生氣地道:“身爲黨員幹部,居然帶頭搞封建迷信,簡直亂彈琴。”
大領導依然面無表情,但那緊蹙的眉,和陰沉的臉,給了劉玄武更大的發揮空間。
在攝影師對準自己時,又左右瞄了周圍同事的臉色,眸光一閃,沉聲道:“這個羅晉東,他知不知道自己在些幹什麼?”
其餘演員臉上也各自出現嘆息、生氣、幸災樂禍、擔憂之類的表情。
大領導開口了。
“小劉啊。”語氣緩慢,身爲帶頭領導,語氣通常都是慢吞吞的。
劉玄武沒有說話,身體卻是立即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主任。”
“讓他們停下來。”
“好,我這就讓他們停下來。”劉玄武拎着公文包,三兩下跳下山坳,撥開一羣看熱鬧的老百姓,衝到中間,對着跳大神的神婆們大喝一聲,“都停下來!”
然後對羅晉東一系列的嚴肅批評。這回的臺詞一共有300餘字,得一口氣說出來,還得配合肢體語言和麪部表情,林逸一口氣說完,便聽到導演說了句“羅晉東,該你了。”
飾演羅晉東的是實力派青年演員,張續,三十來歲,長相中上,出道後就一直走正劇路線,父親是製作人,母親是視後,班科出身,根正苗紅,演技不錯,資源也不錯。
但不知爲何,這個公認有演技的人,在面對林逸時,卻一時卡了殼。
林逸也有些納悶,看着神色呆滯的張續,問道:“是不是忘詞了?”
張續回過神來,倉促地笑了笑:“確實忘詞了。”
這時導演張良才走了過來,皺眉道:“怎麼回事?你居然還能忘詞?”
身爲優秀的實力派演員,臺詞功底是第一要素。這拍的是正劇,正劇請來的都是實力派演員,可不是青春偶像劇可比的。
張續歉然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剛纔一時分心,所以一時忘詞了。馬上改正。”
然後半開玩笑地對林逸說,“主要是林逸長得太帥了,差點帥花了我的眼。”
衆人看着白襯衣黑西褲,頭髮三七分的林逸,形象乾淨整潔,加上英俊的五官,有種渣帥渣帥的味道。
再看羅晉東,因爲是草根派主角,前期衣着方面比較潦草,爲了突出主角一心爲民的形象,頭髮比較長,下巴上還留有較深的胡茬,衣服一看就是99元兩件的地邊攤,褲子上濺了泥漿,一雙皮鞋也沾了泥土,形象比較接地氣。比起坐辦公室的劉玄武,完全是天壤之別。
張續的理由讓大家都樂了,也沒再追究他忘詞的過失,開了幾句玩笑後,又繼續拍攝。
在準備下一場戲時,張續忽然問林逸:“今年六月份,你是不是去過米國?”
林逸愕然,想了想,說:“嗯,是去過一趟米國。”
“我並未公佈自己的行程,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續解釋道:“那段時間,我也在米國,曾經在大街上看到過你。”
林逸“哦”了聲,說:“也沒待多久,大概半個月。你去米國做什麼?”
“呃,有個通告。你呢?”
“個人私事。”
張續便不再說話了。
大家也認爲張續忘詞只是個小插曲,也沒放心上,然後又按部就班,繼續拍戲。
但張續不知怎麼的,拍戲時總不在狀態,臺詞也說得一塌糊塗,被導演NG了好幾回。
最後導演也失去了耐心,沉聲問道:“你今兒怎麼回事,被鬼上身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