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在地上看了一圈,沒發現可疑之處,忽然問王心媛說:“你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嗎?”
“是有些不舒服。”王心媛捂着肚子,擰着細緻的眉毛,“估計是大姨媽來了。”
“大姨媽……”林逸臉色僵住了,沒錯過馬道士微變的臉色。
王心媛不好意思地道:“是,大姨媽來了,我想去一趟衛生間。”
林逸後退兩步,說:“去吧,趕緊去吧。”
王心媛屁顛顛地奔向衛生間。
林逸看她腳下似乎沒着地,生怕被發現端倪,趕緊對馬道士道:“道長很是面生,不知道來自哪個門派?”
面對林逸,馬道長還是頗爲客氣的,趕緊收回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略帶恭敬地道:“在下出自青衣門。”
“青衣門?”林逸茫然。
“小門小派,沒聽說過也很正常。”
黑牛從衛生間出來,一臉懊惱。
“氣死我了,還是沒來得及,居然尿褲子了。”然後尷尬地對馬道士道,“剛纔不小心用髒手摸了五嶽山形圖,法寶暫且不能用了。”
這種法器,都是極怕污穢的,黑牛好端端尿了褲子,也把法器給污了,暫時不能發揮其本事。
馬道士也有些錯愕,安慰說:“看來,此處果然有蹊蹺。應該是那該死的陰物故意設的法。”然後一臉厲色,“這些陰物好生大膽,敢在本……本道面前弄鬼,一會兒捉着了,定要讓他們好看。”
忽然馬道士又有些疑惑起來:“剛纔那個女的,去了衛生間有些時候了吧。”
林逸精神一振,趕緊道:“是有些時候了。該不會她……”
黑牛臉色大變,迅速朝衛生間奔去。
不一會兒,衛生間傳來黑牛的聲音。
“這女得暈倒了。”
馬道士臉色微變,肩膀一閃,人就消失了。
這會子林逸看清楚了,這馬道士奔跑的速度,那叫一個快,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彷彿輕輕擡步,人便“咻”的一聲,只見眼前一花,人影快若閃電,來不及眨眼,人已經到了十米開外的衛生間。
林逸心中一動,正要過去,忽然手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刺得他一個激靈,正要甩開,又想到什麼,只得佯裝不覺地站在原地,一邊看着馬道士方向,一邊任由這股冰涼從手腕處鑽入,順着手臂一路往上鑽,最後,又往下爬,鑽入他衣服兜裡。
這廂,馬道士並未進入衛生間,而是候在外頭,大聲問道:“黑牛先生,那女的怎樣了?”
林逸慢悠悠上前,拍了拍馬道士的肩膀。
馬道士身子一個激靈,迅速躲開,並飛快反擊,單掌往後撩,兩爪如鉤,直插雙眸,快狠準。
林逸不料馬道士反應如此迅速,要不是閃得快,估計這雙眼睛都不保了。
“馬道長,好身手,好靈敏地反應速度。”林逸心有餘悸地看着馬道士冒着嫋嫋青煙的肩膀,誇道。
馬道士一邊拍着肩膀,一邊笑道:“沒辦法,長年與陰物打交道,都形成條件反射了。”然後不好意思地道,“沒傷着您吧?”
“還好,幸好我反應也不慢,不然眼睛都要瞎了。”林逸臉上還帶着心有餘悸。
馬道士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在我們西北,陰物實在太多了,那些陰物最擅背後偷襲。剛纔我完全是肌肉記憶。沒傷着您就好,不然我就罪過了。”
“沒事,沒事,也要怪我,不該來拍你肩膀。”林逸又問,“怎麼不進去呢?”
馬道士道:“女人用的衛生間,髒死了,我就不進去了。”
此時,黑牛抱着王心媛出來:“這人應該被陰物附身,已經暈倒了。”
此時,有一間屋子傳來公雞等人的叫聲。
“找到了,躲在這兒呢。”
馬道長聞言,又是“咻”得一聲,奔了過去。
目測此處離對面那個房間,少說也有15米的距離。
林逸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秒射到對面的馬道士,又看向黑牛,“這個馬道士,有古怪。”
黑牛點點頭:“是有些古怪,但此人一身術法,確實厲害。我是自嘆不如的。”
林逸深吸口氣,小聲道:“剛纔我拍他肩膀時,他肩膀就冒起了黑煙。”
“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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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點。”林逸趕緊道,“此人聽力也相當厲害的。”
黑牛趕緊小聲道:“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此人肩膀一晃,人就在十米開外。就算特異功能者,也沒這等本事。”林逸分析,“此人不肯進衛生間,剛纔我拍他肩膀時,他回手就戳我雙眼,雙指如鉤。”比劃着食指和中指如鉤的動作,“還有,剛纔公雞他們在彈墨線時,他可是離墨線遠遠的呢。”
黑牛皺眉:“你的意思是……”
忽然,對面響來一聲淒厲慘叫,緊接着,窗戶被砸,玻璃碎裂之聲傳來。
一個藏青色人影忽然從屋子裡倒飛了出來。
林逸臉色大變,施展移形換影,在此人即將落地時,及時把人接住。但慣性的力量還是把他撞出了數步遠,最後止不住收勢,仍然一屁股跌坐在地。
公雞也跟着滾到他身上,撞得他齜牙咧嘴。
林逸捂着被摔成兩半的屁股,一邊推開公雞:“死了沒?”
“還好……”公雞一開口,便吐了一口鮮血。
“都吐血了,那惡鬼什麼來頭?”
公雞面如金紙,神情委頓,但仍然回答:“此鬼來自餓鬼道,實力堪比鬼王。”
“鬼王?”林逸第一時間就想到綠依那個僞鬼王,以及李勇那個靠邪道士炮製出來的鬼王,綠依不用說了,李勇這個鬼王,在巔峰時期,戰鬥力確實非同小可。
公雞推了林逸一把:“你也別摸魚了,趕緊幫忙纔是。地鼠金猴他們肯定不是餓死鬼的對手。”
此時,那隻餓鬼已與馬道士交起手來,那虎虎生威的動作,那飛檐走壁的身姿,那力大無窮、排山倒海的氣勢,如同兩位頂尖武林高手決戰,周邊空氣都帶着掌風波動的餘勁。 林逸趕緊扶着公雞躲到了角落裡。
見張良才陳正豪等人還在那傻傻地盯着看,趕緊對他們揮手:“傻站着做什麼?趕緊躲起來。”
衆人回過神來,趕緊往林逸這邊奔來,並躲到了林逸身後,這一個接一個的,反而把林逸和公雞推到了前頭。
林逸:“……”
那些武裝人員,站在墨線外,看着如電影中武林高手的對決場面,眼都直了。
餓死鬼不但法力高,身法快,一身武藝也着實駭人。但這馬道士也是不遑多讓,動作凌厲,身法奇怪,十指如鉤,不時如雄鷹展翅,大開大合,偶爾在空中掠過一道殘影,惹來身兼武術指導的副導演餘興明興奮大叫。
“大鵬展翅,妙啊。”
“分筋錯骨、刁靠內閃,決絕子啊。”
與餘興明擁有共同愛好的陳正豪趕緊問道:“這道士使的是什麼招數?”
餘興明雙眸緊緊盯着馬道士,眼都不帶眨的,一邊看一邊比劃着:“……你看此人的功夫,像不像一隻鷹?”
陳正豪仔細看了馬道士的一招一式,點頭:“確實挺像鷹的。”然後脫口道,“鷹拳?”
“對,此乃正宗鷹拳,應該出自縹緲派。縹緲派傳承千年,便以鷹拳聞名。鷹拳以抓打擒拿、分筋錯骨、點穴斷脈、輾轉騰挪、刁靠內閃、跳蹦爲主。
鷹拳要求三快即眼快、手快、身快。一招三變,氣勢逼人而又變化莫測,處處表現出剛柔相濟、長短互用,乾淨利落,勇猛潑辣,機智靈活,變化多端的風格。”
餘興明興奮地抓着陳正豪解釋,“你看這道士,出爪快若閃電,每一擊都是直擊要害。形如風擺楊柳,動如驚雷,眼如鷹眼手似鷹爪。我以前曾跟隨爺爺有幸看過一場世界級的武術比賽,便見識過鷹拳。此人身法快似閃電,分筋,卸骨,點穴,斷脈,招招致命,走拳、練拳、打拳、行拳,拳拳到肉,猛若驚雷,矯若遊龍。此人浸淫武術,至少有半個甲子,否則不可能有如此剛猛勁道。”
陳正豪感嘆道:“這人武術造詣好生厲害,真正的飛檐走壁。沒想到,電影中的武打場景,居然讓我親眼見證,實乃三生有幸。”
張良才也道:“是挺厲害的,比起林逸如何?”
林逸愕然了一會,說:“可別,我也就是些三腳貓功夫,哪裡是人家對手。估計三招內就得玩完。”
餘興明說:“林逸也不差啊,那天用的是正宗唐家刀法,講究大開大合,剛猛霸氣。論武器,估計這道士不如你,若赤手空拳,估計你不會是對手。”
林逸點頭:“就算我用上了武器,估計也不是對手。”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雖然學了些皮毛,但並未刻苦操練,遇上真正的行家,非得出糗不可。
黑牛等人也圍在一起,欣賞馬道士的功夫,也在討論,此人與古武高手白象相比,誰更厲害些。
“我覺得,白象估計也得退一射之地。”地鼠說。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白象的劍術確實算得上登峰造極,同樣能飛檐走壁,但與馬道士相比,就略遜一籌了。
這馬道士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力與美,猛與剛,飛得高,跳得遠,最厲害的是,人家能在空中盤旋飛行,都不用借力,便能完成高低空飛行的自然切換,光這高明的飛行術,絕對是武術界的天花板。
尤其這馬道士一掌擊向餓死鬼,餓死鬼躲開,身後那蹲石獅子可就倒了大黴,直接被一掌劈開,飛沙四揚,半人高的石獅頓時碎成殘渣。
衆人無不倒吸口氣。
白象雖貴爲二處老大,也是經過國家認證過的古武高手,但在此人面前,估計也難有招架之力。
公雞也看得出神,還抽空問林逸:“若是你與他對上,能頂多久?”
“我?”林逸說,“不超過三招。”
“這麼菜?不至於吧。”公雞說,“我研究過你的功夫,也很不錯的,並不輸白象。”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對上此人,我只有躲的份。”
頓了下,林逸又說,“估計躲都躲不掉。”
“我不信!”
“不信就算了。”
此刻,地鼠、金猴、魅影等人也拿着傢伙衝了出來,對黑牛道:“另外一隻鬼沒找着。不知躲哪去了。”
黑牛擰眉:“不可能,那隻鬼既不能隱身,又不能縮小,這麼大點的地盤,還能躲哪兒去?是不是還有死角沒找到?再去找。”
張良才忽然問道:“那個,與這道士幹架的叫化子,當真是鬼?”
其他人也齊齊把頭轉了過來,這句話他們早就想說了。
黑牛:“……”
周大師正色道:“這還有假?看到地上牆上的墨線沒有?鬼怕墨線,此是其一。”
指着那隻滿臉厲色的叫化子道,又說:“看到沒有?這隻鬼沒有影子。”
張良才神色驚恐地道:“這麼說來,之前被咱們痛毆的,根本就不是所謂的仿鬼機器人,而是真正的鬼?”
其他人臉色也全變了,紛紛看向林逸,一臉的菜色。
會想的,對林逸萬分欽佩,不會想的,則是怨恨居多了。
黑牛:“……”忍不住瞄了林逸的神色,看他一臉的生無可戀,非常不厚道地偷偷樂了。
林逸皺着眉頭,仍然一本正經地道:“我還是相信科學。”
衆人:“……”
周大師都快被氣笑了,“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頑固不化的人。”
林逸正色道:“就算是真正的鬼又如何?他們不能見陽光,怕污穢之物,只能永遠躲在陰暗的角落。而咱們人類有道士,有專業的捉鬼機構,我們爲什麼還要怕鬼?他們就算想興風作浪,又能翻起多少浪花?”
衆人一臉啞然。
林逸又繼續道:“你們看,這隻鬼夠厲害了吧?但邪永遠不壓正。這位馬道長,可比他厲害多了。咱們有這麼多人,人多力量大,身爲人類,有什麼理由怕鬼?你們說!”
衆人紛紛點頭,因無知而打鬼的恐懼也消散了不少。
一個冰涼涼的手放到林逸肩上。
林逸扭頭,看着一張頂着一頭凌亂短髮,滿是青茬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