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啓被林逸的聲色俱厲嚇得有些發怵,但輸鬼不輸陣,還是硬着頭皮冷聲道:“東嶽的人間清醒,誰是誰非,我暫且不過問,但你闖我九幽黃泉道,毆打我地府無常,可有把我九幽地府放眼裡?”
林逸高聲道:“你九幽無常搶我東嶽亡魂還有理了?”
“閣下說我九幽無常搶你東嶽亡魂,可有證據?”高啓四下看了看,“那名亡魂呢?本座怎沒瞧到?”
林逸早就讓花滿橫騎着白馬帶着瘋鼠的魂魄還陽去了,以免魂魄離體過久,對身體造成永久性的傷害。此時還真拿不出證據了。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聞言便道:“這話理應是我來問你纔對吧。你手下無常無故拘我東嶽功德亡魂,你拘就拘了,還敢惡意毆打,剛纔我趕來時,這無常還要把亡魂丟入忘川河,如果我再遲一步,就讓他們給毀屍滅跡了。你身爲地府勾魂總長,自己手下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你非但不給我一個交代,反而還帶着這麼多神職鬼吏來堵我,怎麼,還想搞羣毆?”
林逸橫瞟八大力士四大金剛,冷聲道:“好久沒活動過筋骨了,現場有多少算多少!老子一個都不會放過。”說完,拿出五明降魔扇,擺出滿臉的橫肉,殺氣騰騰地怒視諸鬼。
大仙們也有樣學樣,迅速擺出陣式,手中各執武器。倒也有模有樣,氣勢足夠。
五明降魔扇一出手,那來自高山般的威壓使得衆鬼迅速往後飄去,神色驚懼地望着這把不怎麼起眼卻讓他們打從心裡感到畏懼的扇子。
八大力士臉色大變:“這是什麼法器?”
林逸冷笑一聲,出於威懾衆鬼的心思,扇子對準高啓,冷聲道:“姓高的,你手下無常搶我東嶽功德亡魂,還敢對其毆打羞辱,如此肆意忘爲,你得負全責。今日之事,不給本官一個交代,本官誓不罷休。”
五明降魔扇帶來的濃濃威壓,使得高啓身子都不敢動一下,生怕對方激怒之下,給他來一扇子。
修煉千年的羅剎女讓人間清醒一扇子就給扇掉了大幾百年的修爲,證明這扇子少說也是仙極法寶。陰間不少鬼神都在猜測,這人間清醒,估計與仙界的天樞院領位真人薩天師有關。
天樞院類似於天庭的中央行政機關。主要工作是審理神仙違法犯罪案件、掌管神仙刑罰的機構。相當於陽間的紀委,陰間的監察殿,都是令各部神仙望而生畏的衙門。
上任勾魂總長萬朝明被人家一扇子扇得法力盡失,魂魄盡喪,身子近乎全透明,幕後大拿立即棄之如草芥,立即與之撇清關係,並把各種罪證安其頭上,任其被罰入牲畜道,永世不得爲人。妻兒老小,也一併被責令淨身投胎。
淨身投胎後,也會因投胎前毫無積蓄恆產而受窮一生。
萬朝明的下場,使得新上任的高啓兢兢業業,不敢行將踏錯半步,一心聽命於上頭。
就連在黃泉入口鬼門關處設下關口路障,也不過是上頭吩咐罷了。
原以爲帶着這麼多鬼神,可以捉人間清醒一個現行,卻一時忘了人家手上還有個大殺器。
帶着泰山般威壓靈魂直抖的扇子直指自己的鼻尖,高啓僵着身子,顫聲道:“清醒大人,有話好好商量,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誤會。”
果然,在強權面前,拳頭纔是道理,更是硬通貨。
林逸又扇指監察使文彬:“文大人,今日之事,本與閣下無關。但你身爲九幽地府監察使,無常不按陰間律法辦事,被本官捉了個現行,你也難辭其咎。”
文彬可比高啓從容多了,雖然心頭慌得一批,但面上神色卻是嚴肅至極,正色道:“既然是地府無常犯錯在先,確實怨不得人間清醒這麼生氣了。”扭頭對高啓道,“你是怎麼管理的?底下無常怎的還幹得出這種蠢事?簡直亂彈瑟。”
四大金剛也回過神來,也紛紛嚴肅地指責高高:“確實不像話。”
高啓:“……”
文彬嚴厲地斥責高啓道:“自己手下無常幹出來的蠢事,你不好生解決,還妄想把咱們拉下水。怎麼,你還想找人家幹架不成?”
“就是,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四大金剛,八大力士丟下這話,與文彬一道拂袖走了。
臨走前,文彬還衝林逸拱手笑道:“清醒大人,雖說你我隸屬不同衙門,但都是爲陰間服務。雖有恩怨,亦不過爲了公事。實際上,你我本無私怨,說起來,你我同爲東北片區監察使,理應相互幫助,相互成長才是。改日得了空,咱們私下聚聚,順道請教尊駕一些問題,還請閣下不吝賜教。”
請來的幫手們呼啦啦走光了,奈何橋畔便只剩下林逸和他的大仙們,以及高啓和他的十多名親信手下。
高啓見幫手如此不中用,心頭那股銳氣早就沒了。
但他是個頗有城府的鬼,心頭電轉,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依然故作高傲地對林逸道:“今日之事,是非公斷,自在鬼心。就算我地府無常搶你東嶽亡魂,本官亦要負領導責任,自會去監察審判殿領罰。但閣下私闖我九幽黃泉道,毆打我無常,可是不把我九幽地府放眼裡啊。閣下如此肆意妄爲,恃寶凌弱,本官技不如人,不敢與閣下硬拼,只好請閣下與我一道去見判官大人。”手朝東面,做出請的姿態。
幾位親信也紛紛讓開路。
林逸反倒有些猶豫了,不由細細打量高啓。
只是多年老鬼,怎麼可能沒有點城府呢?想從他臉上身上找出蛛絲馬跡,也不容易。
林逸自然不會真的傻到與對方去審判殿進行公了,真要公了,他私闖黃泉路確實是一項罪過,要是捅到高層去,黃善文那老傢伙正睜着大眼揪他的錯處呢,肯定不會替他說話,說不定還會幫着對門一起打壓他,坐實他私闖黃泉道的罪名。
於是,林逸故作不屑地道:“說得比唱得好聽。你以爲,區區管理不當之罪就可以打發了?”
“去見判官之前,咱們先把私人恩怨好好了結一下吧。”
“什麼私人恩怨?”高啓不解。
“你敢說你手底下無常搶我東嶽功德亡魂,不是你故意指使的?你敢說剛纔不想對我搞羣毆?”
“我沒有……”
林逸沒理會他,對常十一道:“你不是說能硬剛四個無常麼?現在正好,那四個無常,歸你管。”
高啓身後一共有十二名白衣無常,一個個膀大腰圓,氣勢森然。
常十一:“……”打量對方粗壯的胳膊高壯的體型,再瞧着自己細胳膊細腿的,一時間懵了。
林逸又看向胡七。
胡七秒懂:“那兩個無常歸我。” 黃五也隨手一指:“我來對付這兩個無常。”
黃七問胡八:“你是男人,你先挑。”
胡八:“……我選這兩個……”
“你不是說你能硬剛三個嗎?你得選三個。”黃七立即說。
胡八嚥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道:“好吧,再加這個……”指了指那個看起來比較瘦的無常。
黃七歡快地對着最後一個無常道:“本來我也可以硬剛兩個無常的。但沒辦法,別的無常已被挑沒了,只好委屈我來對付你了。哎,你這無常怎麼回事,打起精神來,看招!”
雖然黃七戰鬥力不行,但一對一,不在話下,所以黃七非常勇猛地主動出擊。
其他大仙見狀,也紛紛衝向各自負責的無常。
常十一是第二個衝進無常堆的,大話是從自己嘴中出來的,打不過也得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跪着都得把架打完。
於是,常十一是玩命地打。
胡七是第一個結束戰鬥的,修煉成精的胡門對付普通無常還是手到擒來的,因爲胡門的幻術和媚術,沒有哪個無常能抵抗得住。兩名無常先前被迷得暈頭轉向,腦袋悶脹,身子不受控制地慢了下來,然後就相互內訌。
黃七是第二個結束戰鬥,黃門的必殺技也是幻術,先對其施展幻術,再抽冷子下黑手,搞定。
接下來是黃五,這傢伙可是真刀真槍幹倒無常的,踹倒對方後,踩着其中一無常的背,比了個勢利的手勢。
現階段就只剩下一敵四的常十一了。
大仙們紛紛結束戰鬥時,常十一已放倒了三個無常。
不止大仙們驚呆了,連林逸也給驚呆了,沒想到個頭不大,身子纖細的常十一,擁有如此高的武力值。
最後一個無常也沒能堅持太久,主動把臉送上去由常十一抽,然後順勢倒地。
常十一趁機踩在這無常身上,也比了個勝利的姿勢。
“搞定!”
看着另外三個捂胯遮面把身子弓成一團的無常,林逸忽然領悟過來:“瘋狗拳?”
瘋狗拳是最近幾年火爆網絡的一種拳法,不講招式,也不講章法,只有夠狠,夠實用。瘋狗拳在正統武林門派中,根本不入流,更不講武德的一種瘋拳。不追求招式的漂亮,也不耍帥,只講究快速制敵,用狠辣一擊讓敵人瞬間喪失反抗能力。
常十一嘻嘻一笑:“對,就是瘋狗拳。怎樣,厲害吧?”
瘋狗拳的精髓就是毫無招式,專逮對方的弱處下手,眼睛、鼻樑、脖子、下三路、膝蓋下方三寸處、脆弱的肋骨,都是攻擊的對象。
四名無常還是頗有實力的,但架不住常十一瘋狗般的打法,剛開始還未把常十一放眼裡的他們,很快就嚐到了苦果,一個下三路被偷襲,痛得彎了腰,一個眼睛被戳,痛得直捂眼,另外兩個反應過來,迅速化攻爲守,但常十一的瘋狗拳卻是出奇致勝,狠中帶刁,刁中帶毒,毫無武德的攻擊手法,惹得他們疲於應付。
看着無常們的下場,林逸只覺後背一涼,情不自禁地夾緊了雙腿。
“你這也太不講武德了吧。”
常十一不以爲然地道:“兩軍交戰,還講什麼武德不武德,贏纔是王道。”重重踹了腳下無常一腳,“服不服?”
“服,我服。大仙武藝高超,在下不是對手,甘拜下風。”
“常十一姑奶奶!”
“……”
常十一又踹他一腳:“姑奶奶出自常門,行十一。知道了嗎?”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常門的十一姑奶奶,小的久聞威名。剛纔小的有眼無珠,多有冒犯,請常十一姑奶奶恕罪。”
常十一喜笑顏開:“沒想到我常十一在陰間也這麼有名。”
胡七看不下去了,趕緊道:“別耍寶了,咱們主人才是主角,你一個靈寵搶什麼風頭,趕緊給我一邊待着去。”
林逸也差點被常十一給帶歪了,趕緊正樓,看向高啓,挑眉道:“高啓,本官不用法寶,本官養的靈寵也照樣能霸凌你。怎樣,服還是不服?”
親信全被放倒,高啓僅剩的底氣也被抽走了,臉皮抽了抽,不得不忍氣吞聲道:“清醒老弟法力高深,武藝精湛,養的大仙也個頂個的厲害,高某服了,心服口服!”
白潔罵道:“呸,少亂認兄弟,我家主人可是家族三代獨苗,地位尊貴着呢,少與我家主人攀扯交情。”
高啓賠着笑臉道:“是,高某說錯話了,還請清醒大人恕罪則個。”
林逸並不接腔,只冷冷地盯着高啓。直盯得他全身直打哆嗦,生怕這隻心狠手辣的猛鬼指使大仙毆打他。
幸好,兩名犯事無常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甚至沒眼色地撲到高啓腳下,請求高啓爲他做主。
“大人,這人間清醒實在太囂張狂妄了,居然追到九幽黃泉來搶奪亡魂,還毆打我等,求大人替小的做主。”
高啓正找不到臺階下呢,聞言伸手就甩了無常A幾個耳光,嘴裡大罵:“你個殺千刀的混賬玩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本官與你們說了多次,一定要文明執法,對功德亡魂務必要客氣有禮。你是怎麼做的?你還好意思找我告狀?沒打死你都算你好運氣。”
高啓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這無常A死有餘辜,又把無常A修理了一頓,也是爲了轉移內心的無助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