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國都永安,過路和尚

神州,鄭國國都永安城。

永安城位於鄭國版圖的東北位置,接壤大圖國。

此城建於六百年前,底蘊不算豐厚,故鄭國國主易位頻繁,自打法相宗重新崛起,總算穩住鄭國國勢,令其能夠對外爭戰,鄭國版圖方纔保住,否則早已被鄰國吞併。

這一日風和日麗,萬里晴空。

正當辰時,城外有個頭戴斗笠,身披袈裟的和尚徐徐踱步入城,一下便吸引許多人注意。

神州乃天下之中,天南地北,什麼人都有。和尚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和尚不像個和尚,倒像個他州逃難而來的難民。

但見他那斗笠,裂開許多處,生生自圓頂,變形成了長條狀,又漏下斑駁日光,照在他面黃肌瘦,充滿皺紋的臉上,說不出的淒涼。除了一雙眼睛還算明亮,這張臉上尋不到任何一絲欣悅,盡是皺巴巴的苦。

但見他那袈裟,破得能作篩子用,內中穿着個直裰,還算乾淨,卻打滿補丁。腳上踩着草履,亦有許多破漏,露出大腳拇指。

他的左手託着一個絳紫木鉢,右手撐着個九竅連環錫杖,亦不過銅鐵所制,平凡無奇。

路人看久了,自也見怪不怪,都道是個野和尚,尋不到廟宇棲身,只得浪跡,運氣好能化得一頓齋飯,運氣不好便只能餓着肚子。

然而就在此時,這和尚走着走着突然倒了下來,可驚呆了好多人,不由紛紛往旁躲避,害怕他身上帶着疫病。

不多久,周遭便圍了數百個人,卻都離和尚遠遠的,有的說他病犯死了,有的說他只是餓暈過去,有的卻認爲這和尚在行苦肉計,欲討得一頓飯吃。

衆說紛紜,卻無人肯上前去查看。

“讓讓,請大家讓讓!”

這時人羣外有個清脆如絲竹般的音聲,衆人不由自主分開一條道路,卻見是個十七八年紀的姑娘。

她長得極爲甜美,膚潤如水,吹彈可破,一雙黑睛透着自然生機綠意,又有別樣狡黠意味。

她着一身綠長裙,自旁而過,只覺一道清舒涼爽的風拂過面頰,清涼透底,令人心中焦意淡卻,充滿安然與清逸。

衆人呆呆望着少女向那和尚走去,不由勸道:“姑娘,那和尚不知哪裡來的,身上也不知帶着什麼病哩,還是報與官家來處置爲好。”

姑娘回頭一笑:“大娘,沒事的,這位大師身上乾淨得很,只是餓暈過去了。”

她也不嫌髒,將那和尚扶起,輕拍其背,爲他順氣。

那和尚很快咳着醒過來,方纔醒來,肚子便咕咕地叫,圍觀衆人這才知道姑娘說得沒有錯,只是餓暈過去而已。

想到自己方纔圍而不敢上前,有些羞愧,當即有人取了饅頭過來,遞給和尚道:“大和尚,快吃點東西罷,吃完好好感謝人家小姑娘,我們還道你身上有疫病,都不敢靠近哩!”

和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稱謝之後接過來,並沒有馬上吃,而是向姑娘雙手合十道:“無量吾佛,女施主以小善引大善,極具慧根,敢問怎麼稱呼?”

姑娘聞言笑了起來,她笑得很好看,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狀:“不敢當大師稱讚,我叫江綠竹,別人都喚我竹兒,敢問大師怎麼稱呼,來此有何貴幹。”

和尚也笑了,如佛祖拈花,道:“貧僧迦葉,來自西方極樂世界,奉吾佛旨來此。”

那姑娘,正是法相宗江綠竹,十年前紫城初建,她曾去過,出了許多力氣。

“原來如此,大師若是不嫌,可往陋室小憩,待我爲大師備個齋飯,力氣恢復,再去辦事也未遲。”竹兒不是很明白西方極樂世界代表甚麼,只覺和尚說話都神神秘秘,她那簡單的小腦袋瓜實在理解不了,並不想去深究。

對於她而言,這不過是她日常再尋常不過的事,卻沒有想到,因此成全了西方聖界三十五佛行的宏願。

“無量吾佛,得一粗物裹腹,心願足矣,不敢求得太多。竹兒施主乃是心懷自然之善的菩薩,若是得暇,不妨觀摩觀摩吾門宗義,必有所獲。”

迦葉說罷,收好了饅頭,又向周圍人等施了個禮,便即告辭離去。

此時迦葉尚未將之放在心上,他口中的自然之善菩薩,絕非說說而已,須得草木之靈成精,貼近自然之道,不殺生,不食葷,善行功果無數,方可證就。

竹兒自打荼毒染了濁氣之後,再不曾食過葷腥。她心地良善,深心內一直不能忘記當年蘇伏與紀修竹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善行,故每見不平,都需管上一管,細水長流,不覺累積許多功果,與蘇伏行巧得來的,絕然是不同的。

卻說迦葉滿心都是功德佛子,故反忽略過去。

竹兒見他執意離去,也便隨了他去。如今法相宗儼然成了鄭國國教,山門便立在國都郊外的皇家獵場裡。

她回到自己房間,便見小淵撅着嘴瞪着自己,道:“你再不隨本尊回琅嬛,便將你法相宗盡數屠滅!”

竹兒白了他一眼:“明明是個小鬼,就不要本尊本尊的自稱,聽着好生彆扭。我爲何要隨你回琅嬛,那兒有什麼好的,你不如就在我這裡好好呆着。”

“對了,最近有許多事端,你不要去摻合。”

小淵撇過頭去:“你們求我摻合,我還不願呢。不過你告訴我知道總可以罷,到底發生什麼事?”

竹兒道:“法相宗不過是替人跑腿的,我能知道多少內幕。你小心一些,不要露出馬腳,不然主人一定會想要利用你。”

“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本尊是誰!”小淵得意洋洋道,“你既然知道本尊影響力深遠,不就更該隨我回琅嬛麼,免得我忍不住,把神州攪個翻天覆地……”

“你敢!”竹兒把柳眉倒豎,生氣說道,“若你敢這麼做,以後看我理不理你。”

“說說而已,你也當真……”小淵頓時宛如鬥敗的公雞,耷拉下來,悻悻說道,“就許你威脅我,不許我威脅你,這是什麼道理!”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臉色突然鉅變,身形驀地消失無蹤,房內止留一道餘音:“琅嬛出事了……本尊不在時,好好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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